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袖添香》叶嘉

9、夜半血案

　　
　　听到这个消息薛青似笑非笑地将任务分布下去，让众人分头去办。薛青将桌上的材料整理好，看看旁边有些睡意的楚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道：“楚姑娘，你看，这真是个多事之季，这么晚了还得东奔西走，不过看样子还得麻烦姑娘你护送本大人去王府吧。”

　　楚袖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有点好奇，有点怜悯，或许还有点郁闷吧！最后楚袖答应了，只是没想到薛青是准备亲自走着过去的，看着刑部门外的马车，楚袖开始又有点委屈有点后悔，还有点未语泪先流的感觉。

　　两人走在夜间的长安城内，街上很安静只有很少几个人经过，皎洁柔和的月色下路边的灯笼摇晃着投下长长朦胧的影子。

　　刑部离呈贤王府尚有一段距离，薛青偏头看看旁边的这个女子，很简单干净利落的素色衣群衣袖却很宽大在风中轻舞飞扬，有隐隐约约的花草香，皮肤因为长年在外所以有些健康的黑，眼睛是很漂亮的桃花眼，神采飞扬，使得看起来很阳光笑起来很灿烂。

　　当时认识她时觉得这个女子很聪慧，按说聪明的人往往比较有野心心思会有些复杂，接触久了才发现楚袖是头脑不简单心却很简单的人。有些无赖有些嬉笑人间有些不拘小节还有些喜欢捉弄人，喜欢安静地用聪慧的眼神看着身边事的发生，遇到了困难反而会漫不经心地嬉笑。不是个善良的人不会慈悲心泛滥没有什么深明大义但也不是个恶人。

　　楚袖有些疑惑地问道：“按道理来说作为刑部侍郎的你不是应该立刻去案发现场吗？怎么这么慢悠悠地走过去？”

　　薛青拂拂从树上掉下的叶子道：“案发现场给人不愉快的感觉，所以还是远离比较好！”
　　“可是你是主管这种事的呀......”
　　“对啊！”，薛青笑眯眯地道：“刑部养着的人和大理寺养着的人总不是白吃饭的，而且元少卿和褚月这孩子先过去了，我走慢点待会过去的时候他们就会检查分析完了，我也就不用面对让人不愉快的画面了，毕竟用人不疑，我相信他们分析的结果。”
　　“太聪明了”楚袖喃喃道。
　　“你也这样觉得吗？真是同道中人！”
　　“只是我一直期待着看侍郎大人您这样美丽的人在血腥的尸体边沉思的画面......"
　　"唔，美丽......这个词我喜欢......只是很抱歉我满足不了你这个心愿了。”
　　“没关系，我原谅你”
　　“可是我原谅不了我自己......"
　　"......那就给我银子做补偿吧！”
　　“......那样我会原谅不了你的......”
　　“......”

　　呈贤王府后山树林，现在已经被燃烧得正旺的火把照亮，旁边的树木在火光下分外高大投下摇摇曳曳的暗影，火把照亮的中央围着一群人，元启看到薛青已经到了忙走过去道：“仵作刚来过了，死的是呈贤王侄女的丫鬟，死亡时间是亥时，死因是凶手掐住死者的脖子活活掐死的。”

　　薛青淡淡道：“等下把详细的结果给我。对了，褚月呢？特地让他来熟悉这种情况，怎么又不见了？"

　　“褚主事刚到这就说代人去查案了。”想想褚月见到死尸时吐得唏哩哗啦的样子不由摇摇头，这刑部难道没有一个正常的人吗？虽说褚月主要精通查案和律法，可是作为刑部的人也不能惧怕尸体到这种程度吧。

　　元启瞟瞟正在尸体旁眼睛放光满怀兴趣观察揣摩并且蠢蠢欲动的刑部主事毕秋不由又打了个冷战，又是一个奇怪得可怕的人。

　　褚月这时带着人已经过来了，远远地站在树林边，死活不肯进来。

　　薛青仔细大量了下四周，问道：“呈贤王有没有来过？”
　　“王爷来过一趟，说希望大人能早日破案，还他侄女一个公道。”
　　“对侄女分外关心，对下人态度不闻不顾。好吧，今晚事今晚毕，拖着也无趣。”
　　“大人想必已经心里有了主意？”

　　薛青看看元启一本正经的脸漫不经心地道：“唔，也许吧......”

