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彼此观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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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宁汐的助理尹真一如期而至。
待卫清茗上了接她前往宁汐住所的车子，尹真一表情颇为严肃地从包里取出一张卡片：“卫教授，想必这样的卡片，你应该很熟悉吧。”
卫清茗从尹真一手里接过卡片。
卡片上用花体英文书写了一句话。
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玫瑰邀请少女共舞。
卫清茗用手指轻轻揉搓了一下卡片的表面，她那原本带些吃惊地稍稍张开的嘴，在这个瞬间迅速阖上，接着是不自觉地咬了咬后槽牙，带着些怒意和严肃，却又是缄默不语。
“我翻阅过一些关于这个系列案件的相关资料，凶手的目标都是年轻漂亮的女性。”
尹真一思索着，放慢了些语速，“凶手至今下落不明，大部分人认为凶手是个外科医生，或者与从事医学相关工作的人。因为几名死者的□□都是被手术线缝合起来，并且缝合的手法十分专业，普通人根本模仿不了。”
“看来，尹助理了解的真不少。”
卫清茗这句话也不知该说是夸赞，还是单纯的揶揄。
尹真一不好意思地微红了小脸，忙对卫清茗道歉道：“抱歉，我平日也喜欢看些悬疑推理的小说。这次又是涉及到汐姐的案件，我作为汐姐的助理，当然要多查阅些资料，毕竟有备无患嘛。”
“那你们当初就没有想过，这可能只是单纯的恶作剧呢？”
“这……”
“这桩系列案件虽然发生在美国，但当时的热度可以说轰动全球。我相信国内应该也有不少人知道。甚至FBI当局，也曾经对外公开过这张卡片的高清照片。”
卫清茗抬了抬手里捏着的这张卡片，“说实话，你刚才拿出来的时候，我的确被惊讶到了。但刚才我试了一下这卡片的手感，与我之前在华盛顿接触的原版有一定差异。原版的表面十分光滑，宛如锦缎顺滑，并带有些玫瑰花的香味，而且这股玫瑰花香不会因为时间推移消散，甚至在卡片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当人用手指轻轻揉搓卡片表层后，依旧会在指尖残留玫瑰花香。但这张卡片，虽然纸张颜色和字体与原版如出一辙，但揉搓时会有些许颗粒感，而且……”
卫清茗将自己刚刚揉搓过卡片的手指往尹真一的鼻前递了递，“你不妨来闻闻看，我的指尖是否残留玫瑰花香味。”
尹真一略带迟疑，最终还是凑过鼻子嗅了嗅卫清茗的指尖：“没有玫瑰花香味，我倒是闻到了一抹清爽的香味。”说话间，尹真一又重重地嗅了几下，随即笑道，“卫教授，你喷的是海洋系香水吧，闻着还挺清新淡雅的。”
卫清茗收回了手，淡然地回应道：“我没有喷香水的习惯。应该是我用的留香珠的气味。”
“嗯……还有点坚果味。”
尹真一像是极力回忆刚刚在卫清茗指尖闻到的气味。
卫清茗没有回答她的话。
尹真一略有局促地用手指指尖轻轻挠了一下自己的脸颊，随即又清了清嗓子：“卫教授，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啰嗦？”
卫清茗浅浅一笑，缓缓摇头：“没有。只是觉得你现在的状态有些亢奋。”
尹真一快速地紧抿了一下嘴：“抱歉，因为听说卫教授是专攻犯罪心理学的，曾经也协助FBI破获过好几起案件。能和这样的人认识并说上话，对我而言，真的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卫清茗微侧过头，看出车窗的风景。眼镜片后的眸子里多了些许阴霾，小声嘀咕道：“如果是闲聊的情况下相遇倒也没什么，因为工作和我认识，可不见得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嗯？卫教授，你刚刚是有说话么？我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鹭市这些年变化挺大的。”
卫清茗随意寻了个借口，想要直接敷衍过去。
没想到，尹真一反而更来劲了：“我记得卫教授是鹭市人吧，在鹭大念完本科才去的美国。那起码有七八年没回国了吧，这两年鹭市的变化的确很大……”
听着尹真一在自己身边，如展示脱口秀一般地喋喋不休。卫清茗有些后悔自己选了这个借口。
刚刚应该再谨慎一点才对。
卫清茗暗自叹了口气。
终于在汽车停下的那一刻，尹真一的声音也停止了下来。
卫清茗一边感叹尹真一的说话天赋，一边看她下车，绕过车头准备来另一侧给卫清茗开车门。不过，卫清茗在她抵达之前，就率先开了车门。
卫清茗没有等人开车的习惯，她下车后还是先跟尹真一道了谢。
“卫教授，我帮你搬行李。”
