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途》乌声阙

77、二传

　　作为一名二传手，寒山无崎做的第一件事是观察，他用两星期的时间在脑内给全排球部的攻手各写了一篇报告。
　　第三个星期，他和每个攻手都搭档了一遍，完善脑内报告细节。
　　最后，他总结了攻手一个月内的成长状况，严谨地挑选出了几名主力队员：平松辉远，潜尚保，栗屋晴二郎，须藤浩司，千鹿谷荣吉。

　　暗号仍沿用先岛伊澄的，战术方面有很大的改变，毕竟现在的丑三中学还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王牌。

　　这位新二传手的风格和先岛的风格可以说是大相径庭。虽然两人用的手段不同，但最后都达成了差不多的效果。

　　快攻失配时。
　　先岛：“嗯，是不是我传的太快了？”
　　寒山：“你慢了。”

　　进攻被拦死时。
　　先岛：“Don’t mind，下一分再拿回来！”
　　寒山：“再这样下去可以卡轮卡到输掉。”

　　拼尽全力拿下一分时。
　　先岛：“下一分也绝对会拿下，接下来……”
　　寒山：“依然假设我们落后对面，接下来……”

　　但自从寒山学长给他们托球后，须藤浩司和栗屋晴二郎都感觉自己的球技开始飞速上涨，同时他们跳得更高了，甩臂也变得有力多了。

　　当两人抱着这样的念头时，潜尚保都会毫不留情面地提醒：“只是寒山前辈的二传技术好才让你们有了技术变好的幻觉。”

　　千鹿谷荣吉十分赞同潜尚保：“寒山前辈托来的球咻的一下就截到了，打起来超爽快的！”

　　须藤浩司乐呵呵表示：“和寒山学长一起打球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嘛，我还以为他会是那种跳不到一种高度还会让人继续硬跳的类型，除了有点毒舌外，比我想的亲和多了。”

　　“难道他不是吗？你们忘了最开始的情况吗？”栗屋晴二郎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众人：“……”

　　最开始时，扣寒山学长的传球确实非常难受，因为这位二传手无时无刻不想着压榨攻手的潜力，总是把球传得又高又快，卡在他们的极限上，只有爆发出全部力量才能追上。
　　但等进行过一场练习赛，他们几个被压榨得累趴了，在后期出现了极其多的失误后，寒山学长才放慢了传球的节奏。

　　现在托球时，寒山学长只会在比赛前期逼一逼，帮他们早点进入状态，之后则会顺着他们一些，但球风依旧强硬，那股平稳和精准所带来的压力反倒更强了。

　　而其他几个三年级一致认为，不管寒山怎么传，都能给人带来不小的压力。

　　———

　　土曜日时，丑三和怒所约了一场交流赛。

　　“寒山，好久不见。”浅见树太郎比自家的两个队员还要更快地冲寒山无崎打招呼。

　　寒山无崎嗯了一声，接着无视对方继续热身。
　　“四号位。”他对其他队员说。

　　“是！”

　　潜尚保三步助跑，高高跳起，转体收腹，挥臂扣球，他的扣球姿势一直都保持得很好，对面很难判断出他要扣的球。

　　“Nice ball.”寒山无崎难得地夸了一声。

　　潜尚保步伐轻快地绕了一大圈回到队伍里。

　　……

　　比赛开始，怒所发球。

　　球入手滑溜溜的，擦臂而过，菊田接飞了。
　　寒山背对着怒所众人，望着菊田，仿佛在说解决不了的发球就往高处垫，让他来解决。

　　但两人心里也清楚，不稳的一传会让进攻更加困难，他们队攻手的调整攻能力不是很强，防守必须加强。

　　球过网，菊田跨步迅速到位，但落点判断还是有点偏，一传冲网。
　　栗屋和千鹿谷傻傻地看着球冲网后落下。

　　被千鹿谷挡住路的寒山：“……这就是你们练习的成果，我记得我讲过该怎么垫吧。”

　　栗屋噤若寒蝉，千鹿谷还可以说句话：“要顺网下蹲双手侧垫球到三米线区域。”

　　“是的，不是当木鸡。”

　　须藤暗想木鸡又是什么形容，反正不是什么好词就是了。

　　“抱歉！”菊田打断，“这球是我没垫好。”

　　寒山的语气没有起伏：“你没问题，继续适应就行，其他人早点进入比赛状态，脚步活起来。”

　　潜、平松：“是！”
　　须藤又想到底谁才是主将。

　　和怒所约赛就是为了整理问题。
　　在寒山看来，队伍处处都是问题，只不过有大有小，解决顺序要有先后……或许直到这一年结束，还有许多的问题无法解决。

　　佐久早转了转手里的球，哨响，他发球。

　　菊田一传：“抱歉高了！”
　　寒山跑到五号位，手腕手肘和双脚同时用力，右肩微倾，借着球下坠的力反弹。
　　栗屋四号位强攻，球绕开单人的拦网。

　　古森垫球，一传到位。这球线路不错，力道也大，看来丑三现在主攻手的质量还不错，只是和之前的木兔相比，差得有点多。
　　随后，怒所组织交叉进攻，拿下第三分。

　　0-4
　　0-5
　　0-6
　　丑三中学没有分数入账。

　　周围气氛低沉，寒山却没有任何表情，语气平直地评价着刚才扣球的栗屋：“你处于劣势就容易想很多，接着开始犹豫不决。比起烦恼对面会怎么做，多想想该怎么扣好传来的球。”

