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谋相亲》蔺乔

2、第2章

　　韩珂嘉打了几样菜，端着托盘找了个地方坐下。
　　她们办公楼里有好几家单位，没有她工作里需要常来往的部门，所以这么多年了有很多面孔熟悉却并不认识。
　　她和理发店约了中午十二点半，这会儿已经快到点儿了，虽然就在她单位附近，但眼瞅着也快来不及了。
　　东坡肉她自然是没再等，挑了几样别的菜，米饭也只打了一小格。
　　她刚吃两口，就有人在她对面落了座。

　　“嘉姐，怎么吃这么少啊？”
　　韩珂嘉抬头看了一眼，是去年刚来单位的周睿。
　　“啊，一会儿有点事儿，就少吃点儿。”
　　“哦，今天有东坡肉，你不吃啊？”
　　“我刚才来的时候打没了，就没盛。”她看了一眼周睿的餐盘，足足打了三大块。
　　运气这东西还真是邪门，早一点晚一点都行，偏她没赶上。

　　韩珂嘉看了一眼东坡肉的方向，有几个人排着队，队伍也有点儿远，排到她可能也不一定有了，就没动地方。
　　“我这儿盛的多，还没动筷子，给你夹一块儿。”周睿挺热情的让她。
　　韩珂嘉也没客气，接受了他的好意，“谢谢了，不过你就得少吃一块儿了。”

　　周睿挑了块瘦肉多的，给韩珂嘉放在了餐盘里空着的一格，“我这少吃点儿行，过年又胖了五斤了。”
　　韩珂嘉过年那几天倒还真没胖起来，串门儿的时候不是聊结婚，就是聊孩子，她一样儿都没沾上，在饭桌上吃两口就下去了，省着听着心烦。

　　“胖点儿没事儿。”韩珂嘉用筷子分了一口东坡肉，塞进嘴里，然后抬眼看了眼周睿，“你个子高，看不出来。”
　　周睿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也能。”

　　周睿是去年新考来的，不是本地人，家是外省的，年纪不大，好像比她小几岁，个子倒是挺高，大概快一米八几。
　　听说今年别的单位有刚毕业就考进来的孩子，九八年的，没几年估计就有零零后了。
　　韩珂嘉不由感慨，真是新人催旧人老啊。
　　不过今天的东坡肉是真香，入口即化，她要是没吃上还真挺可惜。

　　韩珂嘉一直低着头吃饭，可也还是注意到对面一直飘向她的目光。
　　她抬起头，正撞上了周睿的视线。
　　周睿有点躲闪不及，拿过一旁的汤碗就喝了一口，可能喝得急，呛着了。

　　“咳咳……”
　　韩珂嘉不由自问，自己是不是有这么吓人。

　　“你慢点吃，急什么？”
　　“我……咳咳……”
　　“先别说话了，顺顺气。”
　　韩珂嘉起身去给他接了一杯温水，放在了他手边。

　　“谢谢嘉姐。”
　　“客气什么，喝汤的时候不能急，真呛着了也挺严重。”她真在网上看过喝水被呛死的例子，吃饭也有被噎死的，这东西还挺邪乎。
　　“哦，知道了。”
　　韩珂嘉看着对面大男孩低眉顺眼的模样，皱了皱眉头，“我给人感觉很严肃么？”
　　“没，没有。”他磕磕巴巴的，两个字都说的吞吞吐吐。
　　“真这么吓人？”韩珂嘉纳了闷。
　　“不是，嘉姐，我就是紧张。”
　　韩珂嘉拧着眉看他，求因无果，也没纠结，“吃吧，一会儿菜凉了。”
　　周睿没再看她，低着头用力扒饭。

　　韩珂嘉菜和饭都没打多少，可还是没有周睿吃得快。
　　她再抬起头的时候，周睿的餐盘都空了，但人没走，好像是坐在那里等她。
　　“你吃完就回吧，不用等我，我一会儿不回单位，出去一趟。”
　　“哦，好的。”周睿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桌面，“那我先走了，嘉姐。”
　　“嗯，拜拜。”
　　韩珂嘉再吃了几口，把米饭都吃完，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奇怪，菜剩几口不要紧，米饭是不能浪费的。

　　出了正月，又过了二月二，理发的人也没那么多了。
　　韩珂嘉到的晚了点，但是这会儿是饭点儿，也没什么人。
　　她一直是及肩发，没怎么长过，年前忙着做决算，一直也没空出时间，这会儿早就过了肩膀。

　　“嘉姐，你这头发不再染染？”
　　韩珂嘉看了眼面前的镜子，的确长出了挺大一截的黑头发，“要是染的话得多久？”
　　“半个多小时吧，染完再剪，差不多一个多点儿。”
　　她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
　　“那就染吧。”