不知尹真一是意识到自己在车上的失态，她抢在卫清茗前头，帮卫清茗将行李箱搬下车。唯恐卫清茗自己拉行李箱，竟是拉着卫清茗的行李箱小跑到驾驶座，和司机小声叮嘱了几句。
随后，就给卫清茗引路道：“卫教授，请跟我来。”
卫清茗跟在尹真一的身后，看着她瘦瘦小小的身影，拉着自己那只大行李箱，有些于心不忍：“尹助理，还是我自己来拉行李箱吧。”
“不不不。”
尹真一回头挡掉卫清茗伸过来的手，“这是我作为汐姐的助理的职责。”
“可接下来，我就是宁小姐的生活助理。如此一来，我们就是同事身份。你就没必要将我视为客人。”
卫清茗给出了自己的看法，带了些执着地从尹真一手里拿回了自己的行李箱。她瞧出了尹真一眼中瞬间滑过的一丝失落，特意补充道，“接下去的七天，若是尹助理总是这样过分地以礼相待，可是很容易被旁人猜测我到底是谁，反正肯定不是宁小姐的生活助理。”
尹真一听后，吞咽了一下，似乎有点明白卫清茗的用意了。微微颌首，带了些郑重其事：“我明白了。那就请卫……助理跟我熟悉一下汐姐的家。”
“好，那就麻烦尹助理了。”
卫清茗颇为满意地扬起嘴角。
尹真一来到靠边的一扇安全门前，安全门用的是密码锁。卫清茗看着尹真一熟练地输入了一串数字：“汐姐这个密码锁每天都会自动更改一次密码，以为我会每天给卫助理发送密码。”
说话间，门锁打开的声音响起。
尹真一拉开了这扇看着有些沉重的门。
宁汐家中并没有卫清茗想象的那么华丽。卫清茗之前随意搜索了明星住宅装潢，有不少人选择了十分奢华的欧洲中世纪装修风格。可宁汐家里却是近几年流行的中式极简风，采用的都是原木家具。
还有一股好闻的檀木香味，隐隐约约地从客厅方向飘来。
卫清茗顺着那香味看去，玄关处有一个长案几。那案几上摆放一只样式精美的香炉，那香炉正往外冒着青烟。香炉旁还放着一盆精修过的盆栽。
尹真一从鞋柜里给自己和卫清茗各取出一双室内拖鞋，换好后便径直朝客厅走去。一面走着一面朝着客厅方向喊道：“汐姐，我们到了。”
“嗯，进来吧。”
卫清茗跟随尹真一来到了客厅，就看见穿着棉质居家服的宁汐正提着咖啡壶，往一只马克杯里倒着咖啡，她头也没抬地说道，“刚好，我煮好了咖啡。卫教授也来一杯？”
宁汐将手里的马克杯倒了大半杯的咖啡，又将马克杯往卫清茗面前一递。
卫清茗低眸看了眼，宁汐嫣然一笑道：“卫教授，不会是唯茶派，不喝咖啡吧？”
“谢谢。”
卫清茗没有回答宁汐的话，径直从她手中接过马克杯。当着宁汐的面，啜了一口。
手冲咖啡，带有榛子香味。
“卫教授如果不喜欢喝原味的，这里有牛奶和砂糖。”
宁汐十分体贴地将牛奶和砂糖递到卫清茗面前。
“不用了，谢谢。”
有那么一瞬间，卫清茗觉得宁汐是在作弄她。这使得卫清茗看向宁汐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警告。
宁汐偷笑了一声，将牛奶和砂糖放回了原处：“那好吧，既然卫教授喝的惯，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只缓了口气，她指了指一扇房门，继续说道：“卫教授，接下去的七天时间里，你就住那个房间了。我已经找人提前收拾过，房间里的设备也没有任何问题。你只需要将自己的东西在习惯的地方放置好就行。”
尹真一见她说完，立刻抓住时机与宁汐核对行程：“汐姐，接下去你的工作行程就是拍摄VON的香水广告……”
VON？
听见这个熟悉的词汇，卫清茗放下马克杯的动作一滞。
卫清茗停顿的时间极短，当宁汐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时，并没有发现她的任何异样。宁汐就这么一边观察着卫清茗一边和尹真一确认道：“之后，我就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对吧？”
“是的。如果顺利的话，三天就可以结束拍摄。”
尹真一没有看漏宁汐注视卫清茗的目光，她不动声色地顺着宁汐的目光看向卫清茗，见卫清茗并没有注视宁汐，反而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进了宁汐给她指定的房间。尹真一收回目光，带着些笑意地看向宁汐，稍稍凑近她，压低声音：“汐姐，卫教授已经进房间了。你站在客厅里，可是看不清她房间里的状况。”
宁汐收回视线，微笑着看向抑制不住笑意的尹真一，不用她开口，尹真一立马乖乖闭上嘴。
与此同时，卫清茗进了房间。
房间里十分整洁，崭新的家具，洁白如新的床上四件套。也不知道是宁汐有意为之，还是这个房间真的在此之前，未曾有人住过。
等卫清茗将自己的私人物品在自己习惯的位置摆放好，一转身就发现宁汐正依靠着门看着她。卫清茗知道宁汐早早就打发走了尹真一，然后就一言不发地靠在门那看了自己好久。不，更准确地说，是观察了自己好久。
