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袖添香》叶嘉

15、草木皆兵

　　
　　这是个晴朗的好日子，外面阳光明媚，此刻楚宅左厢，这个破旧的房内摆放着一张硕大华丽的紫檀木暖榻，暖榻上是荒北特产的羊毛金丝毯，旁边是一张紫藤软椅和紫檀木茶桌，上面摆放着一个景德镇雨燕瓷瓷盘，上面是吃剩的半个血红色的潜龙果，旁边还有几块糕点和几个凌乱的纸袋。

　　薛青一身蓝色衣衫光丽华贵，衬得俊美的面庞阴柔清新，俊美淡雅。薛青打量一番微微笑道：“发财了？”

　　靠坐在软椅上的楚袖嘿嘿笑道：“朋友寄放的，趁他不在我赶紧来享受享受！你随便坐吧！”
　　书童研州四下查看一番终于在床下找到一张矮小的凳子，仔细擦擦才道：“爷，您坐。”

　　楚袖看着薛青坐在凳子上优雅的姿态不由有些嫉妒地瞪利落他一眼。

　　薛青扫扫面前的盘子：“西域潜龙果？”

　　楚袖漫不经心地道：“哦，味道还可以，就是吃多了火气太大受不了。”

　　研州不由擦擦额上的汗，千金难求的潜龙果还有吃多了这回事？

　　薛青不在意地笑道：“最近有人在阻挠刑部的人查证案子，那些刺客有些是官员家的幕僚，有些是江湖人，你也得注意点。”
　　楚袖唔了一声不在意地道：“我一个人无宝无财无权无势怕什么呀！”
　　薛青笑眯眯地道：“我请你喝茶吧！”

　　三人走在长安城的街上，薛青俊美的面容不时引来女子回眸嫣然一笑薛青则也笑眯眯地回之一笑，而楚袖则无聊地从袖里拿出从项意那里顺手抓的瓜子闲闲地磕着，等磕累了还没到薛青所谓的喝茶的地方四下瞟瞟不由幸灾乐祸地道：“跟着你的人真多，还是一拨一拨的人！”

　　薛青温柔一笑，仿佛春花灿烂,温润如玉，轻轻道：“不仅是跟踪我，也有不部分是跟踪你的。”
　　楚袖撇撇嘴。

　　薛青继续道：“待会我们从茶楼出来后袖袖你断后，把跟踪的人解决了。”

　　楚袖嗯了一声跟着薛青过街穿巷，不知道绕了多久，终于在一个茶楼门口停了下来，薛青抬步走了进去。这间茶楼很简朴，薛青招来那个在擦桌子面相忠厚的小二道：“给我们一个清净的雅间，然后你再给我们上一壶碧螺春。”

　　“还要一碟瓜子，一碟梅花酥，或者来碟软丝糕！”楚袖插嘴道。

　　薛青笑眯眯地道：“如果袖袖你付钱的话，那么就点吧！”

　　楚袖爽快地道：“那算了吧，当我没说！”

　　小二手脚利落出去不一会儿就端着清香四溢的碧螺春进来了，薛青端起茶杯品了口茶道：“小二，你且坐会，我想向你打听点趣闻。”

　　小二恭敬地道：“爷您问！”

　　薛青左手迅速扣住小二的手腕笑眯眯地道：“周轩，本官来打听些关于采花贼的趣闻消息。”

　　楚袖不由惊讶地停住端至嘴边的茶，小二的手腕命门被扣无法挣扎却还是面色不改地道：“薛大人？”

　　薛青笑眯眯地道：“好眼力，正是本官！”

　　周轩恭声道：“薛大人真是好本事，如此我周家的事薛大人必定能查清，望大人能为周家做主！”
　　薛青笑意不减道：“本官说了要查周家的案子吗？本官可不管闲事。”

　　周轩不由愣住。

　　薛青喃喃道：“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研州笑嘻嘻地道：“周公子，爷是在逗你呢。”

　　“哦，研州最近变聪明了！”薛青赞赏地道。

　　“那当然！有爷亲自教导研州怎么能丢爷的脸呢！”研州笑嘻嘻地道。

　　薛青呵呵笑道：“真乖！周轩，周家的案子还在调查，你还是跟本官一起回刑部配合查案吧！相信你也查得一些线索了，不如配合刑部这样也容易些。”言罢放下扣住周轩的手。

　　周轩点点头道：“好！只要能为周家讨个公道，周某必定全力配合。”

