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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半夜单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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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招拆招,转眼间两人已过了三个回合。
不过说起来其实只有一个套路,蓓儿火把来,恪雨躲;火把来,恪雨躲;火把来,恪雨躲。
过了三招,恪雨躲了三招。蓓儿冷笑一声,将火把递给了身旁的黑衣人。
接过火把,五个黑衣人都同时暗道一声不好,看来,教主要来真的了!
恪雨看着蓓儿,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他把稍稍有些下落的袖口又挽了挽,从衣服上撕下一块碍事的下摆,看来,他也要来真的了。
一旁,无德慌张的抓了抓他那在火光映照下更加焦黄的头发,从身后的人那里扒拉出一把青黑色刀鞘、看着就破破烂烂的刀,正想擦擦上面的咸菜渣渣,被无良一把拽过来,冲着恪雨的脑门就丢过去!
恪雨听见有呼呼的风声冲着脑门就来了,他没回头,跳起来抬脚在空中一个潇洒的飞踢,将刀踢回到无良手中,跟着说:“拿好!我不需要!”
蓓儿身形未动,但明眼人都看到,刚刚蓓儿左手心露出三根闪着微光的银针,现在却又都收了回去。
“再来!!”蓓儿看着恪雨,眼神中有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恪雨伸出一只手掌等着她,示意等着蓓儿出招。蓓儿顿了一顿,身形疾冲至恪雨的面前,右手一记直拳直直的向恪雨的下巴击去。
恪雨显然没料到这个彪悍的妹子出手就是这样的招式,头部虽反应性的偏到一旁躲过了拳风,却被修长的粉红色指甲划破了左脸,在脸上留下了三道明晃晃的伤痕。
蓓儿的右手收回,也许是因为用力过度的缘故,她右手中指上的指甲齐根断裂,指端微微渗出了血丝。她脸色丝毫未变,双眼一眨未眨的看着恪雨,双手捏紧了拳头,又向恪雨的脸上袭去。
连续几拳,蓓儿的招式杂乱无章,简直不像是个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与其说是交手倒不如说是泄愤来的恰当。偏偏她招招都往恪雨脸上招呼,出手速度又快,出拳力度又狠,指甲又锋利又长,让恪雨一时间疲于应付。
出拳的功夫,蓓儿嘴上并没有歇着,而是边打边骂:“叫你挡我道!叫你满街乱晃悠!叫你惹我!叫你拿那土鳖名叫我……”
勉强应付了几招,恪雨真是彻底恼了!
现在,除了刚开始左脸上那三道划痕,恪雨右脸上也多了两道,再这样下去可就真成花脸猫了,明天可怎么见人?
况且这个疯女人骂的都是些什么啊?恪雨气急,不就是运气不好撞上了吗?至于落这么大仇恨吗?那个“白衣银针走天下”是江湖上公认的说法,这么叫的又不止他一个,谁起的这名你找谁去啊!
十几拳下来,恪雨已经往后退了三四步--再往后退就退到墙根边上让蓓儿按着打了。他定了定神,伤痕累累的脸上有些恼羞成怒,他不再“躲”和“挡”,而是使了个巧劲,勾手指翻手腕把住了蓓儿的双臂,对着她大吼:“你打够了没有?”
蓓儿呆呆的看着他,她那双紧握的拳头松开了,那十根保养得当、染着粉红蔻丹的指甲已经全都断的断、折的折,隐隐泛着血丝,看来惨不忍睹。
“你这叫单挑吗?”恪雨近距离看到蓓儿双手的惨状,心中感到有些不忍,压低了声音说,“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也别打我泄愤,我吃多了不消食的……”
“呜……”
恪雨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虽然几不可闻,但他确实是听到了,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却在哭。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白色的发丝在战斗中有些拢不住了,好几缕散乱着落在恪雨的手背上,凉凉的也滑滑的。
虽然不知道蓓儿为什么这么难过,但恪雨马上便心软了,他犹豫了片刻,小心的放开了蓓儿的双手。
身后的两拨人都静静的看着,这个情况实在不知道如何插手。然而此刻远处却传来了人声和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蓓儿飞快的用手背擦了擦双眼,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表情凝重而坚强。
月还是像刚才一样一步三蹦的跑过来,看到眼前双方对峙的这个架势不免愣了愣,定了定神跑到蓓儿耳边说:“人已经找到了。”
恪雨听着他们说话,轻手轻脚的回到自己的那堆人中央,他知道有些事还是不听为好,虽然出于好奇,他确实很想知道。
蓓儿冲月点点头,转头看向恪雨这帮人,语气不怎么和善的说:“你们还不走?”
