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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厉害的太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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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语罢调转马头,扬尘而去,转眼消失在村口。
直至再看不见他身影,花似雪才看向温玉山,语气温和却客气:“二爷进来喝杯茶吧。”
茶已在杯里,杯在桌上。
桌是普通的小木桌,桌面有些粗糙,茶是凉茶。
跟来的两名便服侍卫守在门口,花似雪也一人给他们斟了一杯。
她在温玉山对面落座,待温玉山啜茶后才问:“方便告诉我一些他的事么?”
温玉山却答非所问:“你们要成亲了?”
“是。”
温玉山放下茶杯,略点了点头:“他父亲正是当今圣上。”
花似雪娇躯一颤,惊愕地看着他。
纵然两人已走到此时,温玉山对她依旧坦诚:
“我只能告诉你,他不叫沈愁绝,他叫南宫灭明。”他顿了顿,微笑:“其余的事,你迟早会知道。”
“你刚才所说他的父亲危在旦夕,是什么意思?”
“宫中出了叛贼,行刺陛下。”
花似雪只觉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难道是回去见最后一面?难道世道又要乱了?
她忽然觉得胸口很闷,忍不住小口呼吸起来。
“他,他现在回去,会有危险,对么?”
温玉山道:“不会。他是太子,有人保护他。”
他说完,起身,向花似雪作了一揖:“我会派人将你的娘亲平安送到此处,你务必…珍重。”
他转过身时,身后传来少女轻柔地嗓音:“那件事,多谢二爷相助。”
温玉山浅浅一笑,离开了。
他是一个自私的人。
他出身平民,却在楚府长大成人,过着衣食无忧、受人尊敬的好日子。他不蔑视平民,也并不仇视富人,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利益,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楚府的利益。
他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他救沈愁绝有两个原因。
一则是因为沈愁绝是他的朋友,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朋友去送死。
二是因为,他看见睿王第一眼,脑海里霎时想起沈愁绝的脸,他的心思向来敏锐,自觉告诉他,沈愁绝和睿王,必定有某种联系。
三则,他在看到花似雪和沈愁绝在一起时,就有预感,他们俩日后也许会在一起。
他了解沈愁绝的性子,也了解花似雪的性子,他二人一旦碰在一起,不想擦出火花都不行。
果然在他预料之中。
他有点欣慰,欣慰的是他相信沈愁绝一定会好好爱花似雪。
他有点失落,无论谁看见心爱的人和别人在一起,都难免会失落的,但他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世间没有十全十美之事,只看自己如何取舍。
于他而言,情爱在利益和原则面前,不值一提。
沈愁绝走后,花似雪有些惴惴不安。
纵使如此,她依旧履行了承诺,将周家母女照顾得极好。
五月初二,一辆四人护送的青帷马车停在家门口,花似雪正在小溪门口洗碗,见一名素衣妇人下了车,她碗也来不及收,三两步奔上前去:“娘!”
她娘仔细瞧着她,黯淡的眼神微亮,伸出手去。
花似雪紧紧握住娘的手,弯眼一笑:“娘一路奔波,想也累了,女儿给娘烧饭吃。”
花似雪领着她娘进屋休息,斟了杯凉茶给她,自己跨着小菜篮子去屋后的小菜田里摘菜,洗净,烧火,炒了几个家常小菜。
一锅仙虾菌菇豆腐汤,一碗韭菜香干,一碗青椒炒肉丝,一盘切得均匀的薄西瓜片。
“我有一件事要给娘说。”
“你要成亲了。”
花似雪双眉一扬:“谁告诉娘的?”
她娘扬了扬下巴:“娘虽老了,眼神还好得很,他人虽不在,衣服鞋子却还在。”
她转头看了看,已拿出丈母娘的气势,故意抿着唇,板着脸道:“那小子人去哪了?竟不来拜见丈母娘?”
花似雪抿唇一笑:“他有事出门几天,初五就回来了。”
02
金龙纹床帐被人掀起,挂在鎏金弯钩上。
墙壁雪白,壁上悬着十二盏波斯水晶灯,将地上的金砖照得辉煌,地上映着一个颀长的人影。
偌大的宫殿中只有两个人。
一个半躺在龙床上,一个笔直站在龙床边。
康和帝身后垫着一个软枕,脸色还很苍白,但他剑眉星目,轮廓分明,高鼻薄唇,从眉眼间仍能看出年轻时的英姿。
他是被一根又细,又小,又轻,几近透明的银针刺伤的。
其实也不过是刺破脚掌而已。
一根针刺破脚掌顶多冒几粒血,却不会叫人死。
但若被是一根在毒液中浸泡了七七四十九日的银针刺破脚趾,那想不死也不行了。
这毒并不太毒,至少没有下毒的人毒。
这种毒药的名字叫做“举目无亲”。
若中此毒,须以直系亲人之血为引子入药,方可解毒,否则就算将全天下的解药都找来,也没法子解。
只要是人,就有父母,就有儿女,所以如果你想至一个人于死地,也绝不会用这种毒。
但这人却极其了解南宫铉。
他的父皇母后仙去多年,膝下又只有一个女儿,女儿现在也被贼人抓走,不知所踪。如此一来,就没有药引子了,他只得死!