　　韩珂嘉原本的发色很深，发质也偏硬，留黑发的时候发丝很顺直，看起来总贴着头皮，显得她一张脸更窄了。
　　近几年流行八字刘海，她也剪了，只是最近长长了，都被她顺到了耳后，看不太出来。
　　“嘉姐，你怎么才想起过来。”
　　理发师和她挺熟了，给她涂染发膏的时候，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年前有点忙，正月这不是不让剪头发么。”
　　“嘉姐，你还信这个？”
　　韩珂嘉不置可否。
　　不是她信，是她妈信。她就有一个舅舅，正月里要是真剪了头发，估计得被她妈叨叨大半年。

　　染完头发又是护理，一共洗了三四遍。全部弄完之后，看起来是年轻那么几岁。
　　给她从卡里扣费的时候，店员才发现今天是她生日。
　　“嘉姐，咱店里有新活动，会员生日打七折，还送一次免费造型，随时都能用，你来提前给我发微信就行。”
　　韩珂嘉并不知道有活动，不过这活动也是昨天才开始的，她没太关注店里的公众号消息。
　　“好的，谢谢。”

　　刚出门，韩珂嘉就拦到了出租车，没走什么冤枉路，她报了目的地，师傅一路也没和她多话。
　　下午的事办的也很顺利，再回到单位的时候也才刚过三点。
　　今年的生日看起来似乎要比去年幸运的多。

　　韩珂嘉还记得去年生日，简直就是黑色星期五，她一向不信什么玄□□势，但回了家还是不得不上网查了查那天的黄历。
　　其实她今年运势也说不上好，说是水火五行相克，冲太岁，今年要处处谨慎应对，但是感情方面还算是比较幸运，她也不知道准不准，只能走着看了。
　　不过，这也算是个好的开始。
　　从她三十周岁的这天算起。

　　她回去的时候，张姐还在整理票据。
　　“今天挺顺利？”
　　“嗯呢，没什么人。”
　　“那还挺好。”
　　和她说了几句，张姐就继续忙自己手里的活儿了。

　　张姐是韩珂嘉的直属领导，名叫张欣晖，再过一年多也五十五周岁了，到了退休的年纪。
　　韩珂嘉一进单位就一直跟着她，张欣晖是个办事利落的人，做事也严谨认真，韩珂嘉不是学财会出身，跟着她也学了不少东西。
　　韩珂嘉大学读的是小语种，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其实她报考的也不是财务岗，而是个业务科室，只不过她报道前不久，市里出台了个什么人才引进的政策，她们单位来了个研究生，正好她报的那个科室工作忙，直接就给安排去了那个岗位。
　　再后来也就不到半个月，和张欣晖一个科室的也调走了，机缘巧合，她来的时候刚好补了缺。
　　后来她和她们那一批的新人聊起天来才知道，大部分人都没分去报考的岗位，其中有个学计算机的去干了办公室，纯纯工科出身，面对着文山会海、材料成堆，那可真叫一个累。

　　韩珂嘉大学毕业那会儿没直接回家这边，也没留在学校当地，她跑去了苏州。
　　说来也算是一腔热血，青春冲动。

　　那时候她谈了个男朋友，叫关烨，比她大一届，从认识开始，两个人就一直维持着异地恋。因为认识的时候，正好是那男的大四毕业。一谈恋爱就异地，韩珂嘉也没想过自己能坚持下来。
　　关烨不算她初恋，她初恋对象是高三那年谈的，高考结束后就开始异地恋，两人也谈了三四年，家都是一个城市的，寒暑假总腻在一块儿。但后来异地时间久了，俩人都累了，也算是和平分手，没闹得很难看。

　　韩珂嘉也不想要异地恋，但没办法，她也真看上了关烨。不过恋爱的那一年俩人也不是完全不碰面，关烨家就是学校当地的，十一放假也会陪她出去玩，韩珂嘉一有时间也飞过去他工作的城市找过他。
　　两个人的感情看上去很好，至少朋友圈里是这样，每个节日秀恩爱他也从没落下，该有的礼物和转账红包也都有，朋友圈和各社交账号的头像都是他俩的照片。
　　距离虽然是远了点儿，但是那阵子还挺流行熬过异地就结婚这个说法，她以为这只是考验。可等她毕了业跑过去以后才发现，那人竟然劈了腿，都已经跟人同了居。
　　这考验她是挺过来了，可他没有。

