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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乔忆梅进门,老太太的笑容让她觉得不太舒服。
      然而,舒则平叫她“妈”。
      舒则平站在楼下,两个人用方言聊了几句后,舒则平指指屋里,这才跟进去,帮乔忆梅找位置放行礼,介绍室内装修。这时,家里的保姆正在做晚饭。
      保姆扎麻花辫,皱纹很深,脸色像橘子皮。
      这栋房子里有好几个客房。舒则平住二楼,老太太住一楼靠门这间,保姆挨着她住。三楼不住人的。
      舒则平介绍完,乔忆梅选了二楼靠里侧的客房,安静。
      没多久,天色渐黑,吃过晚饭,乔忆梅忐忑不安地回房休息,盯着门锁直到睡着。
      舒则平果然信守承诺,未曾打扰。
      如今距离不同以往,乔忆梅与他接触得多了,竟发现舒则平不是想象中的完美。
      舒则平爱品洋酒,打大牌。
      他家厨房旁边,有个专门摆放洋酒的酒柜,酒瓶上面全是乔忆梅看不懂的文字。
      打牌,说是朋友带着他打的,实际上没人邀约他也心痒难耐。所以一到夜晚,往往奔赴牌场。时常打到半夜,开车回来,乔忆梅就会听到保姆在厨房里做小食。
      从两人的对话中得知,舒则平大部分时候都在赢钱。
      这也是他越打越打的主要原因。
      将乔忆梅接到家中,不会打扰他的日常生活。
      有时乔忆梅怀疑,舒则平跟她是闹着玩儿,从前殷勤,一有空就约她见面,现在日日放在家里,却很少独处了。
      她不知道这是男人惯常用来吸引女人的方式——即先拉近距离,又以退为进,使其产生心理落差——只觉得自己在对方家中住得很是不安,好像亏欠了对方什么似的。
      保姆见她每日出去找工作,也没有一技之长,便怂恿她也去干保姆。用她的话说,“咱们这个行业缺人,遇见做得一手好饭、有精力带孩子的,那些富太太都抢着要,这样她们自己就不用辛苦干家务了。”
      “这些富太太呀,过上舒服日子,对身边的人也慷慨,几百块的手链,说不要就不要了,直接送给保姆!……”
      乔忆梅被她的话吸引了。得知做保姆没什么门槛,更是觉得可行。
      但她拿这事去问舒则平时,却见男人慢慢忍不住笑意,揽着她的肩说:“保姆是保姆,你是你,她说的,你未必能做到,但你也可以不用听她的。”
      “什么?”乔忆梅问。
      舒则平便吻她,含情脉脉地与她对视:“做我太太。”
      这双眼角带着细纹的眼睛,情深意切,生怕她不能同意似的,带上一丝哀求的神色。
      一种急促的热情火速席卷全身,乔忆梅对舒则平简单的情话颇为触动。
      她何时被一个男人如此请求过呢?
      霎时间,一股兴奋令她浑身颤抖,神采飞扬。
      乔忆梅激动地答应了:“好,我愿意同你在一起!”
      舒则平也十分高兴,重重拥抱她,让她有些喘不过气,不过她沉浸在兴奋的情绪里,仿佛世界的色彩都被点亮,她呼吸急促地急着拥抱新世界,不在意一点喜悦的疼痛。
      接下来的一个月,乔忆梅仿佛生活在梦中。
      既然要正式搬进来,就不能只有之前那点行李,不然生活起居都不方便。于是乔忆梅虽然依旧住在客房,但舒则平为她添置了不少新物件,包括品牌化妆品,几套名牌气质裙装。
      朋友约他出去时,他开始带上乔忆梅,男人都夸她长相周正,那群太太说她运气好碰上舒则平,以后生的是男是女都无所谓——当地一般要求生男孩传宗接代的,但舒则平与前妻已经有一个男孩。虽然是前妻在养,但总归是跟他姓舒。
      有时候乔忆梅站在穿衣镜前,看着一身洁净没有任何污渍的名牌衣服,神情恍惚。她从前长这样吗,如此光鲜亮丽,和画报上的明星一般?
