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猎人GOGOGO》阿鲁克斯

19、第 19 章

　　昏暗的室内堆积各种生活用品，有老人的、幼儿的、男人的、女人的。发臭的尿布、拉丝的内衣、抽的干干净净的烟蒂、还剩下一点汤底的铁锅，全部躺在客厅打上无数钉子的茶几上。一位老人背对坐在客厅唯一一扇小窗户前，头颅歪斜、胸腔内含、双手紧缩，从窗户角落灌进来的冷风吹起稀疏白发，在空中打着卷。干瘦的男人打着哈欠从卧室走出，老人在看到男人的一瞬间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没有牙齿的口腔里充满痰液和口水，浓稠腥臭的液体滴落在胸前围巾上，缓慢打湿布料张牙舞爪的绒毛向下滚动。男人没理会老人，径直打开低矮的冰箱拿出一罐啤酒，咕嘟咕嘟喝下。而后，他不耐烦的敲打卫生间表面皲裂、缝隙发黑发霉的木门，催促里面人加快速度。
　　“随便擦擦得了，我要上厕所！”
　　逼仄的洗手间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电线裸露、玻璃发黄发黑滋滋作响的灯泡。十多岁的女孩站在水盆里用毛巾沾湿温水努力搓洗身上的污垢，微微隆起的小腹在凉飕飕的空气里抽搐。她加快速度，潦草结束清洗，从洗衣机桶里挑选一件汗味不那么重的衣服穿好，给门外的爸爸腾出洗手间。
　　男人骂骂咧咧进去小解，厕所门大开，厨房角落里的潮虫都听得到呲水声。
　　女孩听着男人舀起盆里洗澡水冲厕所的声音，用刚刚擦身体的毛巾清理桌面上和着烟灰的油垢。一只黑虫从碗盆下面爬出，女孩伸出手将它摁死在桌子上。硬壳被碾碎的细小声音从指尖传入大脑，女孩目光呆滞的盯着浆水四溢的虫子尸体停下打扫卫生的动作。
　　男人还在那里骂骂咧咧，似乎是对上夜班的女孩母亲很不满。门外催债人又例行公事，在八点钟准时敲响老旧公寓的铁门，男人打开内门隔着铁栏杆赔笑递烟，恳求对方通融一点时间，等他老婆下班回来就填补这个月和上个月的空缺。
　　催债人很不屑，这个家里的女主人做什么工作他们都知道。赌鬼老公欠下一屁股债丢了正经工作，全靠痴呆瘫痪的老母亲发下来的补贴和在夜场干工的老婆还债补贴家用。家里还养着一个丑陋没什么用的女儿，就算送到夜场也没人看得上。
　　男人用力按了几下打火机，快要没气的火机这才冒出一点火花。微弱的火焰冒在冷气中瑟瑟发抖，半天才点燃烟纸有些发潮的香烟。
　　门外，催债人吸了两口，享受的眯起眼睛。“别的不说，你抽这烟味道不错啊。有钱买好烟没钱还债，没这道理。”
　　男人陪笑，“我哪有钱买这么好的烟，是我老婆前几天陪大老板要来了两盒，您要是抽着香，另外一盒没拆开的就孝敬给您。您看这债……”
　　催债人满是沟壑的脸露出一丝讥讽，他猛吸一口香烟，吐出一大团烟气喷到男人脸上。“烟拿来吧，再给你五天时间。可别忘了，这儿利息是按天计算的。”
　　烟雾中，男人挤出最后一丝笑容，送走讨债的客人，死死锁住大门。
　　老人再一次从喉咙发出黏痰翻滚的动静，男人不耐烦的从鞋柜拿起擦鞋的抹布擦干老人吐出的液体。“行了吧？一把年纪还事儿多的不行。”
　　灰尘遍布的时钟分针已经经过数字12，向前走了两大格，见女人还没回家，男人掏出小手机拨出电话。几通电话出去，那头无人接听。
　　“臭婆娘怎么还不回来。”男人开始摔屋内一切看得见的物品。
　　“浪费粮食的东西，我养你就是打扫卫生的。一大早不做饭不洗碗，跑厕所洗澡，你有什么可洗的？你妹妹尿布还放在茶几上，是想臭死我吗？赶快动！”男人说着抬脚踹在女孩的后背上。
　　“这时候还给我生个累赘，晚上一直哭不停，害得我睡不好头疼……咦，怎么没动静？”男人扒拉两下婴儿车里的孩子，低于正常温度的触感向男人传达唯一的事实：她死了。
　　“……”
