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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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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青山脚下有一间精雅小屋。
屋前有一条清溪,屋后有四五株桃花。
阳春三月,桃花开得正艳,抹了胭脂似的。
站在篱笆外,可看院子里两只红冠大公鸡正在互啄,忽然,一声清脆的哭声透出窗外,惊得两只大公鸡各自飞散,一只站在篱笆上,一只紧贴墙边。
那一声哭声过后,又接连响起一阵哇哇的哭声,那两人像是比谁哭得厉害似的,一声胜一声响亮。
花似雪一手叉腰,一手扶额,只觉耳边嗡嗡的,头闷闷的,巴不得立刻晕过去才好!
她身前站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穿着一般粉色衣裳,扎着一般小辫子,戴着一般长命锁,长着一般脸,手里拿着不一般的糖葫芦。
这不一般的糖葫芦不是说材料不一样,而是大小不一样。
左边的小女孩儿抓着糖葫芦,瘪嘴向花似雪哭诉:“姐姐的糖葫芦比我的大,我要姐姐的糖葫芦,我要……哇哇哇……”
右边的小女孩也抽噎道:“妹妹要我的糖葫芦……我不要她……哇哇哇……”
花似雪好言歹语哄了四五六七遍,两个小家伙不但没听进她的话,反而面对面哭起来,你哭一声,我嚎一声,惊得花似雪她娘来哄,也止不住。
先前两个小家伙是为了糖葫芦而哭,现在已变成为哭而哭,看谁哭得大声,哭得持久。
花似雪只觉一阵火气直往头顶窜,跺了跺脚,转身取了根竹板来,咬牙道:“两个孽障种子,我看谁再哭!”
“哭”字刚说出口,屋内霎时针落可闻,花似雪紧绷着眼角眉梢,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这时,一个人匆匆走进来,温声道:“来了,糖葫芦来了。”
他不来还好,这一来,两个小家伙眨着泪眼看他片刻,同时挣扎着跑向他,一人抱住一只长腿,张大嘴巴啼哭起来:“爹爹……娘亲凶凶……打人……”
沈愁绝蹲下身,伸出食指替两个小家伙抹去眼泪,哄道:“不哭,不哭,娘亲不打人。”
说着,将手中两串一样大小的糖葫芦分别递给两个小家伙,柔声道:“这下一样大了,可不许再哭了。”
两个小家伙低头抽泣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又看看对方,妹妹小菩提忽地抱住沈愁绝的手,开始扭麻花,噘嘴道:“姐姐的糖葫芦比我的亮,我的不亮……我要姐姐的……”
姐姐小明镜也噘嘴,抽抽泣泣地道:“她总要我的东西……我不给……”
说着,两人又闹起别扭来,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眼见就要哭起来,花似雪赶忙制止,分了糖葫芦,故意板着脸道:“一人两串,”说着,指着小明镜道:“你去门口凳子上坐着吃,”又指了指小菩提:“你坐在屋里吃。”
这下子小明镜又不干了,只以为娘不要自己在家了,瘪了瘪嘴,哇地张大嘴巴哭起来,连话也说不利索了:“不要出去……娘……我不要出去……”
小菩提见状,以为娘要赶姐姐走,也跟哭起来,晃着她娘的手道:“不要姐姐出去……哇哇哇……”
花似雪只觉被她俩吵得头晕脑胀,靠桌坐下,伸手指了指两人,头痛地道:“出去,都给我出去!”
沈愁绝见她疲惫的样子,忙一手抱了一个,哄道:“爹爹陪你们出去玩,好不好?”
花姨眼见花似雪就要发飙,生怕她吓到两个外孙女儿,忙跟走去,哄着道:“姥姥带你们去看母鸡下蛋,好不好?”
两个小家伙已哭够了,安静地趴在沈愁绝肩上,眼睛亮亮的:“好!”
02
傍晚,屋中已燃起灯。
沈愁绝烧好了饭菜,进屋唤花似雪吃饭。
花似雪从榻上坐起身,揉揉眼睛,四处环顾一番,问:“那两个小孩儿呢?”
沈愁绝一面给她穿衣服,一面道:“跟娘在外头玩。”
花似雪“哦”了一声,任由他给自己套鞋,才穿了一只,只听外头她娘惊呼一声:“了不得!”
两人俱是一愣,花似雪连鞋也来不及穿,一个箭步冲至门口,扶着门框,大声道:“娘,怎么了?”
说话时,沈愁绝已从她身边窜了出去,只见似雪她娘手中抱着小菩提,小菩提原本干净的粉色衣服上染一大片污泥,脸上也脏了一片,她却还躲在姥姥怀里偷笑。
往泥坑里一看,小明镜在泥坑里滚了一圈,才慢悠悠爬起来,拍着手中的泥,盯着妹妹嘻嘻地笑。
花似雪穿了鞋出来,将小明镜从泥坑里提出来,正心疼一身新衣服,只听她娘笑道:“该打,看见妹妹跌进坑里,不但不扶起来,还要自己跳进去才算完了!”
若是娘嘴里说“该打”,小明镜早已吓得往爹怀里钻,但她向来不怕姥姥,噘嘴看向姥姥,哼道:“妹妹玩泥巴,我也要玩!”只生怕妹妹玩过的她没玩过,妹妹吃过的她没吃过。
听着小明镜赌气的话语,三人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花似雪对这两姐妹是又爱又恨,哭闹起来时恨不得一人打几下,罚去面壁思过,两个小家伙泪眼汪汪站在墙角,当看见娘看过来时,又朝笑嘻嘻伸出手:“娘……抱抱……”
03
夜深了。
花似雪在灯下纳鞋底,桌上放着一个针笸箩,里头除了针线外,还有一些小孩儿玩的拨浪鼓、竹编小兔、小泥人之类的玩意儿……
花似雪一面纳鞋垫,一面透过半支的窗户妄想外边,只见沈愁绝洗了碗筷,又将鸡鸭赶回笼里,现在正拿着扫帚清扫鸡屎。
半晌后,沈愁绝才洗了澡进来,半湿的头发披在身后,身上散出淡淡的皂荚香。
他在花似雪身边坐下,花似雪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下巴:“头发还湿着,去拿帕子来罢。”
沈愁绝就去。
沈愁绝坐在灯下,昏黄的烛光映进他黑冷的眸子,竟也有几分柔情。
花似雪一面给他绞头发,一面问:“娘带过去睡了?”
沈愁绝端端正正坐着,点头道:“嗯。娘说养了小兔子,都吵着要去看小兔子。”
头发绞干后,花似雪松了口气:“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到底有点想,担心两个小家伙晚上踢被子,着了凉。
正思着,只觉整个人腾空而起,回过神时,已被沈愁绝抱着往榻边走,她下意识交叉双手盖在身前,脸色一红,心跳不住地加快:“你,你怎么这么着急?”
沈愁绝喉结微动,只觉嗓子有些干燥:“快点,趁孩子不在!”
转日,花似雪直睡到晌午,只觉身子像被狼嚼过似的,几乎要散架了。
半梦半醒间,一只肉乎乎的手摸上她的脸,有个小女孩儿轻声细语地呼唤她:“娘,太阳公公晒屁股啦……”
她正欲睁眼搭话,只听另一个小女孩儿嚷道:“你摸了娘,我也要摸,站开一点,让我摸!”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