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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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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三月绿意盎然,正如此时的益柳城。
春雨绵绵,润物无声,那垂在青湖边的绿柳顺着微风轻轻拂过水面,和滴下的小雨一起在水上荡起纹圈。
走在街边的行人脚踏雨泽,徐徐往巷口走去,抬头瞧见一张纸糊的告示,被上面画得凶神恶煞的大盗吓得起个机灵。
林德赶紧往家门走去,突然,肩膀被人一拍。
“大爷,衙门往哪走啊?”
是一道清冽而甜丽的声音。
夭寿啦!莫非是那大盗盯上了他的家财,想伪装成女子的声音诱惑他然后逼他就范?!
可这青天白日的,没这么明目张胆的吧?
林德壮着胆子往后一瞧,见是个穿粉色衣裳的精致女娃,这才慢慢放下心中猜测。
女娃身量与他一般高,眉眼带些英气,眼中的光甚是明亮,配合着脸上亲切的笑意,让人看着心生喜爱。
他抖了抖方才乱想而起的鸡皮疙瘩,伸手大方地指了指不远处的石桥,“你过了这座桥,能看到个岔路口,沿着中间的直走,看到棵歪脖子树就是到了。”
时溪听得清清楚楚,莞尔笑笑,“多谢大爷指路了!”
益柳城最近不太平的事颇多,比如这城内的孟家刚刚就丢了位千金,全府上下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灼万分。对城中衙门早早报案,但就是没个消息。
刚听这姑娘问衙门,林德以为时溪也是去报案申冤,突然善心大发,边感慨边提醒她,“这世道实在是不太平,姑娘在外也要多小心。”
时溪不以为意应了声,林德倒像是放心了的样子,推门悠悠走进自家的院落,然后急嗖嗖地从里面哒的一下扣住了门。
听见院里传来的几声阿爷,时溪拍了拍发髻上密密的小雨珠,然后低头一看自己,周身都蒙了一层水汽。
江南雨水,绵绵不绝,不像她北宁之地干爽利落。
时溪啧了一身,心也不打算管了,转身往湖上的石桥走去。
时溪是北宁人,北宁人素来直爽说话利落,还喜欢一谈事就动拳头,这是时溪在北宁自由生长十六年来得出的结论,准确来说是她那一本正经身上自带酸书生气的师父总结出的。
她的师父的武功厉害,却不喜欢动武,经常把君子动口不动手挂嘴边,所以一旦时溪跟村子里的小孩打了架,一般都是小孩被母亲扯着耳朵来她师父这理论,然后她师父一个大男人跟对方吵起来,对方吵不过喊自己丈夫帮忙,结果夫妻双双哭着回去了,骂哭的。
她师父一把屎一把尿把她和她师兄拉扯大,他们俩多少耳濡目染,虽然说话的本事没涨,但两师兄妹打架的本事进步飞速。
师父对自己养出两个武力值超高的徒弟很满意,在他心目中只要能打和三观能辨是非就差不多了,其中能打是肯定的,只要是在北宁自由生长过的小孩基本上都被他们揍过了。辨是非嘛,他从小就给他俩讲自己年少时碰到的侠客传奇,自认为是没问题的。
当然,自认为没问题就是有问题了,随着年岁渐长,她和师兄越发向往别的地方,向往那些侠客传奇,到最后师父只能老泪纵横与他们挥手告别。
而今时溪刚出北宁,就是奔着江南泣鬼去的。
只要抓了对方,她就能为她的传奇开个好头!
