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途》乌声阙

34、长野

　　八月初的夏季合宿，众人总算是来到了心心念念的避暑地长野县，优里西中学校提供了住宿餐食和训练场地。
　　这次参与合宿的学校很多，优里西邀请了东京都的丑三中学、宫城县的千鸟山中学和白水馆中学校、兵库县的大成中学和笛根九中学校。

　　下了大巴车后，少年们把自己的行李搬出来，先在优里西监督的指引下去住的地方放好东西。

　　木兔光太郎放下行李，兴奋地提议：“晚上我们来玩枕头大战吧！”

　　“我都可以，但要看看…”平松辉远瞥了一眼打扫角落的寒山无崎，“其他人的意见。”

　　绪方骏说：“那举手投票吧，要玩枕头大战的举手。”

　　有十二只手唰唰举起。
　　“那就可以直接通过了。”平松辉远数了数。

　　先岛伊澄冷酷地否决了这个活动：“不行，会吵到别校的学生的。”

　　“啊哎，先岛——”

　　“不行。”

　　寒山无崎从行李箱里拿出圆形的蓝色布袋，刚刚发出郁闷尖叫的木兔被转移了注意力，他好奇地凑过去问：“这是什么？”

　　“帐篷。”寒山无崎拉开外套袋的拉链，把折叠内收起来的帐篷打开，重新变立体的帐篷贴在了角落里，不需要地钉固定，他卷起布门通风，再把不平整的布面抹平。
　　帐篷是十岁时去山里露营时买的，面积共两平米，质量很好，轻便，防晒防雨防蚊虫。
　　他把薄被、枕头和挎包放进去，又把一张写有着“勿碰”两个大字的红色卡纸贴在了帐篷上。

　　众人沉默地看着寒山熟练过头的操作，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吐槽什么好。

　　“别看了，赶紧收拾吧，”广尾幸儿提醒，“一会儿还要去集合。”

　　等所有人收拾完，寒山无崎早就已经完成了基本的清洁工作，他把帐篷的门卷下来，拉上拉链，最后又加上了一把锁。

　　优里西中学校不愧是县内第一的强豪，体育馆宽敞明亮，设施齐全。

　　丑三中学是最早到的，做完热身，就先和优里西打了一局。

　　“没想到你现在当主攻手了。”昼神幸郎隔着网对寒山无崎说，他个子蹿得很快。

　　“嗯。”

　　绪方发球，优里西的自由人一传，球很快传到了他们的王牌手中，那位王牌跳起，朝着拦网的空隙重重扣下。

　　“Don’t mind，”先岛伊澄对平松辉远说，“接下来一球换发。”

　　“是！”其他人充满激情地回应。寒山无崎保持沉默，他直视前方，将对网状况收入眼底。

　　菊田跨步接下这击发球，“我来”，强大的力量压着身体往后倒下，他坐倒的声音格外响，不过球给到位了。
　　先岛插上前排二传，寒山跑到三号位边上起跳，吸引了一下拦网的注意力，木兔冲到先岛和寒山之间起跳，球托给了木兔。
　　三人配合，完成了一次漂亮的夹塞进攻。

　　“Nice ball！”先岛双手先承受了木兔没轻没重的击掌，再给寒山比了个大拇指，“寒山，发个好球！”

　　白石小春也在场外喊道：“加油寒山！”

　　“女，女经理！”第三所学校也到了，宫城县的千鸟山中学，“菊田你们竟然有了女经理？！”其中一个挑染了刘海的少年冲赛场上的菊田英二喊道。

　　听到此番话的木兔急忙转过身来，骄傲地挺胸回答：“没错哦！”
　　他没有在问你啊，木兔学长，菊田英二倍感心累，和少年简单地打了一个招呼：“西谷，好久不见啊。”

　　“还在比赛呢，”先岛重重地咳了一声，“叙旧再过一会儿。”

　　“十分抱歉！”挑染少年深深鞠了个躬，接着他就被队员拉到了另一边。

　　等这个小插曲结束，寒山无崎才将球抛起，他盯着旋转的球，手臂慢慢地后扬。
　　“咻——”寒山腾空，左手指尖与边线有一瞬的重合。
　　“砰！”他轻松地把球送到了前场区域。

　　简单的发球，优里西的二传手判断完毕，第一时间往后退去，给接发的自由人和主攻手留足接发的空间，出乎意料的是，没人上前一步，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这球落地。

　　“欸？”网两边的人都没搞清楚状况。

　　啊，配合出了问题……
　　优里西的二传手率先道歉：“抱歉，是我判断失误了。”

