《如果》art2dance

2、第 2 章

　　“没睡好吗？怎么眼睛肿肿的？”
　　黄正雅忍不住抬起头来，正对着他探询的视线：“不是……”
　　“那就好。”任立非打断她，开始交代工作，“新产品广告公司招标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新产品要有新气象，不能简单沿用之前合作的公司，这件事你全权负责，整个招标过程的关键节点，记得跟我汇报。”
　　“好。”
　　“还有，上次面试的那个营销专员还不错，你去打听一下他在业界的口碑。”
　　“是。”
　　“上次的老款手机的TVC创意不错，你帮我约那个创意总监，我要跟他谈谈。”
　　“嗯？好。”黄正雅停笔看了他一眼。那个创意总监，上次不是已经跟他喝过一次咖啡吗？在上海的酒店里，她记得任立非和那个总监相谈甚欢，当场恨不得开始称兄道弟呢……
　　任立非清清嗓子：“没事了。出去吧。”
　　看在其他同事眼里，这只是经理黄正雅接受部长任立非的工作指令的寻常场景。黄正雅轻轻关上部长室的门、轻轻走回不远处自己的座位，又平静的拿起电话继续工作，从头到尾都没有多看部长室的方向一眼。
　　笔记本电脑的显示屏上，有两个MSN对话窗口同时闪动着。
　　“突然想起来问你，怎么把头发剪了？不好看。”MSN昵称是“混小子”，这是她给林枫起的。
　　她没什么情绪的敲下几个字：“就是想剪了。”
　　另一个昵称“凭鱼跃”的窗口一直在闪，她几乎想把它关掉，但该死的好奇心还是让她点开了它：“Still friends？”
　　她瞪着那两个字看到眼眶生疼，起身，锁了键盘，拿着水杯去门口的饮水机接水。
　　Sammy正倚着门框眉飞色舞的讲述和新结识的“朋友”新近发掘的好馆子，看到她过来，随口说：“小雅，那地方真的不错，够情调，下次叫你男朋友陪你去。”
　　“你还不知道姐姐我是单身？别说这种话刺激人了。”她淡笑着回Sammy一句，俯身接水。
　　身后忽然安静了。等她直起身来回头一看，任立非正站在Sammy桌旁跟她交代着什么。
　　接下来的一天，并不比平常更漫长。打电话、接电话、和来访的广告公司客户经理聊、和电视台负责广告业务的人聊、跟同事们一起过最新的平面广告创意、被销售部门的同事拉去讨论营销部和销售部如何更好合作……不少事都是需要任立非亲自出马、黄正雅在一旁跟着，另一些事是她谈完回来跟他汇报。两人接触的次数多到她都懒得计算，彼此说话的口气都一如既往，但她有些下意识的避开不看他。直到昨天，她每次看到他的身影都不由自主的心里一暖，现在这种反射仍在，暖意之后却新增了一层说不出的滋味，不知该称之为酸还是痛。
　　她怕那个滋味，所以不敢看他了。
　　要认真追究起来，任立非不见得欠她什么。她在念研究生的时候曾经短暂的交过一个名字很革命的男朋友，任立非和那个男孩的哥哥是同学，比她高好几届，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曾在学校里见过她。最初来面试这家公司的时候，任立非居然还记得她。但她相信自己是凭实力被录用的，后来事实证明她干得也不错，很快从普通的营销专员升任营销经理。部门里的人都知道任立非是她的师兄，但谁也没觉得他对她特别照顾。她自己也没那么想过。
　　两人一直都是有礼而疏远的上下级关系，直到有一次两人一起去外地出差跟当地的销售人员吃饭，任立非难得的喝多了，当地同事把他们送回酒店后，黄正雅看他难受得不行，实在放心不下，出去买了据说醒酒很有效的药，在旁边照顾了他大半夜。之后她也没把这当回事，也没跟任何人多嘴，只对林枫随口提起，还记得林枫当时就把好看的眉头一皱，说了句“离他远点儿，你不是他的对手”。她因此还笑了林枫很久，说他“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其实林枫那时候已经24岁，都从英国留学回来进了现在的公司了，她还是把他当小孩子。
　　谁知道“小孩子”的话比新闻联播后面的天气预报还准。醉酒事件之后，黄正雅明显感觉到任立非对她的态度不一样了，表面上当然什么也看不出来，可是细微处越想越不一样。
　　有一次她还是跟着他去出差，广告公司的人殷勤招待他们，劝酒劝到黄正雅这里时，对方还没多说什么，坐在一旁的任立非把手一抬，半开玩笑的说：“她这里是牛奶区，给她一杯热牛奶就行。她不能喝酒。”他发了话，对方当然立刻依从，她瞟他一眼，他却跟旁边人聊起来，连看都没看她。
　　还有一回是熬夜准备一场公关活动。因为事关重大，她不敢懈怠，跟着广告公司和公关公司的小姑娘们一起熬夜，来回走位、检查现场、一遍遍过流程过得都想吐了，腹部和腰后又一直隐隐作痛，接近十个小时水米未进，脑子里除了那一格格的时间与事项什么也留不下了。在外地出差的林枫打过一个电话问她在干嘛，叫她记着帮他交手机费，她撒谎说在办公室讨论新创意，马上要跟同事们去吃夜宵，不能多讲。话音未落，几个小姑娘惊喜的声音此起彼伏，一阵久违的香味弯弯曲曲的袭来，她转头一看，忍不住微笑起来：“诶，我们的夜宵上来了，不跟你说了。”
　　挂了电话，发现端着一碗白粥的任立非正站在离她不过一步之遥的地方审视着她。那视线，该怎么说呢……
　　她只记得自己当时身体内一股热流涌过，也不知是被意料之外的食物感动的，还是因为生理原因。
　　她和任立非，如果算得上是有过什么，一切也都是她先开始的。
　　这个认知，她对别人——其实也就是林枫和琴子知道、对自己，从来都老实承认。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有300多个日子了，零七碎八攒起来的回忆，也真是够她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