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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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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有的时候,若亚以为一些规律总会天经地义地持续,比如说冬去春来或者花谢花开,还有每天和铭伟上自习。直到某天,铭伟打电话告诉自己说他不去上自习了,他要陪小南去图书馆。
小南,铭伟的女朋友……从刚才开始。
若亚关上电话的瞬间,脑海中白茫茫一片。她忽然失去了自己的方向,拎着书包的身体不知从哪儿来又该到哪儿去。
她给自己放了个假,去到了那片小树林,坐在树根凸出地面的部分发起呆来。
良久,她发觉自己的脸颊湿了。
为什么哭呢?没有谁会一直陪着自己啊,包括铭伟。
“暴力女侠,别告诉我你在为打了我而内疚。”
若亚侧过脸来,看见沈漠捧着《新闻简史》坐在自己身边。
“哎呀,好像不是内疚而是类似于失恋了的表情啊。”沈漠假装非常用心地观察若亚的脸。
“我有难过得事情当然会哭!”
“可我再难过的事情也绝对不哭。”
“那当然,你是男生。”
“你这可是性别歧视。如果自己的眼泪实在忍不住要掉下来,一定要落在自己最在乎那个人的掌心,否则就没什么意思了。”
若亚看着沈漠似笑非笑的脸在日光的阴影里隐约悱恻,开始情不自禁揣测他言语的真假。
“走吧!咱们做点傻事来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沈漠拽起若亚,领着呆滞的她来到教工家属区。
“干什么?”她狐疑地望着他一本正经的侧脸。
“干坏事儿。”沈漠牵着若亚跑到最里面的单元,按着602的门铃不松手,终于对讲机里传出一声“谁啊?”,始作俑者字正腔圆地回答:“你爷爷。”
没过多久,便听见楼上窗户打开,新闻系的陈教授探出头来嚷道:“哪个小混蛋!在哪里!哪个系的!”沈漠拉着若亚躲在门檐下,使劲儿捂住嘴努力不笑出来,差点没有憋出内伤来。听见陈教授关门下楼的声音,沈漠拉着若亚疯跑到家属2区。
“嘿,你最讨厌哪个教授?”
“教邓论的秃头蔡。”若亚忽然有点兴奋了。
然后沈漠指了指眼前的403,若亚使劲儿按了10多秒,听见一声“谁啊?”
若亚润了润嗓子回答:“你祖奶奶来了!”
“什么?”
“你祖奶奶从坟堆儿里爬出来给你上课来了!”
然后听见一旁的沈漠“噗哧”一声笑出来,抓着依然沉醉在自己丰功伟绩里的若亚又是一阵疯跑,直到跑了100米外,才扶着墙大口地喘气。
“哇——你体力好差,还男生呢!”若亚插着腰有几分得意。
“谁像你这个暴力女侠有着哥斯拉的体力!”看着沈漠的苦笑,若亚忽然发觉他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四
没有铭伟,地球依然围绕太阳公转,春天依然还是冬天的追随者,于是生活依然继续着。
若亚在自习室里一个人孤独地复习着大学英语6级,没有铭伟的声音,也没有他的巧克力。
一个月后的大学英语六级考试,若亚忐忑不安地准备排队入考场时,突然想起自己忘记带手表了。她打算临时跑去买一块,但是室友们都劝她算了,已经开始排队入场了。
怎么办啊,没有手表,阅读和作文的时间如何计算?
正当她急得快把头发都抓掉的时候,有人拎着一块手表在她面前晃悠。
“拿去用啊。”若亚回头,看见沈漠似笑非笑的脸。
“那你怎么办啊?”
“我?我忘带身份证了,入不了考场。”沈漠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将表带在她的手腕上。
若亚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沈漠弯下腰来,看着她的眼睛:“现在,我把我所有的时间都给你了。”然后似乎不留牵挂地离开了这冗长的队伍。
她以为自己很讨厌他,她以为他从来只想捉弄她,那为什么当他宛如玩笑般地说着:“我把我所有的时间都给你了。”她感觉自己缓缓地沉溺在他眼底温润的海水里,不想费力地挣扎,只想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到达那片柔软的最深处。
六级考试之后,迎来的是寒假。
以往此时此刻,铭伟会陪着若亚赶火车并为她分担那像是小山一般的行李。但是这次,不行了,他得陪着小南。
若亚背着超大的旅行包,拖着行李箱,以龟速缓缓向校门前进。
“哇——这么多东西,你搬家啊!”一辆车停在若亚身旁,驾驶席上坐着笑意盎然的沈漠。
“回家啦!哪像你就住本市!”若亚不理他,继续拖着箱子。
车门开了,沈漠下车拖过她的行李箱,“送你去火车站好了。”
若亚侧过脸来看着副驾上坐着的女生看样子是他的女朋友,不过却不是五一节在比格里见到的那一个。
好样的 ,沈漠,果然是传说中的换女友就像翻书一样快,若亚用鼻子哼了哼:“你女朋友不介意啊?”
“介意什么?就是因为她善解人意我才选她的。”
那个女孩听完这句话朝若亚硬生生挤出一抹微笑,天啊,伪装得那叫一个痛苦。不愿意就说啊,你不说我就上车了。
本来自己还庆幸有便车可以搭,没想到车子在离火车站500米的地方塞车了,车子行进的速度媲美蜗牛,停停走走,若亚只觉得自己的胃里翻江倒海。沈漠知道若亚又焦急又难受,很难的地一直安抚她。但是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们才前进了十几米。
沈漠停下车,打开车门,清新的空气呼啦啦灌了进来,他打开车子的后备箱,对一旁的女生说:“嘿,我送她走过去,一会儿通车了,你帮我把车开回去吧。”
“沈漠!”那个女生终于抓狂了!
“唉,没办法,她是我三姑的女儿,我不想回去被我爸碎碎念。”沈漠痞痞地笑了笑。
那女生一副了然的样子,瘪着嘴点了点头。沈漠对若亚使了个眼色,两人带着行李下车。
“哇,你干麻骗她?三姑?还六婆嘞!”
“我不骗她你自己带这堆东西走!”沈漠白了若亚一眼。
两人就这样拖着行李,沿着路边向前走,身旁是没有缝隙的冗长的车队。
“喂!你里面装了尸体了?那么沉!”若亚望着沈漠额前低垂的刘海上缀着的汗水,忽然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就好像某种天生就注定生存在陆地上的动物,无论怎样抬头向往天空中掠过的飞鸟,低头时永远深刻地明了脚下的土地有多安稳。她不自然浅浅地笑了,在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候:“对啊,我还打算把你的尸体也装进去。”
沈漠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倚着那个大箱子,“好啊,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就把我装进去,天涯海角都要带我走。”
“神……神经病!”她的心脏突然跳得好快,像是潮汐最深处的涌动。当她的目光撞上他温良如玉的眉眼,那瞬间,她以为他说的不是玩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