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契约》灰橙

14、今天我幸运E

　　由于那三人只带了些现成的营养剂走，大部分补给都在飞船上，诺里悠闲地用凝固块状营养素和营养液做了顿饭，加了些外星独有的类菜植物。感谢诺里不单会维修电子产品，厨艺也久经历练，以前在边境居住时经常做饭，所以得到了白萌的好评。
　　“你可真厉害，”白萌斜坐在凳子上，看在眼前的冷盘残羹，“自从外来种入侵开始，很多职业都相继消亡，再也没有厨师了。”
　　诺里坐在对面，平静地点头认可，“园艺师、花农、菜农、导游、手艺人、装饰设计师、制香师……这么些职业都死掉了，只要不是和生存密切相关的职业都迅速枯萎了。”
　　“是，如果不是影视作品的宣传作用，电影业也会死掉的，我妈妈说——当然她也是听叔叔他们说的——英雄类传奇传记电影一上映，参军人数就会欣喜地上升。”
　　“其实最开始我们用的视讯器就是用来播放电影的娱乐设施，”诺里悲伤地说，“可是现在没几个人有娱乐的心情了。”她把视讯器拿出来，连接上飞船的巨屏，然后在旧物间里翻了翻，只有几张陈旧的影碟，而且都是主旋律英雄除虫类，把影碟推进视讯器前，诺里又检查了一遍各组位置，最近的也离了两个小时的路程，好像是K组。周围没有生物迹象，诺大一片荒凉区域，只有两个闪光的小点表示自己和白萌。
　　两人躺在现拼装的躺椅上，一起看巨屏，电影业是唯一享受到科技发展的娱乐产业，男主角现在已经人过中年，那时还相当年轻，基因改造的痕迹很重，很可能还是为了影片现改造的，他有一脑袋闪亮的浅蓝色长发，曾经海蓝长发也风靡一时。还有他壮硕程度远高过一般人，除了像垫了两块石砖的胸肌外，铁臂青筋虬结，背部肌理夸张隆起。白萌看了半天，忽然感叹，“除了玖鸠，他是我见过最强壮的人。”
　　诺里忍住笑意，“玖鸠听见不会高兴的。”她又看了十分钟，“他们渲染的外星来客都……都很蠢，纯粹的动物，真的是这样么？”
　　“也有高等级的，”白萌说，“我听叔叔们说过最远星域的宇宙大都会，几乎所有外星种都能在那看见。所谓最远星域就是人类能到达的宇宙最远端，比死海星云还要远。有的外星种跟人很像，而且漂亮又聪明，就像……就像已经进化到完美的人类。”
　　屏幕里的完美雄性人类正赤手撕裂了一只外星甲虫，当然，是道具制作出来的甲虫，但是四溅的脓液还是十分真实……而且很恶心。影片并不太长，只有一个小时十几分钟，片尾二十分钟全是滚动字幕的招兵信息，诺里觉得十分没趣的关掉了，转手去拿另一张影碟。那张看封面很有意思，好像颇有情调，是个穿着得体的斯文绅士，伸手握着个美人的手腕，两人婉转缱绻地对望着。好像被打开看过很多遍了，盒子磨损得很严重，封底都模糊不清了。诺里觉得大概是个言情片，就放进视讯器里播放。
　　刚开始是在个夜店里，环境老旧，该是三四十年前的景象。女主角穿着时尚暴露的紧身皮装，简直就是情趣内衣，正在舞池里款款扭动。四周群魔乱舞，各式各样的红男绿女简直辣眼睛。这时男主角出现了，他穿着件带兜帽的皮衣皮裤……还有皮斗篷，后背还用尖锐体写着夜魔侠。两人一见面就眼波暗涌，天雷勾动地火，然后他们携手而出，上街对角……开了一间房。
　　看到这里诺里已经感到十分不对劲了，果然之后的一分钟，她觉得三观立马全碎：
　　两人一进屋就开始疯狂脱衣服，男主角像是之前的主旋律抗虫片男主一样猛然变得雄武有力，直接撕裂了身上的皮装，但是他用力过猛，把身上皮肤也扯裂了，露出人皮下的异样皮甲……是的，男主其实是个外星异种，此时女主开始尖叫着后退想要逃跑，狂怒中的男主角一把抓住她，将自己的人皮伪装全部撕掉，露出了人形虫脸的强壮怪物面目，值得一说的是，这只外星虫族男主角有一根长到离谱的……丁丁。
　　之后就像所有的成人电影一样，女主一边尖叫着一边被按倒叉叉了，但是光看表情她好像也不是全然拒绝的……诺里作呕地关掉了放映，把碟片退出来，犹豫了下要不要直接撅断。白萌的表情也是难以形容，她离那张碟片盒子远远的，好像躲开洪水猛兽。她猛喘两下，平复着心情，压着嗓子说：“我真想马上回家，而且以后都不想做什么除虫任务了。”
