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谋相亲》蔺乔

4、第4章

　　韩珂嘉几乎是一路小跑回的屋，在勇士面前，她只能算个“逃兵”。
　　“逃兵”就“逃兵”吧，没挂在战场上就挺好，要是真挂在这战场上，似乎也算不上光荣。

　　她打开了电脑准备打几把游戏，可是外面传来的声音完全让她没有什么心情，可能也是良心发现，觉得她爸帮她在前面抵挡炮火，她在这儿享乐也不太仗义，她目光瞄向了被她随手扔在床上的手机。
　　罪魁祸首不都是后天要见的相亲对象么，让她先看看这“导火索”到底怎么好。

　　打开了“岁月静好”跟她的对话框，最新的一条就是名为“辛磊”的文件。
　　照片和她白天看到的差不多，只是比那个看着要正经，一张小白脸，还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要说难看吧，也不算难看，至少还挺白净，也没秃顶。
　　在办公室待了十年，还能保持这样就算挺自律。
　　和求职简历做得差不多，前面是个人信息，然后是家庭情况和个人经历。

　　辛磊是八七年的，属兔，身高一栏里写的是177cm。
　　韩珂嘉觉得这东西就有几分假，男人要真是一米七七，一般都会往一米八的方向扬一扬，他自己扬完了还是这么高，那最多就一米七五，再多半厘米的可能性都不大。

　　爱好填的是网球和跑步，这两项还不错，能体重保持在六十八公斤也不是没什么道理。
　　看到特长这一栏，韩珂嘉的兴趣又低了几分。
　　写作和演讲，她不得不赞一句真不愧是办公室出身。

　　家庭成员写的也十分详细，全家都是河海当地人，辛磊爸妈也都是退休干部，他是家中独子，没有兄弟姐妹，名下住房有两套，一套在城中心，一套在新区，代步车子有一辆，新车落地大概二三十万的样子，条件倒还真是不错，怪不得她妈一直撺掇她去相亲。

　　个人经历写的也是明明白白，从小学在班级里当语文课代表写起，到高中的团支书，再到大学的学生会副主席，毕了业也是一路顺畅，到了点儿就提，前两年就已经是某单位办公室主任，这会儿已经转正一年了。
　　获得的荣誉也写满了整栏，除了奖学金和三好学生，最多的就是征文比赛，从高中到工作之后，小到市里部门组织的，大到全国范围的，他好像还天生就是个写材料的笔杆子。
　　看完他的简历，韩珂嘉只是觉得自愧不如，觉得自己还是别耽误了人家上进的人生，她甚至一点儿都没有想接触的欲望。

　　第二天起床，世界又恢复了平静。
　　韩震早就吃完饭出了门，吴华芝也是吃过了，这会儿正收拾屋子，见韩珂嘉走去洗手间洗漱也没说什么，继续整理沙发垫子。

　　韩珂嘉昨天睡得晚，后来还是玩了几把游戏，最后开的那局打的累，足足五十多分钟，打了三条龙，两边高地都没了，最后两边互相A塔，韩珂嘉她们这边拆的快一点，最终险胜。
　　关了电脑去上了趟厕所，回床上躺下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她顶着乱蓬蓬的头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睛也有点浮肿，后拉的双眼皮看着愈发明显，她这会儿竟然也有点不认识。
　　这样子是没法直接出门见人的了，她只好低下头先洗头发。
　　“韩珂嘉，你磨蹭什么呢？”
　　吴华芝见韩珂嘉进去了好半天都没动静，她脾气又急了。

　　韩珂嘉正给头发冲着第二遍水，水声很大，她也没听见。
　　吴华芝推门进去的时候，还给她吓了一跳，“妈！你这走道儿怎么没声儿啊。”
　　头发刚从水里出来，没来得及用毛巾擦，甩了吴华芝一身。吴华芝也没怎么生气，她顺手用手里的毛巾划拉了几下衣服，大致擦了擦。

