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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守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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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驻守了碉堡一辈子,等待着鞑靼人的来袭,等待着举起手里积灰的兵器,但他就这样度过了平淡无聊的一生……”
“他想要进入城堡,但做了再多的努力,却仍旧无法达到目的……”
“他们等待着一个人,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寒山无崎讲的故事全都没有一个好结局,如果是木兔大概已经开始抱怨了,但佐久早没有。
寒山望着佐久早,突然非常好奇对方的感想:“怎么样?”
佐久早同样望着寒山:“你喜欢这样的故事吗?”
寒山无崎觉得佐久早跟小孩一样,表达直白、不会隐藏自己的欲望,他暂时决定像半个小孩一样和佐久早交流:“我喜欢能带给我思考的故事,不管结局好坏,不管创作者是否在挑衅观众。”
“挑衅观众?”
“因为有时观众的反应也是创作者想要表达的一部分,我会想观众在想什么,又想那群创作者在想什么,接着想我这种人在想什么。我父……”
寒山无崎猛然收回视线,刚刚回升一点的情绪又沉了下来。
“嗯?”佐久早圣臣等待着下文。
父亲觉得这种热衷于愚弄观众的创作者是群大傻逼,但他边骂边看,还会为那些确实在被创作者认真对待的角色流泪。
寒山无崎和父亲一起看电影的次数不多,所以他每一次都记得很清楚,他观察电影,也观察观众,而父亲按着他的脑袋,让他去投入这个故事。
谈书的环节则很多,但都是他在看,父亲阅读的时间很少,大概是因为没有精力,父亲继续对他说,用心去体会。
寒山无崎重新开口:“佐久早你喜欢美好的结局吗?”
佐久早圣臣想了想:“得看整体。”
“那你想写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佐久早思索得更久了一些:“就……平稳地结束吧?没有那么坏也没有美好到不切实际。”
于是寒山无崎根据佐久早的描述又讲了一个故事。
佐久早圣臣无视了分别的岔路口,继续走,继续听。
风冷了下来,天色渐暗。
……
体育馆的灯仍旧亮着。
“……98,99,100!”
古森元也一直维持着半蹲姿势的腿麻得要命,他抱住反弹来的排球,放回球筐里。
“那西尾前辈,我先走了。”古森元也迅速地收拾好一切,朝坐在木阶上写练习题的西尾悟挥手。
西尾悟与习题死磕,头也不抬一下:“别让人等久了,小心被分手。”
古森元也笑笑,跑出了体育馆,秋成夜坐在花圃那边的长椅上,她听着歌,十指敲打着椅子。
学生会的工作和排球部的训练都很繁重,两人一般能抽出空闲来相处的时间是午休和日曜日,今天比较特殊,是比赛结束后的晚上。
两人边走边聊,聊了几句就停下来,沉默地走着,这也很特殊,因为会长是个很擅长谈话的人,从来不会让场面冷着。
古森在和她相处时惊人的舒服,他几乎不需要花费心思去寻找话题,自己所想表达的任何东西都能被对方好好接住。
所以……今天……
古森元也盯着道路上那两束影子变长又变短,他终于深吸一口气:“会长今天找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秋成夜抬起视线,古森同学很耿直,这非常好,她尽可能果断地开口:“分手的事。”
“……”
大概是听多了寒山消极至极的分手诅咒,古森元也一时间竟感觉不到震惊的情绪,唯一的想法就是西尾前辈真是个乌鸦嘴。
好一会儿后,他才确认道:“会长想和我分手?”
“准确来说,是你想不想和我分手,”秋成夜微笑,“我会是被甩的那一个。”
她说得很明白:“因为接下来我会更忙。我大学会去海外学音乐,因为这几年有空缺,要补起来会比其他人更费工夫。”
真的是……非常现实的理由。
古森元也很难反对:“不用,会长你如果觉得谈恋浪费时间,可以直接分手,我不会在意被甩的事。”
“这是真话?”秋成夜笔直望着冷静的古森元也,她眼神很温和,让人不想说谎。
古森元也的视线不自觉低了一些:“呃……还是有一点在意的。”
秋成夜眨了下眼,突然背过身去,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噗哈,你居然真的承认啊哈哈。”
笑声打破了严肃的氛围,古森元也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但轻快的笑声很快停住,秋成夜继续望着面前这位实诚得有趣的同学。
她仍旧笑盈盈的,看起来没有被任何事干扰到,上方的路灯光芒昏暗,飞虫在四周徘徊,嗡鸣声却格外的清晰和响亮。
古森元也心间忽然涌上一阵委屈,他声音很低:“……就不能不分吗?”