这人用意之恶,恶在讽刺他只有女儿,没有儿子。
他没有料到的是,康和帝虽然没有明面上的儿子,却有个私生子。
这个私生子,就是沈愁绝。
私生子也是儿子,沈愁绝的血已做了药引子,替他解了毒。
“明儿,爹虽对不起你,你却救了爹。”
沈愁绝眼里没有任何情绪,淡淡道:“我叫沈愁绝。”
康和帝有几分激动:“你也是南宫灭明,我唯一的儿子,大燕未来的储君!”
与康和帝的激动相比,沈愁绝就显得冷静许多。
他静静听康和帝说完,淡淡道:“我走了。”
他就真的走了,没有丝毫规矩,没有丝毫恐惧,更没有丝毫留恋,他只想尽快回去。
没有人胆敢在皇帝面前如此无礼。
“明儿!”康和帝忙下榻,因身子虚弱,身子一个踉跄,眨眼之间,沈愁绝已扶住他,近在眼前。
康和帝眼神微闪,语气里带着几分几不可察的请求:“你要走,爹就让你走,你能不能多陪爹几天?”
沈愁绝摇头:“我要回家。”
康和帝问:“你那个家在哪里?”
沈愁绝道:“山脚下。”
“什么山?”
“青山。”
“爹说的是山的名字。”
“不能奉告。”
斩奸除恶多年,沈愁绝已学会隐匿自己的行踪,也极其注重隐私,他不愿意给身边人带来任何一丝危害。
康和帝几不可察叹了口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看来要打动儿子的心,还需要花不少功夫。
这些年他也不知受了多少苦,但只要儿子不恨他,他已足够欣慰了。
“留下来,陪爹吃顿饭再走。”
“我不饿。”
康和帝:“……”
大部分人都晓得,有时别人邀请你吃饭,并不是单单只为了吃饭,也许是有所求,也许是谈生意,也许是唠八卦,总之,并不是单纯地吃饭。
沈愁绝似乎不是很善解人意,将康和帝扶回榻上,转身走了。
他一直很清楚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他来京城是为了救人。
不管是当今圣上也好,他父皇也罢,就算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需要他救,他也会毫不犹豫出手相救。
现在人救活了,他唯一的目的就是回家,风雨无阻。
他很少将心事表露在脸上,不管是伤心或者开心,脸上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正因如此,连康和帝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03
康和帝命在旦夕。
公主及孩子被贼人掳走,不知所踪。
行刺的人虽未透露身份,却已查出和公仪家脱不了关系。
以上,就是宫里的眼线人传给公仪长亭的消息。
公仪长亭愣住了。
自打搬来京城小住后,他一直在盘算着如何报复温玉山,哪里有时间去害别人?
更何况还是那人还是康和帝?
顿了片刻,他想清楚了——这一切都是温玉山布的局,他是想彻底毁了公仪家的根基!
没准那刺客就是他派的,贼喊捉贼!
现在他已是驸马,朝阳公主自然向着他,康和帝又向着朝阳公主……
父亲没了,身边又没有一个可商量的人,公仪长亭有些急了。
咚咚咚。
屋外有人轻叩门,公仪长亭蹙了蹙眉:“进来!”
一个着劲装的年轻男人走到他身边,对他耳语几句,公仪长亭睁大了眼睛:“驾崩了?”
年轻男人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诸位大人收到急诏,都已赶往宫里去了。”
公仪长亭眉间已蹙成一个“川”字:“这消息是真是假?怕不是是那姓瘟的诓我们进宫去,好不费吹灰之力给我们安个谋逆的罪名!”
年轻男人道:“那怎么办?”
公仪长亭骂道:“如果公主看上的是我,就没他娘这么多鸟事了。”顿了顿,他补充道:“你确定其他人都去了?”
年轻人肯定地点头。
公仪长亭道:“你随我进宫去。”
这个年轻人叫石铁山,他花大价钱从七杀阁买来的杀手,杀手榜上排名前十,他一个人可敌百人,代号叫做“入山不归”,意思是只要他决定要一个人死,那人绝不会活着。
公仪长亭从马厩里挑了一匹最好的马,朝皇宫的方向奔去。
杨公公领着他进了宫门,宫道两旁是两堵朱红的高墙,路尽头挂着一弯胧黄的月。
鞋底踏过道路,擦出“啪啪”的声响。
远处隐隐传来一片震天的嘈杂声。
公仪长亭顿住脚步,警惕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杨公公道:“没什么事,不过是有个贼造反罢了。”
公仪长亭呼吸滞:“谁?”
杨公公道:“铁将军。”
“刺杀陛下的人也是……”话音犹未落,公仪长亭已顿住,只因他看见高墙上忽然飘出一个人影。
这个人影不是真的人影,而是一个人,只不过看不清脸颊。
公仪长亭仰着头,问道:“那人是谁?”
杨公公看了一眼:“好像是驸马爷。”
那个姓瘟的?
公仪长亭心里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拔腿就跑,温玉山站在城墙上,缓缓搭起箭,温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当初他辱他、害他,今日已到了解因果时。
就在温玉山搭箭那一瞬间,石铁山已拔出藏在腰间的利剑准备抵挡,他的手还未碰到剑柄,忽地被人点了穴,动弹不得。
他惊讶地看着那又老又驮又丑的老太监,不敢相信那他出手竟然如此之快!
杨公公仿佛没看到他惊讶地目光,只是慢吞吞朝公仪长亭奔走的方向走去,“哧——”的一声,箭尖没入公仪长亭的□□,他哀嚎一声,倒地不起,血染了一大片。
公仪长亭晕过去之前,捂着□□,仰天长叹:“这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