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江湖谁的情》妖虹

8、番外篇之二

　　零·楔子
　　落叶萧萧的长安城外。
　　那个俊美的白衣男子，苦苦的等待着，等待着天都镇外那个美丽女子的谅解。
　　一天，两天，一年，两年……相思染白了他的双鬓，而她却依然是千里之外一抹孤单的倩影。
　　那弄人的天意，又为何要在相遇的最初给予他们相爱的空间。
　　多少年前的那一念之善，究竟是对还是错？
　　要是可以恨你，那该有多好……

　　壹·祁进
　　“哈哈哈！”
　　素来安静的三清殿内传来一阵不合宜的喧闹，我抬头看去，但见一群头戴虎头帽、手持焰火棒的年轻弟子正嬉笑着从殿内跑出。
　　我不由皱起了眉头，正要斥责他们，他们已先一步看到了我，赶忙收声敛形，毕恭毕敬的对我行了个礼，齐声说到：“祁师叔，新年快乐！”
　　啊！那么快一年又过完了吗？
　　我失神的望向远谷的山岚，不再理会这群失礼的孩子，任由他们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烟岚袅绕，一一幻化作她的眉、她的眼、她娇俏的笑靥。
　　之岚，你知道我还在等你吗？
　　转眼，这一年又过完了，你依旧还是不肯来见我吗？
　　之岚，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我轻轻抚过贴身的白狐衣，柔柔的、暖暖的，一如她的拥抱。
　　那还是在上一个春日，我在南屏山时，远在巴陵的她托人送来给我的。
　　露重须加衣，这是不是代表着，你的心里依然还有我的存在？
　　“师傅！”一声清脆的叫唤让我回过神来，原来是小徒风絮儿，“这个给你，把心愿写在笺上，然后放入花灯放飞，就能心想事成了。”
　　她将一张粉色的许愿笺，和一盏精致的桃花灯塞入我的手中，不待我开口，就一溜烟的跑开了。
　　我失笑，这小丫头常年在三清殿向香客们兜售同心锁，今年竟翻出花样来了。
　　心想事成？若真能心想事成，我早在华山的每一条铁链上挂满许愿的紫金锁了。
　　而我的心愿自然只有一个——之岚！
　　之岚，我好想见你一面……
　　看着手中摇曳的花灯，我听见自己的心在叫嚣——不要再等了，去见她，现在！
　　心动不如行动，我转身叮嘱身旁的道童马蹄说：“我下山走一趟，你在这好好看守山门。”
　　岂料那豆丁大的娃子，竟用稚嫩的声音故作老成的对我说：“师傅是要去找谷姐姐吗？那就对了！师傅要加把油啊！不要再让谷姐姐跑了，讨个媳妇好过年呀！”
　　这都是谁教他的？我一头黑线的命令他：“闭嘴！哪来那么多废话。”然后无视他的挤眉弄眼，拂袖而去。

　　贰·谷之岚
　　“噼里啪啦！”
　　不知谁家的顽童在路边放起了鞭炮，惊得田间的小兔直往我怀里蹦来。
　　我轻抚着它的背脊，说：“莫怕莫怕，这是过年了呀！”
　　哎！又过年了。这春去春回怎就这么快，害得我都不敢去数自己那愈来愈惊心的年纪。
　　宋师弟如往年一样，被我赶回万花谷跟大家团聚去了。
　　而我也如往年一样，自我放逐在这乡野之地，迎接下一个孤寂的春天。
　　万花谷，我已有多久不曾回去了？
　　那里明明有那么多我思念的人，为何我却不想更不敢归家？
　　是怕孙爷爷拉着我说教？还是怕舅舅催着我嫁人？亦或是怕同门师兄妹们那些好奇中带着同情的目光？
　　如果可以忘记那该有多好？忘记恨，忘记爱，忘记——他……
　　“谷姐姐！”过路相熟的孩童递了根焰火棒给我，“新年快乐！”
　　“谢谢！新年快乐！”点燃焰火，那银光闪闪的火花就好象纯阳的雪一样。
　　纯阳的冬天，总是在下雪，每日都要站在殿外迎客的他，可有穿上我亲手为他缝制的那件白狐衣？
　　他，可有学会好好照顾自己？他，还好吗……
　　为什么越想忘记就越清晰？他的声音、他的笑容、他的背影，总是在每一个恍惚的刹那向我袭来……
　　焰火熄灭的那一瞬间，我晃然看到了一抹纯白的衣角——那是因思念而生出的幻觉吧？
　　可是，耳边响起的熟悉的呼唤却是如此真切——“之岚！”
　　我难以置信抬眸，望见的果然是那张魂牵梦萦的容颜——“进哥……”
　　他憔悴了，他清瘦了，而他的发……
　　“进哥，你的发……”我挽起他额前垂落的那缕白发，心痛不已。
　　“别去管它，”他握住我的手，屏息注视着我，恳求，“之岚，今夜就让我们放下过往种种，一起过个年，可好？”
　　我欣然应允，“嗯！”抛开所有的理智，就依着自己的心意任性这一回吧！只要一夜就好，让我再次感受他的，温暖。
　　“那，我们去放花灯。”他递给我一张粉色的许愿笺，略带尬尴的说，“写上你的心愿，放入花灯，然后我们一起去放飞，据说这样就可以心想事成了。”
　　我“噗”的笑了，他这人素来正经有余，浪漫不足，这一定是他那古怪机灵的小徒风絮儿教他的吧！
　　执起百里枫花笔，我边写边说：“进哥，你的心愿是什么？我一起写上去吧！”
　　他淡淡笑道：“我的心愿就是为你实现所有的心愿。”
　　那句话就好像一道暖流，淌过我荒漠了多年的心田，我痴痴的笑着，任由泪光迷蒙了双眼……
　　花灯带着我那些琐碎而微小的心愿冉冉升起，他张开臂膀，自我身后拥住了我，轻声却坚定的在我耳边许诺：“之岚，我会等你，不管是十年、二十年、亦或是一辈子……”
　　我们就这样温暖的贴靠着，一同仰望着天际——静谧的夜空，骤然有烟花绽放，我们看着那繁华之中如何再生繁花，梦境之上如何再生梦境，生命中的狂喜与刺痛，在这一刻，宛如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