从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卫清茗的内心深处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宁汐在观察她，试图通过她的方式来解读卫清茗这个人。
“卫教授，整理好了啊。”
被卫清茗发现自己在看她的宁汐，丝毫没有任何的尴尬或者心虚，反而极为自然地与卫清茗打了声招呼，“今天我休息，卫教授可以选择在自己的房间里待着或者出去走走。不过，出门前记得和我说一声。”
说完，转身就朝另一间房间走去，走到茶几旁，下意识地看了眼茶几，再次回头：“哦，对了，你的咖啡，别忘了喝。”
这次算是把话说完了，宁汐趿着室内拖鞋往刚刚那间房间继续走。当房门打开的那个瞬间，卫清茗看到里面的陈设，那应该是宁汐的书房。
宁汐进去后，背对着门就将房门关上了。显然，她并不希望卫清茗去打扰她。
当然，卫清茗原本就没有这个意思。
卫清茗来到客厅，目光落在宁汐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喝的那杯咖啡。她走到茶几旁，端起了那只马克杯，可下一秒，卫清茗又走进厨房，将这杯咖啡尽数倒掉。挤了些洗洁精，将这只马克杯由里到外清洗干活，将水渍擦干。这才回到客厅，从咖啡壶里又重新倒了半杯满的咖啡，然后回了宁汐给自己分配的卧房，与宁汐刚才的动作如出一辙地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有一张靠窗写字台，卫清茗将马克杯放在上面，然后取出自己的商务笔记本与平板，就开始投入自己的工作。除去威廉教授需要她帮忙整理的资料外，卫清茗又特意调出了电子档案库中署名为《玫瑰与雪少女》的案件卷宗。
尹真一交给她的那张卡片，卫清茗可以百分之一百地肯定，寄卡片的人是在模仿那个案犯。
这桩案件是华盛顿当局委托威廉教授全权调查，案件在当地引起轰动，多家媒体时刻关注案件进展。偏偏威廉教授素来是个不喜欢甚至不擅长与人打交道的人。
当一家自称从华盛顿当局内部人员处打听到这桩案件由威廉教授负责，便背着他那长枪短炮的摄影装备登门拜访。威廉教授自然不会给予对方什么好脸色，甚至呵斥对方是在打扰自己的工作。
瞧着对方记者誓不罢休，如同跟踪狂一般天天尾随着威廉教授。即便是身为威廉教授助手的阿奇尔再三警告对方，企图以要联络警方将其关押起来相要挟，那名记者依旧没有放弃，甚至直接指责威廉教授道：“您这样是阻碍大众知晓真相，您是要包庇这名犯罪嫌疑人么。”
听到对方的职责，威廉教授气不打一处来，当即黑了脸，若不是他的绅士涵养，只怕他会当场往那名记者的脸上来一拳。最终，是卫清茗接待了这名棘手的人物。
或许是因为卫清茗是一名女性，记者那咄咄逼人的态度稍稍缓和了些。当得知卫清茗来自中国，这名记者更加兴奋道：“我去过中国，那是一个古老而又神秘，同时又十分漂亮的国度。”
与阿奇尔的处理方式不同，卫清茗采用的是怀柔政策。大部分时间都顺着记者的话说下去，让对方放松了警惕，只是当对方问及关键信息时，卫清茗就会用一种似笑非笑地神情看着他：“先生，您确定你要知晓？”
她没有立马答应，却又没有拒绝，而是将选择权还给了对方。
确定两个字说出口十分容易，但那名记者也不知是因为卫清茗的神情，还是因为她的语调，反而变得十分慎重，最终妥协道：“请将方便公开的部分告知我，我十分清楚若是太多资料公布出来，反而会适得其反。”……
而这张与案件相关的卡片就是经过威廉教授的同意，经卫清茗之手，以华盛顿当局的名义在报纸上登出。也正是案件中涉及到了三个关键词：冰库，玫瑰，身着白裙的美丽少女。而被人称作玫瑰与雪少女。
这桩案件最终与英国中世纪的著名事件《开膛手杰克》一般，因凶手忽然不再作案，最终未能告破。这就是华盛顿当局对外公开的结案报告。
那么现在这名凶手真的从美国来到中国，甚至就在卫清茗当下所在的鹭市？
至少对当下而言，卫清茗是不会相信的。
叩叩叩……
一阵敲门响起。
卫清茗下意识地摁了下平板的HOME键，将其黑屏，又将笔记本电脑阖上后，才转身朝着房门处招呼道：“请进。”
宁汐打开房门，却止步于房门口。她一手抓门把手一手撑在门沿上：“卫教授，我认为如果我们两个人一整天都待在家里，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所以，我决定带你出去熟悉一下环境。你应该有时间的吧？”
“当然。”
卫清茗微微颌首。
“嗯，那我先去换衣服，就麻烦卫教授在客厅等我一下。”
宁汐的目光在卫清茗面前的写字台停顿了一秒后，就替卫清茗阖上了门。
卫清茗顺着宁汐刚刚的视线走向，落在了那只马克杯上。从宁汐刚刚的那个角度应该是完全看不见杯子里到底还有多少咖啡。但这也再一次肯定了卫清茗的想法，宁汐果然是在观察自己的喜好。
作者有话说第2章 彼此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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