　　女孩连忙丢下毛巾，推开呆楞站着的男人，抱起婴儿就要去诊所。
　　男人拉住女孩，夺走婴儿扒下她身上干净柔软的的裹布，从沙发上抽出破烂的垫子包裹婴儿的尸体，穿上掉色发灰的黑风衣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铁门锁住一室狼籍，女孩站在混乱中久久未动，目光再一次滚落在茶几上被碾死的虫子尸体。老人呜咽声、窗户漏风声和室外吵闹声像是教堂里的合唱，晨光拐过低矮密集的建筑群似是金箭射入屋内，打在虫子浆液四溢的尸体上。
　　女孩没了动静，像是被从这个世界上抽离了一般，站在狼藉的室内看着一群人破门而入搬进血肉模糊的母亲。老人看见儿媳如此惨状，痰液口水堵在气管里，在轮椅上抽搐着一命呜呼。
　　再然后，又一群人闯进家里，从卧室揪出明明刚跑出去扔掉婴儿尸体的男人棍棒相加。有人掏出刀子割掉男人的耳朵、舌头，有人搜罗屋内一切值钱的东西用来抵债，还有人试图寻找家里正站在客厅静静观摩惨剧的女儿。
　　浑身血污的男人对着门外，声嘶力竭的吼着什么，其他人也发现端倪赶紧跑出去，抓住正往楼下跑的另一个一模一样女孩。
　　殴打、羞辱，被母亲遮住的容貌也漏出来。所有暴徒心满意足，拖着死狗一样的女孩离开混乱的公寓，拖着她回到鬼怪生活的地狱窝巢。
　　女孩看着另一个自己被带走，默不作声。良久，她推开卫生间的发霉的木门，接满一盆冷水，对着镜子擦拭自己的身体。
　　镜子里，女孩原本还有婴儿肥的脸颊逐渐凹陷，沾满污渍的皮肤也逐渐干净发黄。那双澄澈的姜黄色的大眼睛直勾勾回望女孩。她低头，鲜血从腿间流出，染红白色麻布裤子。她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枯瘦露骨的双脚随意抹开血渍，就走回客厅，站到死去多时蚊蝇遍生的老人身旁，轻轻推开窗户。
　　室外，九月的城市白雪覆盖，嬉闹的儿童、捡垃圾的流浪汉、斗殴的混混，全部被冰封在事情发生的某一瞬间。
　　女孩观察窗外的雪景，露出一丝微笑。
　　空灵的声音响起，带着欣喜：“冬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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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娜泰菈从床上坐起，望着床角雪白的靠枕发呆。这时，跳跳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打招呼。
　　“睡得好吗多娜泰菈？热水还够，快去洗澡吧……你头一次起的这么晚，一起吃个早饭呗？”
　　多娜泰菈点头，轻巧的掀开被子下床。她扭开热水，三十几度的水温让她觉得不适，于是向右转动开关调低温度。
　　快跑。
　　应该说的是这句话吧。多娜泰菈想。父亲充满血液的口腔喊出的应该是这句话吧。
　　冷水浸湿发黄干枯的发丝，与热气四溢的浴室那么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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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友友们！
这几天一直再想，接下衔接的剧情来写点什么，最后决定写一写多娜泰菈。
她很强哦，如果可以，请大家猜猜她的能力是什么吧！
多谢食用和评论，隔离期间一直在反复看大家的评论，挺开心的（你干点正事）。有评论被管理员删掉啦，后台能看到哦，谢谢你的评论，比心。
晚上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