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唤玩家到战国》苦烫

49、齐国临淄【倒v】

　　教育问题是个大问题。

　　姬琮算是为自己这个浪荡子操碎了心。经这么一遭，他再也不放心把姬行单独放出去，可天天这么拘着孩子也不是个事。匽地偏僻苦寒，又给姬行找不到什么好夫子。在软绵绵离开不久之后，姬家父子也上了路，目标——齐国临淄。

　　一路马车走走停停，在这个秋天结束之前，姬家夫子到达了临淄。

　　刚入城，还没下车，姬琮在车里便听见临淄大街上热闹的讨论声。

　　一周前，百家刚在稷下学宫争辩过。一个名字很怪，叫莉迪亚、还是迪莉娅的女人异军突起。

　　稷下学宫出现一个女人已经够引人注目，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女人自称为希腊学派，说法和诸子百家竟完全没有一丝苟同，俨然一个崭新的学派。百家立刻围攻上去，唾沫横飞，舌如刀剑，在如此艰险的情况下，迪莉娅仍然辩出了精彩。

　　今日大街上仍能听到讨论她的声音。

　　只不过今天说的不再是她那个奇奇怪怪的希腊学派，更多的人还是在讨论那场由她牵头拉起，在冬天来临前即将举行的今年最后一场马赛。不仅有名望的大臣、贵族会去参加，甚至连齐公届时也会出现。

　　姬琮心思一动，虽然对迪莉娅这个奇怪名字的女人直皱眉头，但马赛还是可以去看看的。

　　正当他思忖的时候，忽然听得一声急呼：

　　“徐公来了！！！”

　　哗啦啦，像是捅了窝，临淄的大街上突然热闹起来，一群明显与本地人不同的家伙从人群里蹦了出来。

　　“哪里，哪里？！”

　　“七点钟方向！徐公出没！”

　　“徐公——看花！嘿！”

　　姬琮眼睁睁看着一群人铺天盖地地扑向一个俊秀的年轻人。那年轻人面色猛变，扭头就跑。但已经来不及，他转眼便被一群人和各色花朵水果淹没。年轻人无力招架，只能掩袖遮挡，在小厮拼命的掩护下，仓皇逃窜。

　　姬家父子目瞪口呆。再往旁边一瞧，临淄的路人对这一幕已经养成了一种让人心疼的麻木。

　　姬行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把撩开的帘子赶紧放下来一点。

　　临淄人好可怕。

　　千万不要让他们看见自己英俊的面庞才好。

　　姬行想入非非，美滋滋地为自己在齐国的即将迎来的生活不便苦恼着。

　　光是找房子便耽误了不少时间，姬琮坚持要买靠近稷下学宫的宅子，但学区房哪是那么好找，没等他们确定好，马赛便开始了。

　　姬家父子到达马场时，里外里已站满了人。赛马在这个娱乐匮乏的时代是一项很受欢迎的运动，既可以展现一国战斗力，还兼任着社交场合的需求，很受古代贵族爱戴。

　　不需要刻意去看，任何人都无法无视站在马场中心的那个女人。这不是因为她的美貌，纯粹是因为她身上天然有一种这样的的魅力，张扬自信地在所有人或诧异、或厌恶的目光里自顾自地检查着自己的马靴、骑衣，撩一撩一头如火的红发。

　　姬行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不由得看痴了。察觉到一股不太一样的视线，女人抬起头，朝姬行一笑。姬行总觉得看见了女人背后有七色神光。

　　他正痴想，忽然被父亲拉了一把，差点摔倒。姬琮恨不得扒开他的脑壳，看看这个儿子到底在想什么。

　　姬琮一边拉着他走向上流社会聚集的地方，一面小声教育他：“那样行为怪诞，样貌古怪的女人你也敢看。一会你是不是还要去和她交朋友？”

　　姬行不由得脸上一红：“可、可以嘛？”

　　姬琮抬手便打。

　　他们走到人群聚集的地方，姬行还听见几个不知道身份，但看穿着像是夫子的人在议论那女子：赤发女鬼，哗众取宠。

　　姬琮很认可，和他们攀谈起来。文化人的攀谈很麻烦，他们先是报身份，通了门路，没有布衣白丁，没有墨农杨朱，都是儒家人。这样，几个人的表情便可以微微放得轻松了。都是儒家门徒，聚在一起无非就是聊一聊圣人，聊聊圣人的弟子，说说各国儒学大家，再说说当今六国局势，最后感叹一句：“人不如古，礼崩乐坏”。

　　姬行在一旁被迫听着这一套该进棺材的理论，烦躁得不行，四下张望。

　　还没等几位夫子酝酿出眼泪，为着不仁的世道掉两滴热泪，就听见姬行大声嚷嚷：“开始啦！开始啦！马牵出来了！”

　　夫子们脸上的表情突然走了样，一股狂热的热情挤走了悲切。

　　“哪？哪里？不是说半个时辰后才开始嘛？”几个夫子使劲往前伸脖子看，身量好像都比刚才高了。

　　姬琮默默地把这几个人的名字从姬行未来夫子的名单上划掉，也跟着他们一起望向马场里。

　　确实有人牵马进入赛场，但那只是准备开始了，还没有正式开始呢。姬行闹了个乌龙，夫子们白激动一场，嗔了他两句。

　　“我就说，齐侯还没来，怎么可能开始呢。”