　　元启只觉几年没共事这薛侍郎性情愈加不可思议了，不由暗自擦擦头上的汗，担忧地道：“大人，恕下官无礼，只是这事事关人命，不可怠慢，大人不能这样漫不经心，这对死去的人是不公道的......"
　　薛青笑眯眯地道：“元少卿，我就欣赏你这点，义正言辞憨厚老实，真是可爱......"
　　"......"
　　一直蹲在树丛边无聊地掐着草的楚袖嗤笑地摇摇头，这元启就是太老实了，所以才没发现薛青漫不经心扫过这树林尸体人群时眼中闪过的犀利和深思。

　　呈贤王府大厅，只有薛青，褚月和呈贤王。呈贤王面色也有些严肃起来坐在主座问道：“薛侍郎是说这命案已经破了？那凶手是谁？”

　　薛青行了礼道：“有关呈贤王府的案子的确已经全部破案了。”
　　呈贤王不由站了起来问道：“薛侍郎的意思是......萃秋的事也破案了？是何人所为？”
　　当呈贤王世子齐隶来到王府大厅时不由抱怨地道：“爹，大半夜的把孩儿从床上折腾起来干嘛啊！孩儿困死了！咦，怎么还有外人?”
　　呈贤王盯着世子齐隶慢慢道：“隶儿，你先坐下”然后疲倦地对薛青和元启道：“你们说吧！”

　　薛青眼睛扫过齐隶的衣服淡淡道：“世子，请问今夜子时你在什么地方？”
　　齐隶道：“本世子在睡觉，那时不睡觉还能干嘛！”
　　薛青一笑，反而不提这个话题道：“那世子买的迷药好用吗？喜得轩的药效果怎么样？”
　　齐隶愣了一下，有些恼火道：“你在说什么呢？”

　　薛青淡淡道：“那么回溯到十三号晚上世子你潜入萃秋小姐闺房用药迷倒小姐行不轨之事，正好那时采花案使得长安城人心惶惶你边借机暗自以此散布谣言。可是你没料到那晚被丫鬟小玖撞见，小玖一直喜欢你于是就用此事威胁让你纳她为妾。狂傲如世子你怎么会真的答应只是随便敷衍了几句，没想到小玖和同屋小眉骄傲地说你会纳她为妾这些混话，于是府上传开了，你一恼火半夜约了小玖道树林掐死了她。”

　　齐隶怒道：“放肆，你竟敢污蔑本世子，你有何证据说此事是我所为！我堂堂王府世子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你无能找不到凶手就来污蔑本世子......”

　　此刻躺在屋顶双手背在头后的楚袖听着齐隶愤怒的控诉和威胁喃喃道：“为什么凶手都喜欢说这么一句台词呢？太欲盖弥彰了”想了想接着自言自语：“要是我我就会说啊，啊，啊你在说什么啊，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样是不是正常点......"

　　与外面看戏的楚袖轻松的气氛不同，屋内气氛已经甚是沉闷，呈贤王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疲倦的坐着看着这一切。

　　薛青接着道：“这年头一般人买迷药会做什么呢？迷药也不好买吧，世子对那很不了解吧？最后在喜得轩买了一包五两银子的，真是亏了，那质量可不怎么样，你被老板坑了，老板认出你是王府世子了吧，直说大赚了一笔，所以才对公子记得那么清楚......”

　　齐隶怔了怔怒道：“你有什么证据说这些事是我做的，我买迷香不过是防身玩玩而已。”只是气势明显地已经低了。

　　“下官最注重证据了：证据一死者指甲里有细微的皮屑和血迹，是被掐后挣扎在凶手身上挠出来的......"犀利的目光落到齐隶无意识地缩进袖中的手，道：“世子手臂上的伤痕不知所谓何因呢？”

　　“证据二，后山树林潮湿世子的鞋履上沾着的些许泥草和染上的湿色证明了世子去过后山，而据褚主事刚查证的厨房的小厮小三儿看见你夜间往后山去了。”

　　“证据三是与小玖同屋的丫鬟小眉说小玖提起过世子欲纳她为妾的话，小玖一直想攀附上世子你，今晚她还很兴奋地为你和她的人约午夜后而梳妆打扮准备出门，不知那时世子是怎么想的呢？”
　　“而关于采花案证据三是喜得轩证明了世子你在那买过迷药，而案发现场残留的谜药正是你所购买的那种类型。唉只是这种谜药真的很劣质......”