　　诺里把所有碟片一股脑丢回杂物间里，“如果能选择情景，我宁愿选择第一种：浴血奋战，九死一生；也绝对不选第二个。那是个什么鬼？”
　　“我可什么也不想选。”白萌拼命摇脑袋，看了眼堆放杂物的小狭间，“那里是什么地方？”
　　“我想这艘船是以前军部用过的二手货，可能整个这节舱原本都是杂物间，留下的破烂就都搁在这里了。其实还是有些有用的东西。”诺里随手拾起个黑色匣子，“这是台老式的探测器，当然比不上现在我们用的新货，但是它能探测到地下很深的地方，而且因为使用年代长远，应该已经记录过很多外星种的声频了。”探测器已经没电很久，诺里把它连在充能端口上，探测器哼哧哼哧地启动了，立马竖直而下进行探测。
　　“还有很多盒子。”白萌捂着口鼻，避免飞扬的灰尘进入呼吸道，有一只盒子做工特别好，是新型黑合金的，即便在现在也造价不菲。两人合力把盒子打开，里面都是零件，不过也是老旧的二手货，解体分装。
　　“好像是老款的热熔枪，”诺里颇有兴趣，“看见这个我觉得很有安全感。”
　　“有你在我也很有安全感，”白萌真心诚意地说，“就连参加全世界魔轮大赛我都有信心了，在以前我想也不敢想。”
　　“你这么夸我我可就惭愧了。”诺里低下头，有点羞涩，不过随即说，“今晚我们最好轮值守夜，虽然有电子眼，但是，毕竟这是在外星球。”
　　白萌点头表示同意，诺里知道后半夜比较难熬，就叫白萌先留守，自己决定先睡了，可她还在煮咖啡，白萌就尖尖地叫了一声，把她浅淡的睡意都喊没了。
　　“怎么了么？”诺里跑过去，就看见白萌蹲在那台老式探测器前头，她回转过头，有点不安地问：“这些绿色光点是什么？忽然就出现了。”
　　诺里急忙走上前，果然见探测器的数字屏上闪烁着些密集的小绿点，而当中两个红色的小点几乎被淹没在绿光中。诺里登时脚下一软，差点把咖啡打翻，她跪在地上，抓过探测器，指尖紧抠着金属边缘，声音颤抖着，“这是外来种……我们被包围了。”
　　白萌几乎用了一分钟才明白过来她说了什么，“怎么，怎么会呢……我，我是说，刚才，几个小时前，兄长他说过，这里……这里除了我们根本没有碳基生物！这是一颗死星！”
　　诺里转过脸，面色煞白，“是啊，他用生命探测器查了三分钟，告诉我们这是颗死星。但是地下深处呢？只有三维地形、气候报告加上生物探测三位一体，才能证明一颗死星。”
　　“那、那、那到底是什么包围了我们？”
　　诺里扯过探测器，调出它的设置频道，可惜那时的智能程序还不够普及，显示出的都是些序号代码。白萌急得抓心挠肝，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不行，我、我得先向上报告，叫兄长来支援我们吧。”
　　诺里没管她，钻进杂物间里，想找找或许有纸质的报表或说明书。这里光太暗淡了，又堆满了破烂玩意，她好不容易从快烂成灰的废纸堆里拽出一叠报告，然而上面字小得像虫子脚，刚看了几行，白萌就失了魂一样跌跌撞撞跑进来，声音也尖锐得跑调，“诺里，没有信号！联系不上兄长了！”
　　诺里深吸一口气，“我要说三件事，第一：今天我应该是幸运大写E。”
　　“是呀，已经看出来了，第二呢？”
　　“第二，不是没有信号，而是因为信号太差了，所以会有断续。不然蓝星上那么些又丑又大的信号放大器是干什么用的？”
　　“那、那怎么办？什么时候信号能恢复？”
　　诺里伸出两个指头，“或者我们一起祈祷，不过看在大写E的份上大概不行；或者我们自己做个信号放大器竖在外头。”
　　白萌的脑袋已经是一团乱麻，“那、唔……怎么做？我是说，你一个人能做得出来么？”
　　“……还是先说说三吧，”诺里把灰扑扑的报表竖起来，指着上面一行小字，“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是的，为了一种数量庞大的外星虫类，现在包围我们的就是它。这艘船以前的军部士兵对付过它们，这张纸上都写着，有个家伙，可能写过小说什么的，称这种虫是外星螨蛛，因为有点像螨虫和蜘蛛的合体……”
　　“别说了！”白萌已经不寒而栗，“那怎么办！我们怎么办才好？”
　　诺里又深吸了一口气，“恐怕，恐怕我们得抓紧时间，展开自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