      明星和她涂一样的口红,穿一样的衣服,她就是明星无疑。这种自信使得她在新婚时期充满自信,对所有人的赞美欣然接受。
      老太太和保姆看着家里越来越多的女主人的物品,不置一词。
      三月雨后的夜晚,春寒料峭,乔忆梅跟着舒则平去朋友家打麻将。
      因为冷,车窗玻璃容易起雾,舒则平便让坐在副驾驶的乔忆梅打开除雾。也因为冷,乔忆梅把除雾开了又关,关了又开。离朋友家半个多小时的路,她反复好几次。舒则平笑话她出门前只想着好看,竟然只穿短裙,没带外套。
      乔忆梅不满地噘嘴,“你跟我说车上暖和,朋友家里也暖和的嘛!”
      见年轻漂亮的老婆对他撒娇,舒则平嘴角翘起来,趁红绿灯的间隙,几次扑过来掠夺唇香。
      两人一路玩笑到朋友家楼下,半夜才打着哈欠走出来,之前喷的香水被浓浓的烟味入侵,乔忆梅皱着眉头,觉得有点不舒服。
      或许是前两天感冒了,才对寒气这么敏|感。
      她心想着,迷迷糊糊在副驾驶睡了过去。
      来时半个多小时,去时自然也一样。
      舒则平则不见半分困顿,他适应夜生活,加上又赢了钱,正是兴奋的时候,只不过眼睛在麻将桌上熏太久,还跟着喝了一点酒,有点劳累。
      深更半夜,寒气更重。
      舒则平叫乔忆梅打开除雾,等到车窗一片模糊她都没反应,于是看了一眼前头,没车,便将头低下去,在黑暗中寻找除雾按钮,怕冷到乔忆梅,顺手打开暖风。
      短短几秒的工夫,车子已经开出几十米远。
      当他再次抬头,车子碾过路口红绿灯下的斑马线,同时车身一震,方向盘打滑,车头奔向路边的花坛。
      舒则平急忙稳住方向盘,定睛一看,车头撞上花坛后已然变型,脚下的油门忘了松,隆隆作响。
      他瘫在驾驶座上,一言不发,缓缓转头,同梦中惊醒的乔忆梅对视。
      “怎么回事?你,你喝太多酒,出车祸了?”
      乔忆梅惊慌地看着他,脸上带着猛烈撞击留下的红肿,让她的脸有些陌生。
      舒则平沉默,死死抓住乔忆梅的手,不让她下车。
      一片死寂。
      路上没有交警巡逻。
      电线杆上,路灯不停闪烁。
      摇下车窗玻璃,路上有不知从何而来的□□叫声,绿色的漩涡在眼前飘来飘去,杜鹃的绯色格外刺眼。
      没有血腥味。但他仍然不确定,不敢下车确认。
      他无比希望刚才抬头的瞬间看到的女人只是幻觉,实际上他只是撞到一只狗,或者猫、兔子、老鼠,什么都可以,但不应该是、决不能是人。
      他在绝望中嗫嚅道:“我好像撞人了。”
      “什么?”
      乔忆梅惊叫着,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不顾灌木划伤新鞋,急忙跑到路上查看。
      十字路口果然躺着一个女人。
      源源不断的血正从灰色的长裙下流出,顺着路面小小的凹陷,如海水退潮,缓缓靠近乔忆梅的脚尖。
      鲜血看起来那么远,又那么近,好像马上就要透过高跟鞋沾在她的脚底,成为一辈子抹不掉的印记。
      她如坠冰窟,呆呆地返回,恐惧地缩成一团。随即抓着舒则平的衣领,喊道:“快,快打急救电话,说不定还能抢救!”
      “你下车的时候我已经打了。”舒则平也满眼慌张,还不忘安慰乔忆梅,“没事的,没事的……救护车很快就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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