　　韩珂嘉拿到毕业证的当天就收拾了行李飞去了苏州，按着之前寄东西的地址找到了关烨租住的小区，敲开门以后是个女的来开的门，衣服都没穿好，光着两条大腿，白晃晃得刺眼。
　　她一开始以为是关烨搬了家，没接着续租，她刚道了歉要走，就见着一个刚洗完澡的男人从那个女人的身后走了过来。也没穿衣服，就腰间裹了条浴巾。
　　就是没看脸，她都能认清楚。
　　韩珂嘉整个人都呆住了，她都没想过被戴绿帽子这事儿还能发生在她身上。

　　那天是二零一三年七月六日。
　　时间是下午三点十二分。
　　苏州当天最低温度是二十六度。
　　她换乘了几次车，才站在那里。
　　汗水早已把她身后的衣服打湿。
　　他可倒好，真有心情。

　　关烨没追出来，她猜到了的。舍谁取谁，这答案很明显。
　　韩珂嘉眼里揉不得沙子，屋里的两个人什么关系她也看的明明白白，肯定是不能回头的，关烨要是真追出来，估计两边都废。他是学经济的，这点事儿能想明白。
　　只是韩珂嘉已经签了苏州当地的工作，合同期限三年，所以也没直接走。

　　后来在苏州工作了三年，很庆幸，她没再碰见过关烨。

　　这三年她也没谈过恋爱，用她朋友的话说起来，就是被伤过不会爱了。不过韩珂嘉倒没觉得，只当是没碰上喜欢的，毕竟她喜欢的那种，还真不是在随处可见的。
　　后来被她亲妈劝说，辞了苏州那边的工作就回了家，也没怎么准备，以笔试第一的成绩就进了面试，笔面成绩七三开，她就报了个线上的面试培训班，断断续续听了几天课，可能是因为命中注定，她还真就考上了。
　　再后来就一直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生活两点一线。

　　上班半年也谈了个男朋友，相亲认识的，在国企工作，比她工资待遇都要好一些，家里条件也还行，倒没劈腿，就是有点大男子主义。
　　俩人装修房子的时候谈崩了。

　　她说喜欢原木色地板，以后有孩子也方便，那男的非要通铺瓷砖，还是灰色调的，领着她去看过好几回，她也认真对比了，那色调挺适合大面积，放在家里有点儿太压抑。
　　韩珂嘉也不算没耐心，她也说了自己的想法，但没说动，那人油盐不进。
　　也就这点儿原因，说出去似乎有点小题大做。她妈也说过韩珂嘉好几回，说她让一让也不能怎么样，地板或者地砖而已，也不是要在那房子里住一辈子，没什么可较真儿的。
　　但韩珂嘉不这么认为，可能旁听者都没站在过她当时的立场考虑问题，如果气氛烘托到位，婚礼前一天都有闹掰的，都是独生子女谁也不让着谁。
　　再后来韩珂嘉也谈过两个，但都没到谈婚论嫁那一步，说来就是感觉没到位。
　　现在想下来，当初能谈论结婚，可能还真是看对了眼，也不容易。

　　“珂嘉，你过年三十一了吧？”
　　张欣晖今天好像特别在意她的个人情况。
　　韩珂嘉点了点头，给了肯定的答案。一岁两岁没什么可计较的，年长一点儿的都习惯说虚岁，她也没什么可反驳。

　　“哦，我家里有个孩子也是，那你俩同岁。”
　　张欣晖有个女儿，叫任娜，韩珂嘉记得比自己小两岁，过两年也就三十了，同事之间聊起来儿女的婚恋情况，张欣晖好像一点儿都不着急，倒是没听说她有俩孩子。
　　可能是见韩珂嘉没说话，张欣晖也觉得她是误会了，就笑着解释道：“我这说的不明白了，是我哥家孩子，比娜娜大两岁。”

　　“哦……比娜娜大两岁，那是和我同岁的。”韩珂嘉只是顺着算了一下，并没多想。
　　张欣晖见她也没上心，也有点儿着急，她可是受人所托才管的这事儿。
　　“看哪天有空，你愿不愿意见见？就当认识个朋友。”
　　“啊？”

　　张欣晖也不愿意当中间人，她没有什么经验，看韩珂嘉这个反应，也有点儿不知道怎么继续。
　　“也看你的意思，我没跟那边定。”
　　“不是，张姐，就是我觉得……”韩珂嘉顿了顿。
　　“没事儿，有话就说，是不是觉得我从来没问过这事儿，有点奇怪？”
　　韩珂嘉点了点头，表示承认。
　　张欣晖也笑了，看着韩珂嘉很认真的说道：“我还真没给谁当过媒人，说来也巧，我不是年前换了新手机，让娜娜帮我倒照片的时候，就看着了你在咱单位晚会上跳舞的那段视频，然后我哥家孩子也看着了，说想认识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