　　“是。”

　　丑三的接发者差不多适应了佐久早的发球，而另一边，连发了六球的佐久早也累了，球的威力小了一些。
　　“砰——”菊田并臂，给出到位的一传。

　　寒山立刻组织夹塞进攻，他起跳晃走一人，千鹿谷快攻掩护再引走一人。
　　栗屋面前只剩一人拦网，他甩臂，力度用了十成十，球用力砸上地板。

　　轮转，寒山发球。
　　他的力气同样不算大，但是选的角度足够刁钻。

　　连续三个发球得分后，怒所的接发者才将球防起，一传半到位，二传手托出一道较平的长弧，一记平拉开迅速地结束了寒山的发球回。

　　……

　　16-25
　　18-25
　　2：0，怒所中学胜。

　　浅见树太郎的心情不好不坏。
　　丑三中学的实力下降了不少，但配合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再磨合一段时间，实力应该会回升，棘手的人从木兔寒山两个变成寒山一个，但寒山的棘手程度大大上升了。

　　寒山无崎喝了点水，自然而然地代替了教练的位置开始复盘这场比赛：“第一局0-5时，那球追发了须藤同学。比赛里不止一个人在思考，对面也在找防守的漏洞，说是三人接一传，但菊田同学替其他两人分担了很多。垫球很吃球感，多练才能出效果。”
　　“8-12时，组织前快，栗屋同学你跑慢了，你起跳蓄力的时间太长了，摆臂这么夸张干脆试试一人时间差吸引拦网注意，找平松同学学。在11-15，11-16时，前排是三点攻却只有两点攻有效。跑动还是太混乱了。”
　　“……10-11，那个吊球的时机很不错。”
　　“第二局状态才有所好转，但到了后期也逐渐崩盘。空中的防守很吃紧，我之后会跟着你们一起练拦网。”
　　“暂时就这些。”

　　平松辉远试探性地建议：“寒山，你觉得有什么话能鼓舞一下士气呢？”
　　虽然寒山说的话都很有道理，但还是太直接了。

　　“哦，我看各位成功发挥了五成，”寒山的语调突然抑扬顿挫起来，“再接再厉。”

　　丑三众人：感觉被嘲讽了。

　　寒山无崎恢复正常的语气：“重申一遍，有话直说，我只管排球比赛的事，听懂我说的话、行动、反思，这三样是我对各位最基本的要求。就算你们讨厌我，在排球方面我也会对每一名队员一视同仁。现在队伍的指挥权在我手里，如果想要，那就拿出更有用的战术，我很乐意让出位置。我会一直当到全中结束，如果你们能进全国的话，慢慢熬吧。”

　　目睹一切的浅见树太郎：“……寒山还是这么有个性啊。”
　　一旁的丑三教练：“但大家都很信服他，寒山比我要负责多了。”

　　“新发型很帅嘛。”
　　见丑三排球部开完了小会，古森元也和佐久早圣臣走了过来。

　　“嗯。”寒山无崎点头。
　　现在在比赛里，他防守的次数远少于过去，今天也只接了佐久早几个球，而在由他防守的那些个回合里，丑三基本上没能组织起有效的进攻。

　　丑三现在的核心是无崎，一旦无崎被牵制，之后的进攻强度就会骤降。
　　佐久早圣臣打得比预想中要轻松一些，却同样复盘着这场比赛，他还是第一次和这种风格的二传手交手。
　　无崎不管打哪个位置，都非常强。

　　社交达人古森元也最近有些郁闷，没什么心情找话题聊天，三人就这样陷入了沉默。

　　三人都没感受到尴尬，尴尬的只有在远处悄悄打量着这三个人结果和对面队伍视线撞在一起了的队员们。

　　“春季大会见了，拜拜。”怒所中学众人收拾完了东西准备离开，古森元也反应过来，和寒山无崎告别。

　　“再见。”

　　佐久早圣臣：“下次见。”

　　然而在之后的春季大会，两所学校并未能成功碰面。
　　丑三中学和老对手平井中学又被分到了同一个会场，一日目的第三回战，丑三1：2输给了平井。

　　主将平松辉远召开会议，检讨了自己数分钟，他最后说：“我果然还是想去全国的，我想打出成绩来，我不甘心，这是我个人的想法，作为一名选手，而不是一名主将。”

　　“队长，没人会想输的，”栗屋晴二郎说，“我也很想去全国，只要是见过那个舞台的人就不可能不想再去一次。”

　　“那今年大家也要一起去全国！”

　　“是！”

　　“丑三！”

　　“必胜！”

　　检讨会变成了动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