　　“证据四，萃秋小姐的闺房外的院落草有人踩踏的痕迹而这痕迹是通往世子你的院落，世子晚上回屋时慌慌张张可能没想到这会留下证据吧？那么世子爬窗时有没有检查下自己有没有什么东西遗落在小姐的屋内呢？”

　　“够了，你一个小小的侍郎竟敢嘲讽本世子！”齐隶额上青筋突起面目愤怒地打断道：“你懂什么，虽说此事的确是本世子所为，但是本世子没你所说的那么不堪。是，萃秋的事是我做的，我一个王府世子有哪点比不上那个穷书生，萃秋对他青眼有加对我却横眉冷对，我不过是喜欢萃秋表妹所以一时冲动才......而且本世子也准备娶萃秋，虽做不了正妃但我定会好好对她！而小玖是她该死，自从那晚看见了后就开始胁迫本世子娶她，一个丫鬟不知天高地厚还开始散布谣言，凭什么以为本世子会受他胁迫，还妄想做本世子的妃子，去地下做梦吧！”

　　“隶儿，够了！别丢呈贤王府的脸了。”呈贤王淡淡道：“薛侍郎，这个人情本王会记住，不知薛侍郎准备怎么处理？”
　　褚月嘀咕道：“真是只老狐狸！”
　　薛青不动声色客气道：“王爷客气了，下官不过是职责所在罢了。既然这是王爷家的私事下官也不会不知趣，自不会干扰王爷家事。下官也自会仔细思考酌情考虑如何结案。”
　　褚月喃喃低声道：“真是只小狐狸......"

　　出了门褚月两眼发亮拱拱手敬佩地道：“大人，您真厉害，才一盏茶的工夫就破案了，而且还证据确凿！”

　　薛青怜悯地看了他一眼：“难道身为刑部主事的你也没发现其实本官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吗，我说的那些证据都不能算得上正真意义上的证据，仔细研究会发现没有一个站得住脚......所以我才会将两件案子半混半搭地列举证据来诈诈他们罢了......"
　　"额......"

　　“喜得轩每天生意那么多怎么可能记得世子去买过什么药粉，我不过是根据现场遗留的谜药和听闻世子单独去了新安街所以推断的罢了，然后去喜得轩问了价格。呵呵......至于萃秋小姐院外被踩踏的草虽说的确是通向世子院子的方向，但如果世子否认也是没有办法的......"

　　楚袖赞同道：“所以你首先来个详细描述世子在喜得轩买谜药这件事来让世子心理心虚，以为你什么都知道都掌握了，在气势上赢他。最后举出证据时再不停地嘲讽世子，而世子狂傲怎么耐得住你的讽刺，所以被激自动在呈贤王面前承认了..."

　　薛青狡猾地笑了：“唉！真聪明的孩子，幸亏世子没有你聪明，短短一晚收集好实物证据哪有那么容易，不过既然能推断出是世子做的，那么我们刑部想管也管不了，还浪费那么多精力查证案件准备供词证人做什么，不如唬唬呈贤王。”

　　褚月嘻嘻笑道：“大人真英明，这样我们也不用劳力劳财咯！我们四个主事最近都累死累活的还是大人体贴下属.....可是大人此事还没了吧？！王爷一定会被你最后一句话提点得会再去拜访大人的。”

　　薛青摸摸褚月的头笑得一脸柔和：“你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只是褚月啊！今天明明让你去检验尸体的，你怎么去了内院查案了？！不要和大人我说你是迷路了......”

　　褚月清秀的笑脸不由苦皱成一团尴尬地道：“大人......其实我是真的迷路了......呵呵别别我说，大人你也知道褚月看不得尸体，你看咱刑部有专门的仵作，术业有专攻，您让我去验尸不是大材小用嘛......"

　　楚袖嗤笑道：”刑部真是个水土独特的地方，里面的人个个怪癖！”
　　“我觉得这不关水土问题，而是风水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