　　“大早上洗头不好，说多少遍了，也不长记性。”
　　韩珂嘉从挂架上取了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跟吴华芝解释：“我昨晚睡的有点乱，不洗出不了门。”
　　“哦，我看你不是睡得乱，你是睡得晚。”
　　吴华芝可能是年纪大了，一宿也就睡五六个小时，她睡得早自然也醒得早，韩珂嘉半夜出去上厕所她是听见了的。
　　“是有点儿晚，睡不着来着。”
　　吴华芝瞥了她一眼，问了个更在意的问题，“昨天给你发的简历你看没看？”
　　“嗯呢，看了，是挺优秀。”
　　这是实话，只是后半句话她没说，她知道说了也没有意义。她想说的是‘就是跟我不合适’。
　　“是吧，那孩子挺好，你刘阿姨说他就大学时谈了个女朋友，之后一直单身，当时分手也说是因为那女孩子不是本地人，他妈不同意，他二话没说就提了分手，踏下心一门心思搞事业……”
　　“……”
　　韩珂嘉打心底里没觉得这也算好，连点主见都没有。
　　“你刘阿姨和她妈是高中同学，给她妈看了你的照片，她妈也挺满意，一听咱家也是本地人，你也是正式工作，岁数也差不多……”
　　吴华芝一直念叨的她心烦，可是昨晚的战火刚熄，韩珂嘉没想大早晨跟她闹脾气。

　　“好了好了，妈，我知道是我的福气，可我一会儿上班要来不及了，迟到次数多了可要扣工资，你先出去吧。”
　　韩珂嘉知道吴华芝的关注点都在哪里，一听迟到会扣工资，她马上就闭了嘴，一刻没犹豫，转身就往出走，刚走没几步又回过头叮嘱。
　　“实在不行就开你爸车去，那车在楼下扔着也是扔着。”
　　“啊，行行行，我知道了。”
　　把门关上，韩珂嘉才重重呼出口气。

　　她一想到刚才吴华芝说的分手理由，就觉得这人多少有点儿渣。这个择偶标准虽然对她没影响，甚至还因为她是河海本地人多了个加分项，可这种说不清的优势让她怎么都觉着滑稽，可她妈还偏觉得这是人家懂事听话的优点证明。还真是真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吹了头发又化了妆，捯饬完出来眼瞅着就八点了。来不及吃饭，她抓了个肉馅包子就出了门。
　　吴华芝在她身后喊她，要给她韩震的车钥匙，韩珂嘉当是没听见。
　　她要是真开那车去上班，估计上午下了班，她都到不了地儿，这种时刻还是得看出租车司机的临场发挥，看能迸发出多大潜力。
　　要说出租车司机开飞车，那好些也都是乘客逼出来的，时间紧任务重，赛车梦都是被迫产生的。

　　韩珂嘉出了门半天都没拦着辆空车，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和她一样迟到的人多，路过的出租车灯牌都显示着有客。
　　快八点二十的时候，她才拦下了辆空车，司机师傅年纪大了，开起车来没什么拼劲儿，到了单位已经八点过半。
　　她扫码付了钱，再跑上楼，屋里的表盘分针已经指向了八。
　　不过没事儿，她们并不扣钱。

　　张欣晖已经坐在电脑前往系统里录票子了，她每天去的都早，有时候七点多就到了。韩珂嘉虽然很少迟到，但是真跟她比起来，也是比不了。
　　见她风风火火地小跑进来，张欣晖抬头跟她打招呼：“来啦。”
　　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张姐早，我今天起晚了，打半天车也没打着。”
　　韩珂嘉把外套脱了挂在衣架上，对着镜子捋了捋头发，刘海儿都被她跑散了。
　　“没事儿，有时候这车越着急就越难打。”
　　韩珂嘉走去窗台拿了暖瓶，想去饮水间打水，她掂了掂分量，好像是刚打过的。她回身走到桌前，把自己的水杯拿过来，倒了杯水喝。
　　从起来到现在，这是她喝的第一口水，嗓子都冒烟儿了，真渴起来也挺要命。

　　韩珂嘉今天就没那么忙了，上午十点半手里的活儿就完成的差不多了，她换了盆水，洗了洗抹布，擦了擦桌子和窗台。
　　窗台上面摆了两盆花，她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挪开，擦完后又原封不动放回去。一盆是天堂鸟，一盆是蝴蝶兰，都是张欣晖从家里搬来的。
　　韩珂嘉不会伺候花儿，也没养过什么植物，她妈倒是喜欢摆弄些花花草草的，她对此一窍不通，也不敢贸然浇水，一直也是张欣晖在打理。
　　说起来，水这东西还真是生命之源，对动物植物都是。
　　整理完东西，她又去倒了趟垃圾，转眼又到十一点了。

　　去食堂吃饭有点像开盲盒，你不走进去永远不知道都有什么。
　　张欣晖今天照例还是带的饭，一荤一素，菜量挺多，饭量不大。
　　“张姐，你这都是早晨起来现做的么？”
　　张欣晖刚洗了手，正用酒精棉片给饭盒消着毒，“今天是，有时候也懒得做，就前一天晚上多做出来些。”
　　韩珂嘉觉得这也挺不容易了，她别说早晨起来做饭了，就是给她一天时间把她关在厨房，可能一个像样儿的菜都鼓捣不出来。