哦,他喜欢我。
秋成夜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有点坏。
“你为什么喜欢我呢?”她认真地问。
“这需要理由吗?”
“样貌、性格、身份,或者是觉得我这人很神秘,想要了解我,像是一种对新鲜事物的好奇。”
“都喜欢。”
“唔,这答案有点糟糕。”
“为什么?”
“古森同学你觉得你完全了解我吗?”
古森元也回望秋成,目光再已不再躲闪:“那我能了解你吗?”
“……”
秋成夜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头低下来一点。”
古森元也向前倾了一些,看着秋成夜拿出耳机,将一头放入他耳中,她调好音量,弦乐随后爆炸。
“噔——!”旋律宛若疾风骤雨,激烈地撞击着听者的耳膜,每一次从上往下的溅落,都伴随着一段震荡开来的麻意。
但四周是寂静的,只有他们被这股紧张的节奏包裹。
一首曲子的时间转瞬即逝,接着是下一首。
……
无崎……原来话这么多的吗?他的嘴巴不累吗?现在到哪个话题了?哦,海龟。
佐久早圣臣实在是跟不上寒山跳跃的思路了,他放空大脑休息片刻,感觉无崎好像自己小时候养的那只小鸟,叽叽喳喳的,虽然声音好听,但叫起来就是不停。
小鸟是父母送的的生日礼物。佐久早喜欢让它站在自己的手上,看着它优雅地用喙梳理羽毛,他轻轻去挠它的下巴,把它惹生气了之后再掏出装着面包虫的罐子去哄……
寒山无崎的声音消失,走神的佐久早圣臣对上了他的视线:“……你饿了吗?我请你吃饭?”
寒山无崎瞥了眼四周,他们离之前偶遇的药妆店已经很远了:“你家在哪里?”
佐久早报了个地名。
果然已经路过了。
“AA吧。”寒山说。
……
“西尾前辈!看!”
岸本馨举着他的乌贼胜利归来,他一进门就看到了用脸和墙夹着球、模样虚弱的西尾悟:“你没事吧?!”
“我!没!事!”西尾悟中气十足地喊道,他捡起被他摔在地上的习题本,一掌劈在岸本馨的肩膀上,“嘶,不是说要陪饭纲练发球吗?说你是最会了,人都走光了,赶紧走赶紧走,别耽误我关门。”
“明天一定!”
棒球场没开灯,藤野道一郎在跑道上慢跑,他对这里很是熟悉,闭着眼睛数着步数都能完好地跑完一圈,更何况还有路灯和隔壁体育馆的光亮辅助。
听到小路上渐响的奔跑声,藤野道一郎知道是食堂的宵夜时刻到了。
“伊庭,快点!再慢一秒我们就赶不上新鲜的大肉包了!”
“既、既然如此,就不能提前结束吗。”
“这就是抢饭的乐趣啊,得给没放假的田径部一点游戏体验!”
……
饭纲掌将全身的疲惫全洗走,一脸幸福地扑倒在软绵绵的被子上,就这样躺着享受了几秒,他翻了个身,拿出手机和今天刚加上的一林二传手聊了两句,刚准备睡了,就发现还有寒山的未读邮件。
点开——佐久早?
过分简洁明了了,不需要这样节约钱吧?
饭纲掌心累地做着阅读填空理解。
他干脆走到阳台上,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玩什么谜语?”
寒山无崎把佐久早送回去后刚到家:“你和佐久早说了什么,他今天跟了我好久,我觉得我都把他说到快睡着了,他还坚持不懈地跟着。”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只是单纯地想和你搞好关系。”
“现在的足够了吧。佐久早对我没有意见吧?”
“没有,放心。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天天一起吃午饭。”
“所以就是正常朋友啊。”
“算了,今天比赛打得开心吗?”
“不错。但是赛后没去和木兔打招呼,他有点小情绪。”
“你现在可是井闼山的人,别老去管别人家的王牌。”
“懂的,预选赛打爆枭谷。”
“叩,叩。”
阳台的隔板发出敲击声,一只拎着袋子的手伸了出来。
隔壁传来荒木明哉的声音:“饭纲,吃烧烤不?”
“……小心我向润哥举报你们,”接着饭纲掌对电话那头说道,“挂了。”
他挂断电话:“下不为例。”
正出去时撞上了伊庭恭平,饭纲掌果断拉上了后辈,让他加深一下和前辈们的感情。
……
寒山无崎关上卧室的灯,窗帘很厚,拉上后外面的光透不进来。
城市的喧哗依旧穿墙而入,来到耳边,他先是皱眉,但紧接着回忆起今天那份耀眼的日落,眉头竟舒缓了一些。
就这样,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