　　姬行脸上更红，揣着手不说话。

　　姬琮心里不快，随意找了个话题别开夫子的指责：“那女人是怎么一回事。”

　　一说起这个，夫子们比谈赛马还来劲。一口表示厌恶的浓痰射在地上，随后夫子们就开始口吻强烈地说了起来，把那女人和她的希腊学派好一顿贬低。
　　一周前，迪莉娅刚在稷下学宫噘过他们，把他们辩得哑口无言，他们怀恨在心也不是一刻两刻了。

　　他们说的正正起劲，从高台处突然射下来一道锐利的目光。那眼神就像是刀戈，夫子们浑身一颤，像是被剜下了两块肉。他们登时闭嘴，纷纷往台上看不见的地方躲了躲，又更小声地骂道：

　　“呸，那个跛子，还挺威风！”

　　“跛子？”姬琮问。

　　“就是那个孙膑。”冷哼，“田忌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兵家，受过膑刑，两个膝盖骨都给挖了，还不知道在魏国犯过什么大事才受了这般刑法。田忌居然还敢为国君推荐这样的罪犯！真是荒唐！”

　　另一位附和：“可不是嘛？田忌大夫也太不像样了，先是那个相貌猥亵的贾队长，又是这个没有膝盖的孙膑，再就是那个红头发的女鬼，他到底把齐国当成什么？”

　　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姬琮面色微变，他双手互相握住，默默地把自己从这场对话里抽离了出来，冷眼从第三人的角度听着他们谈话。

　　“齐侯可有重用他们？”姬琮问。

　　“没有，当然没有。”一人洋洋自得，“都让邹忌上卿给拦回去了！”

　　他们为邹忌竖起大拇哥，“说到齐侯身边的能臣，还得是邹上卿。”

　　几个夫子又对着邹忌一通狂吹，姬琮听着他们谈邹忌是如何如何机智地把准备为齐王献策的贾队长拦在宫门外，没有让齐侯伤了眼睛；又是如何如何给齐侯耳朵里吹风，让齐侯没有去见被挖了膝盖的孙膑；更是如何如何让田忌因为迪莉娅的出风头而挨了骂。

　　他渐觉得，这邹忌大概就是和公叔痤一样的恶人物，位高权重深得国君爱戴，却是个妒贤嫉能的家伙。

　　姬琮心里一阵低落。

　　人人都赞叹这齐国开明，君主贤德，光是建稷下学宫，收天下典藏，聚六国有学识之人就为齐公赢得了不小的美名。谁承想开明的齐公，在官场上还是免不了让小人当道呢。

　　不过，姬琮到底没有多少身为齐人的感觉，只是伤感一阵就把这种想法放过去了。倒是那几个齐国的夫子，不仅不为小人当道而伤感，反倒得意洋洋。

　　他们自豪地抬了抬下巴，用胡子指着远处的迪莉娅，“若非如此，那女人又何必花大钱搞这场马赛呢？”

　　“此话怎讲？”

　　“姬兄有所不知。这块地，”夫子手指向下点一点，“是那女人买下的；这些台子，”指了指四周，“是那女人搭的；这些人也是那个女人花了大钱请来了。”

　　“不仅如此。”另一位父子捋着胡子，“据说，她还花了大钱从北方的戎人那里进了十几口上好的宝马，要送给此次马赛的第一。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把国君也吸引过来？”

　　“这……”姬琮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不由得咂舌，“这得花多少钱？”

　　几个夫子摇头。

　　姬琮又问：“这女子怎么会如此富有？”

　　几个夫子再摇头，酸溜溜地说：“这谁知道去啊？”

　　“来了来了！”

　　周遭忽然嘈杂起来，人们大声嚷嚷着：“国君来了！”

　　人群耸动，像是飓风把猛烈的浪潮生生从中间分开，齐侯从远处走来，面前的人海都自动分流，为齐侯的大队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

　　姬行挤在人群里，想看看齐侯的样子，但人太多，他太靠后，不管他怎么踮脚也只能看见一个束发的管帽。他被挤得无比狼狈，受不了了便往后撤，扭头想要离开这个拥挤的地方。

　　一回头，她看见马场上空空荡荡，只有迪莉娅，那红头发的女人牵着一匹马还站在原地，不为国军所动。

　　他不确定，是自己的错觉，还是那女人真的，正面带讥嘲的笑容，不屑地看着国君。

　　女人眼珠一动，目光又飘到了姬行脸上，她扬扬手里的马鞭，算是和姬行打过招呼。姬行不知道她为何好像认识自己一般，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回礼，但到底是年轻人，脑袋一热，也学着女人没规矩地举起手晃了晃。

　　女人哈哈一笑，蓬松卷曲的红发在面颊旁晃动，更衬得她肤色白皙，宛若一块玉盘，只有眼镜眉毛嘴巴和鼻底几片黑色，突兀而明显。

　　姬行看见一缕红发卷着女人的脖子，闻见马场的骚臭味，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膛里咚咚直跳。他收回手，感到自己的脸颊烫得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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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邹忌和田忌是政敌，邹忌是个军事白痴，后来忌惮田忌、孙膑功高，嫉妒田忌，而设计陷害，曾把田忌逼出齐国，投奔他国。
刚知道这段历史的我，就和刚知道“凿壁偷光的匡衡后来成了大贪官”一样觉得三观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