　　“你会做饭吗？”
　　韩珂嘉笑着摇了摇头，“不会，这可能真是天赋，对我而言太难了，我妈总说我笨手笨脚，学都没学会。”
　　“我侄子会，要是真有缘分，你也不用学。”
　　这话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张姐，我先去吃饭啦。”
　　“嗯，快去吧。”

　　韩珂嘉下楼的时候，又碰到了周睿。
　　周睿每次见她都很热情，离老远就开始跟她打招呼。
　　“嘉姐！”
　　韩珂嘉笑着和他摆了摆手，不由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她记得她刚来单位的时候也是这样，时间久了，好像对好多事都提不起热情。
　　周睿小跑两步到她身边。
　　今天韩珂嘉没穿高跟鞋，她在女生中不算矮，可这会儿并肩站到一起，她还是比周睿要低了半个头。

　　“嘉姐，今天食堂有水煮肉片，还有爆炒河虾。”
　　这两样儿韩珂嘉都不怎么感兴趣，她喜欢偏甜口的食物，鲜咸口的也行，但是就是对麻辣或者一些刺激性的接受不来。
　　“你怎么知道？”
　　“哦，他们有先去的，发到了群里。”
　　他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了置顶的群聊消息打开，里面有张几分钟前发的照片，他递给韩珂嘉看。

　　她不经意瞥到了群聊的名字，下意识念出声儿，“吃货小分队……？”
　　“啊，我们几个有时候共享信息，谁去早了就先把菜谱发群里，要是有不想吃的，就不往后院折腾了。”
　　从大楼正门出去有一排饭馆，后院除了车库、淋浴间，就是食堂，整个院落都是封闭的，要是去了食堂再想出去找吃的，就还得原路返回去，中午就俩小时的休息时间，一来一回就得二十多分钟，的确有些折腾。
　　但是韩珂嘉好像还真没有到了食堂又折返的情况，几个菜里总能找到可以下咽的，现在的孩子好像有点儿挑嘴。

　　“你是哪年的？”
　　周睿被问到这个话题，倒是多了几分认真劲儿。
　　“我九七的，今年二十三了。”
　　“九七？”
　　“嗯，香港回归那天的生日。”
　　“哦，那是挺小的……”韩珂嘉自言自语地嘟囔。

　　声音不大，周睿却听见了，他挺急着反驳，“也不小了，二十二周岁就能结婚了。”
　　这话把韩珂嘉逗笑了，“是啊，能结婚了，找女朋友了？”
　　“还没有。”
　　“那你准备留这儿，还是待几年再考回家？”
　　“我是想待这儿了，我大学就是在河海念的。”
　　“哦，那可以找个这儿的女朋友，我帮你留意留意，看有没有年龄合适的。”
　　周睿还想说什么，他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谢谢嘉姐。”
　　“客气什么，昨天不是还送了我块儿东坡肉呢。”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下到了一楼。

　　他们走的是后院通道，周睿走了几步就要先帮她开门，韩珂嘉没走，示意他先过。
　　从楼里出来要穿过个篮球场才能走到食堂，篮球场地旁边是个小花园，中间的池塘里立着假山石，上面刻了字，到了夏天池塘里还会养几条锦鲤，这会儿没有，池塘是空着的，而且具体是草金还是锦鲤，韩珂嘉分不清。

　　半路俩人碰见了同单位的另一个同事孙慧楠，她和韩珂嘉同岁，比韩珂嘉晚考来一年，孩子已经快两岁。
　　周睿先开口打了招呼，“楠姐好！”
　　孙慧楠看了看周睿，又看了看韩珂嘉，好像抓住了办公室恋情，“珂嘉，你们俩…… ？”
　　“没有，别开人家小孩玩笑。”韩珂嘉怕周睿不好意思，先否定道。
　　周睿好像有些不满意这个称谓，声音里有点幽怨，“我也不是小孩了…… ”
　　“什么？”韩珂嘉没太听清。
　　孙慧楠倒是听见了，她复述了一遍，“我们周睿也不小了。”
　　韩珂嘉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怎么不小？他才二十三，比你小七岁。”
　　“是啊，也比你小七岁。”
　　“对啊对啊，你说说，再过一两年，单位就要有零零年的了，我想都不敢想。”
　　“那算什么，再过三五年，我家桐桐都上小学了。”
　　俩人几乎同时发出感慨，“真是岁月催人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