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途》乌声阙

3、海葬

　　寒山无崎订了去镰仓的列车票，一来是完成父亲海葬的心愿，二来是旅游散心，三来则是来碰碰运气。
　　他记得在镰仓的有一家店的彩票大奖开出来的号码前面全都是七最后两位是五，令人印象深刻，奖池里有几亿日元。坦白来讲，他并不相信自己能够中奖，这里面能暗箱操作的空间太多了，所以也只是碰碰“运气”。

　　他拜托了泷谷先生陪他一起去。
　　小林小姐在之后也加入了队伍，她听闻寒山无崎准备按照遗嘱将寒山柳吉海葬后主动联系了镰仓的一家殡葬机构，她专门请假，说是无论如何也要送前辈最后一程。

　　三人就这样踏上了旅途。

　　“……无崎君，好好休息啊。”小林低头看着寒山无崎浓重的黑眼圈。

　　这些天他忙里忙外，除了父亲的葬礼，还有学校方面的事宜，最重要的还是对未来的规划。
　　在无数次的轮回里，寒山无崎维持生计的方式就是兼职。一个星期里分给药妆店两天料理店两天家庭教师三天，同时还有个人的渠道接一些翻译的工作，加上学校定期的奖学金，一个月纯利润有五万日元。
　　除了兼职，剩下的时间就都是学习。学校里的学科以及生活上的方方面面都需要学习，像烹饪美食、清理卫生、种植花草这些事他都会去了解。只有将思维拓宽，多方面地去思考，思想才会不断得到完善。嘛，虽然轮回以后自己就开始麻木地原地踏步了，真是对不起某人的教导，但自己一开始也不是为了前进而去学习的。

　　泷谷先生买了一个蜂蜜面包：“你今天又没吃早饭吧，呐，还有我家里的水煮蛋，趁热吃。”

　　“谢谢。”寒山无崎偏开了视线，他确实忘记吃早餐了，现在的身体还未经过锻炼，十分的虚弱。
　　决定了，之后每天早上要去晨跑一个小时，顺便买早餐。

　　“哦对了，”小林小姐也从双肩包里拿出了一罐热腾腾的牛奶，“还有这个，现在是长身子的关键时刻，营养方面不要掉了链子。”

　　“我开动了。”
　　寒山无崎慢吞吞吃了起来。
　　空空如也的胃被填好，嗓子眼里也不再冒出恶心和疼痛的感觉。

　　小林和泷谷聊起了日常，他们一如往常地骂着混蛋的甲方和上司，突然想起来还有个孩子在身边，脏话就尴尬地卡在了喉咙边上。

　　寒山无崎体贴地说：“没关系，我爸也经常骂他们的。”

　　“寒山前辈也会这样做？”泷谷惊讶道。

　　“因为真的很烦人，”寒山无崎说，“不合常理的加班、指手画脚的修改，蠢笨的金鱼脑，他是这样说的。但没办法，都是为了生活嘛。”

　　这种话被男孩脱口而出的情形十分魔幻，但小林和泷谷能够理解寒山无崎的心情，毕竟寒山前辈就是因为加班猝死的。
　　社会可比这些说出来的话更加的魔幻。能够如此平淡地接受这不童话的一面，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小林长长叹了一口气，抱怨道：“最近坐久了腰好痛啊。”

　　“我这里有一些膏药贴，治腰疼腿酸都很管用的，如果小林小姐不嫌弃的话，回来的时候就拿一点走试试看吧。”寒山无崎想起家里还剩有的膏药贴。

　　“感激不尽。”小林敲了敲后背。

　　海葬经济、实惠还很浪漫。
　　在寒山无崎出生前，家中经济一般，所以母亲说以后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就选择海葬吧，回归自然也挺好的。
　　在母亲难产死后，父亲也照她的意愿办了海葬。后来有了钱，父亲又给母亲立了一座昂贵的墓。

　　这些都是寒山柳吉醉酒后说的，父亲只有在喝醉时才能谈起母亲的死亡。

　　寒山无崎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打开了黑盒子。
　　骨灰纷纷扬扬地落下，他恍惚中想起宫城冬日里漫天的飞雪，一切都在浪里沉默地逝去。

　　静静地注视了好久，船在波涛里一会儿上浮一会儿下沉。

　　泷谷温柔地拍了拍寒山无崎的肩膀：“今天风有点大，当心别感冒了。”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但风真的很大，寒山无崎的眼睛眯起来，他吸了吸鼻子，盖了两下才关上了黑盒子。

　　从海边回去，三人的午饭在小吃街里解决。

　　寒山无崎一边咬着可丽饼，一边指了指挤满人的一个地方：“那边在做什么？”

　　“哦，是体育彩票，花个几百日元就有小概率抱回亿元大奖的资本家的圈套。”泷谷吐槽。

　　“是可以拿到现金的吗？”

　　“是，但概率很小了……”小林愣了一下，“无崎君想试试吗？”

　　寒山无崎点点头。

　　“未成年人不得购买彩票，”小林揉了揉寒山无崎的头，“不过我可以帮你买哦，那就玩玩吧。”

　　泷谷先生虽然有些不赞同，但很快他就举手投降了，因为寒山无崎说：“我不会寄托于虚无缥缈的运气来搞定未来的，泷谷先生就不用担心我会沉迷其中了。”
　　“再说了，福祸相依，否极泰来。”
　　寒山无崎微笑：“爸爸常常这么安慰倒霉的他自己，就当作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你的运气即将上涨的标志了。”

　　“无崎君觉得哪个数字好？”泷谷询问。

　　“前面五个填七，后面填两个五。就这个数和它周围的吧，我总感觉这个数很吉利。”

　　小林和泷谷各买了三张，玩笑一般地按照寒山无崎说的填，这点钱也不算什么，就当是哄哄小孩了。

　　下午回到东京，小林跟着寒山无崎去家里拿膏药贴，泷谷也分到了一小沓。

　　两天后，客厅里电话铃铃铃作响。

　　寒山无崎接通，只见对面是一道极其响亮的男高音，泷谷先生震惊地喊道：“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