恪雨一旁的无德、无良张口想要还击,却被恪雨捂住了嘴拖到一边。恪雨看了蓓儿一眼说:“这次就罢了,下次……”恪雨顿了顿,“反正还有见面的机会。”
蓓儿没表态,动都没动一下。恪雨识相的带着他那一伙人向小街的尽头走去,虽然很好奇,但并没有停下脚步,也并没有回头。
直到恪雨一伙的身影消失在小街尽头,蓓儿才转头看向他们离去的方向,满是伤痕的手指动了动,眼神有些复杂。
“教主……老大?”月在一旁小心的开口,“雨在那边等着呢。您看是现在就审他们还是回去……”
“带他们上来!”蓓儿扭头定定的看着月说,“我就在这里等着,看他们有什么话说!”
月轻手轻脚的跑了下去,过了片刻,他和另一个黑衣男子押着一对男女走了上来。这对男女的双手都用镣铐铐住,衣衫稍显凌乱,两人都低着头,面容灰敗。
蓓儿站在那儿,看着面前的这两对男女,押他们上来的那个黑衣男子焦急的想要张口,被月不客气的捂住了嘴,拖到一旁的角落里。
“月,现在这事可怎么了(liao)?”黑衣男子皱着眉头小声说,“教主她到底嫁是不……”
“你少说两句吧……”月轻轻打断黑衣男子的话,悄悄看了那边一眼说,“我本来以为雨你比我聪明点,现在看来你还不如我呢……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星倒是比我俩聪明,可他根本就不想管……”被叫做雨的男子叹气,“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教主的命令都不听了……”
“现在教主也顾不上管他,况且他……”月顿了顿,“咱还是好好待着看吧。”
雨点点头,眉头倒是越皱越紧,一张本来还算英俊清爽的脸看来满面愁容,挺直的脊背也弯了下去,在黑夜里显得整个人蔫蔫的。
月也叹口气,看向蓓儿的方向,垮下劲儿来靠在墙上。现在,根本没有他们插手的余地,一切全凭蓓儿自己的决断了……
看着面前的男子,有那么一瞬间,蓓儿不知道说什么。
目光从面前别过脸不敢看她的男子,移到他身旁低眉顺眼的女人,蓓儿走近了,轻声问:“灵儿,你说,我对你不好么?”
女子飞快的摇摇头,眼含着泪光抬头看了看蓓儿,跪倒在地上说:“教主对灵儿很好,是灵儿对不起教主……”
“原来你也知道对不起我……”蓓儿喃喃的说着,又看向了那男子,“那你呢?”
“我对不起你……”男子转过头来看着蓓儿说,“但我也没有办法……蓓儿……不,教主……求你放了我们吧……”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蓓儿冲过去,用力抓住了男子的领口,受伤的手指在男子胸前留下了点点血痕,她颤抖着声音质问,“什么叫做没有办法?背叛我也叫做没有办法?”
男子看着蓓儿,目光中虽然带着些许愧疚但毫不退让,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哀伤:“教主,您应该知道……这些年来我过的是怎样的日子……我也不是自愿到这里来的……”
蓓儿的手剧烈的抖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过了一会,她放了手,微微晃了晃才稳住了身形,看着男人说:“表哥……你是认真的吗?”
男人惨然笑笑,点点头说:“三年前姨母离世的时候,我就想离开了……但是,哪有这么容易……那之后,我又认识了灵儿,我想和她一起……”
“我明白了……彻底明白了……”蓓儿木然的点点头,“眼看三年的丧期已过,你躲不过去了是吗?呵……原来我这么可怕,我自己都不知道……”
“其实灵儿她……她有了……”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蓓儿,算我求你了……放过我们吧……我们保证,以后绝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震惊的看着一旁跪倒的女人,蓓儿捂住了嘴,沉默了片刻,她转头朝一旁喊着:“雨,你过来!!”
听到蓓儿的声音,雨赶忙跑到蓓儿面前。
“把他们身上的镣铐解开……”蓓儿别过头,撩了撩耳边的头发,遮挡住自己的面容,“让他们滚!滚得越远越好!我再也不要见到他们!!”
“谢谢教主……”女人哭泣着,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男子将女人从地上扶起,有些不忍的看了看蓓儿的方向,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雨叹口气,带着这对男女往小街那头走去,边走边望着蓓儿的方向欲言又止,直到一边的月冲他点了点头,他这才有些安心的转头离开。
月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蓓儿就这样站着,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
“教、教主……”月看着心里难受,忍不住劝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路边的野草也不少……教主您还、还年轻……迟早还能再拔两棵……”
月再也说不下去,在冥冥的夜色之中,白衣的女子,哭了。
她哭得痛快,哭得声嘶力竭,哭得伤心绝望。在微弱的火光映照下,一滴滴泪水沿着她细长的眼角滑落,在黑暗中闪着一点一点的微光。
初夏的夜晚,吹来的风仍带着一丝丝寒气,哭声在这黑夜里显得格外悲凉,听得人心都碎了。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在这夜半的小街之上,只有这断断续续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