***
益柳城的衙门设在城西,平常百姓沿着西街大道直走,看到一颗歪脖子的树,就可以见到一座黑门黑匾的府衙,和一面鸣冤的大鼓。
衙门重地,严森有规矩,一般百姓不会无事靠近。可近些日子,益柳衙门的鼓敲得频繁,鸡零狗碎的事一大堆,甚至一批一批的人都跑来报人口失踪。
其原因,就是传闻有着江湖恶名的泣鬼到了益柳城不远处的珩山。
泣鬼,于三年前突然冒出在江南一带,以埋尸地点常有哭泣声传出而得名,犯十起山洞碎尸案为世人所知,每个山洞中都有十几具白骨,老少皆有,手段残忍,毫无人性。
这又是失踪案,又是泣鬼,再加上一些人心慌扯出人事纠纷,弄得益柳城府衙的师爷头大的一个。
一是这些失踪案没有线索,二是泣鬼在江湖躲避侠士这么多年自然没那么好抓。
师爷愁得白眉毛都快掉光了。
这时,收在师爷身边的江湖侠士开了口,说可以向江湖盟求助。江湖盟是当今江湖上最有名望的三大门派自发建成的,其中有清虚谷、碧影山庄、姑苏寺,不过在江湖盟管事的却不是他们三派中的人,而是一位武功高强的神秘执事,江湖人都叫他玉执事,总之在三大门派的支持下江湖盟管理着江湖里的大大小小的事。
朝堂自古跟江湖虽无交连,但泣鬼是江湖来的,江湖盟不会坐视不管。
果然在侠士的推波助澜下,江湖盟给了益柳城一块牌匾,并发布了有关益柳城泣鬼的追杀令。
冲着追杀令,侠士四面八方涌来。
而时溪的手上也有一张追杀令,也就是方才,她循着大爷的方向去益柳城府衙那领的一个进山令,此时跟在了进山的侠士大队后头。
如今状况导致珩山被封锁,除了要凭着衙门的进山令,还得分批进入,免得落单又闹出人命。
日悬当空,照着前几日被雨淋过的翠林显得处处绿得出油,刚浸干的山路随着行人的走动印出深深浅浅的痕迹。
时溪的这支进山大队挑的是大正午进的山口,说是阳气十足,便于驱邪。到底称号上带个鬼字,谁知到底是人是鬼!江湖盟的追杀令上也没个画像。
进山的时辰时溪没参与讨论,但带头的剑士本着团队精神告知了她缘故,她是个怕麻烦的人,不想多讨论什么直接点了下头表示同意。
时奚不喜江南雨水,所以领了进山令之后就买了个带帽苇的斗笠和一件黑披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露容颜,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那剑士见她点头不欲说话,只当她性子冷淡。
时溪的性子的确说不上平易近人,但冷淡也谈不上,她只是有些水土不服。
这益柳城自她一来就是绵雨不断,她一张开嘴就是雨水味,便也懒得张嘴多说话。这路走过来别人都是三三俩俩笑谈,也没人过来找她搭话,她正好乐得清静跟在后头。
“林兄,不知这泣鬼躲在哪,我们这一路也没瞧到影子,他是真在这里吗?”一个身体强壮的男子询问起带头的剑士。他们已经在这山里头呆了一个时辰了,别说找到泣鬼了,连泣鬼杀人的山洞都没见着。
“孟兄放心,江湖盟的消息不会作假,我们只要认真找找总会发现些蛛丝马迹。”林禄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经他这么一说,其他有些想放弃的人也重新振奋起来了。
时溪虽然不说话,但心里的腹诽不少。
泣鬼要真只是随便找找就能找到,那江湖盟也不必追了他三年还没抓到。除非,他们这支队伍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直接瞎猫碰到死耗子就找着了。
“林少侠,我师妹走不动了,可否让大家先休息整顿一下。”队伍中一位面容清丽的女侠开口,声音娇娇柔柔的。
她师妹也配合的叫了声,似乎真的受了很多累,“师姐,我脚好疼啊。”引得时溪瞧着她那方向看去,只见两人相互搀扶着,额头上只是微微出汗,小师妹的脚却是矫情的拐了拐,一副气虚的模样。
这两名女子她有印象,虽然是习过武,但身子骨看着娇弱,队伍中不少人都对她们照顾有加。
林禄同意女子的提议,“既然如此,我们先休息会儿,等下再继续寻。”
有了林禄带头,其他人也相继原地休息,只有时溪看着这种情况皱眉。
这样磨蹭,她要何时才能找到那泣鬼,不如自己单飞找得了。
她暗自琢磨,随后下定了决心,往后退了去,只是一瞬的功夫就在树林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在林禄这个队伍中,两两交谈的人也没发现她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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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时溪的脑中,找泣鬼很简单。
传闻泣鬼杀完人后,会将尸首抛在固定的山洞内,那她只要找到抛尸地点,等到他再来时,不就能直接逮住了。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于是离开林禄队伍后,时溪一路循着山壁走,企图发现些可疑的山洞,却没想洞的确给她发现了很多个,但一挖才知道不是什么埋尸山洞,而是些什么狐狸啊蛇啊熊啊之类安寝的地方。
阿弥陀佛地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打发走之后,时溪身心俱疲,她俯身去瞧瞧自己水中的倒影,甚至看到自己仙气飘飘的帽帘都在这过程中整歪了。
这泣鬼是老鼠变得的吗?怎么这么会藏。
时溪有些气呼呼地掀了自己的斗笠,在溪水里猛地洗了把脸。
“呜呜呜……”
哭声?
时溪洗干净了脸,脑子清醒了许多,听到了诡异的声音更是直接抖了个机灵。
她将斗笠重新盖回头上,起身去寻找声源。
“呜呜呜…呜…”
这声音像是人在哭泣,却又不像,反正就是诡异。
着眼看到狭长溪水边的山石,她眯了眯眼,如果她没判断失误的话,这声音的源头就是这溪水石壁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