　　“Don’t mind！”那种不适感被压了下来。

　　寒山无崎的第二个发球的姿势和第一个发球的姿势几乎一模一样，完全捉摸不出他会往哪里打。实际上，他现在抛的那个球旋转的程度更大，过了中线就掉了下来。

　　优里西的自由人鱼跃勉强救起。
　　昼神幸郎的调整攻被广尾幸儿拦住。
　　自由人后迈一步再次救起，二传手托给王牌，王牌对着先岛和木兔的手掌完成了打手出界。

　　……

　　两队打到了三十分时，白水馆中学校也到了，他们围观了一会儿，拿到三十二分的优里西中学校胜。

　　比完赛的寒山无崎迅速从穿过人群的空隙，走到了体育馆的角落休息。

　　“你发球越来越厉害了呀。”昼神幸郎也走过来坐到寒山无崎的旁边，离了大概一臂远。

　　“练了一年了，肯定有所不同。”

　　昼神幸郎盯着自己的膝盖：“那很好啊。”

　　“变化也不一定是好的，哦，对了，”寒山无崎说，“我现在喜欢排球。”

　　“嗯。嗯？”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个？

　　仿佛听见了昼神幸郎心里的疑惑，寒山无崎又说：“之前你问过我，我说我暂时不能给出明确的答案。”

　　“你还记得啊。”

　　“我记忆力不错。”

　　“那背书会轻松多吧。”

　　“也可能只是看了很多遍的原因，”寒山无崎扯了扯嘴角，“不过确实很轻松，就像眨眼和咀嚼一样。”

　　“……”

　　“啊唔——”昼神幸郎突然伸了个懒腰，“喂，要去练习吗？”
　　他指了指面前乱糟糟的人群，说：“对面的场馆，绝对比这里安静。”

　　“嗯。”

　　两人并排走着。
　　经过的走廊背光，从大开的窗户外只看见整个体育馆倒映下来的影子，感应灯的光芒很微弱，里侧挤着一排排的铁柜子，脚步声和击球声不断回荡。

　　昼神幸郎突然停下了脚步，寒山无崎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才停下来，转过来头来。

　　“你走路好像没什么声音欸，”昼神说，“跟幽灵一样。”

　　“……”幽灵？

　　见寒山无崎突然沉默起来，气氛有些诡异，昼神幸郎心头一紧，他后退一步：“开个玩笑。”
　　不会……真的是幽灵吧，寒山他确实很像……

　　黑发少年的肩膀松垮下来，他不抬头，反倒压低了脑袋，目光缓缓上移，锁定昼神的面部。
　　他嘴的弧度慢慢加深，肌肉一卡一卡地被牵扯，僵硬得像一个披着人皮的机器人。

　　一道格外沉闷含糊的声音响起，但他却没有张嘴：“哦，倒霉，没想到，被发现了。”

　　走廊里的空气仿佛被抽了个一干二净。

　　昼神幸郎向后连退了几步，脚步歪歪扭扭的，身体撞到了一边的铁柜，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响起。

　　“呵，”寒山无崎笑出声来，他恢复了本音，“你被吓到了。”

　　空气又回来了。

　　“……我这是在配合你。”昼神幸郎站直了身，揉了揉作痛的手臂，他闷闷地回答。

　　“那我演技还可以吧？”

　　“你可以进鬼屋吓人了。”昼神幸郎撇嘴。

　　寒山笑容不变，他还真在鬼屋里打过工：“赶紧走吧，还有多久才能到？”

　　“还不是你突然吓人。”

　　“不是你先提幽灵的。”

　　昼神幸郎愤愤地搓了搓自己的头，迈步：“走了！”

　　很快，兵库县的两个中学也抵达了优里西中学校，六所学校到齐。

　　几个教练互相客套着。
　　“哎，我觉得你们丑三中学这回绝对进全国。变强了好多哦。怎么练的，透露一下呗。”
　　“哪里哪里，这都是他们自己努力的成果。”
　　“你们家自由人很不错欸，今年的防守稳了。”
　　“害，比优里西差得远呢。”

　　中午，昼神幸郎介绍着他的营养午餐，转头就看见了面前餐盘里堆满肉没有一点蔬菜的木兔光太郎。

　　端着炸猪排饭的昼神：“……他吃的完吗？”

　　寒山无崎拿了一碗荞麦面、米饭和腌野泽菜：“木兔不会浪费粮食的。”

　　这话竟带着一丝身为老父亲的自豪感。

　　“无崎，”嘴里塞满肉的木兔含糊不清地说，但寒山无崎依旧听明白了，“你去哪里了啊，我上午都没找到你人。”

　　“在其他体育馆练发球。”

　　“哦，那下午陪我练会儿扣球吧。”

　　“嗯。”依然冷淡的回复。

　　刚才那股谜之欣慰应该是我的错觉吧。
　　昼神幸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