　　这是个草木皆兵的时期，每个人都在盯着事情的发展变化，各路人马暗地在蠢蠢欲动。现在这赵家四兄弟正在福萃茶楼外守着仔细查看着进出的人，赵家四兄弟本是祁连山一带最为厉害的神刀四兄弟，彪悍精明武艺超凡，因为报恩才来帮忙负责监视薛青自是尽力所为。

　　老三是个比较年轻的汉子四下一看问道：“老大，还有两三批人马在跟着那个薛青，会不会坏咱们的事。”

　　满脸络腮胡子的老大一向比较谨慎，他早就知道也有人在监视着薛青，听老三这么说后打量下四周才沉声道：“没事，上头说了咱们只要负责看好薛青和哪些人联系，如果薛青带人到刑部那么一定要在回刑部前灭口。拿钱办事别管其他的闲事。”

　　老二嘿嘿笑道：“这薛青真是块肥羊，这么多人盯着！”

　　老三刚欲开口却见有三人从福萃茶楼走了出来，三个男子，老三急忙道：“不对，刚进去的时候有个是赏银捕快楚袖！现在却变成个不认识的男人！”说着刀就欲出手，却被老大一把按住，老大眼中精光一闪：“别急，薛青那小子也有手下在暗处候着，老子看他是故意白天公然带人回去是引我们出手，兄弟们先等其他几批人出手了再上吧。”

　　平时很寻常的街道此刻却有些异样，眼看着薛青带着两个人走在街道上，只见破空几道光影，街边茶摊上几个茶客挥刀扑上，而此时伪装成街边的算命先生，还有卖花的小姑娘等的薛青手下也拿出各自的兵器出手准备抓捕刺客，场面开始混乱刀光剑影交错兵器声叫喊声一时交杂在一起，薛青，周轩和研州却已经走远了。

　　四兄弟对视一眼飞速追过去，在街道拐角处却被一个笑意盈盈地转动着手上亮闪闪的匕首的素衣女子挡着路。

　　四兄弟没时间多说挥动兵器直接攻上去，四道刀锋从四个方位同时朝四个命门攻来，刀光之快竟是连楚袖也很少遇到，这一来竟是将退路都给封了，瞬息之间楚袖袖中几只飞镖刷地直击刀刃，而人瞬息之间挥动匕首折腰堪堪闪过减了几分力度偏了一丝方向的刀锋。

　　四兄弟明显经验丰富合作默契一击不得迅速回转刀锋又是一招致命刀法，楚袖速度虽奇快，可是毕竟力度比不上那几个大汉，而且还得给这四人留下性命去问话不免难以顾及，流光刺中两个汉子的同时后背也被躲避不及的刀刃所伤。背部受伤时楚袖闪电之速顺着刀锋掠出四兄弟的刀锋范围，同时被楚袖划伤的二个汉子扑通一声倒地。

　　楚袖素来不喜杀人，所以匕首上涂有迷药。楚袖没给对方任何反应左手几丝银光闪出的同时匕首流光也攻向剩下的两个汉子，二个兄弟是无法组成必杀的刀法，楚袖没费什么力气就划中两人。
　　看着躺在地上的四人，楚袖恼怒地踢了一脚，多少年没有受伤过，现在遇到这种逃不得杀不得的人不得不受上一刀真是烦人，楚袖发了一枚刑部人相互联系的信号弹后沿着本就拟定好的路线追了上去。

　　一路刺客不断，所幸还有研州帮忙对付路途中跟踪上来的人物。等见到薛青和周轩走进刑部大门时楚袖和研州都松了口气。

　　此时闲暇下来的楚袖只觉后背伤口刺骨的痛，抿抿嘴。袖中的手不禁攥紧，楚袖桃花眼一转笑眯眯地道：“小书童，本姑娘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就不陪你玩了。借匹马给我吧！”

　　言罢楚袖已经顺手把刑部外的一匹马给拽了过来，研州瞪着她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她的背影猛然发现女子背后赫然是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思量一番转身跑进刑部。

　　薛青安排了重兵看守周轩后，正在和周轩谈论着周家血案的线索，忽然见研州匆匆过来附耳几句，薛青听到研州夸张描述的血淋淋伤口时忽然猛然一个激灵一阵后怕涌上心头。

　　薛青是个比较无情的人，虽说对楚袖也动了心可是还是会利用楚袖去做事，这是薛青的本性！楚袖有了离开的意思，薛青照样有手段来留她下来，可是从来没想过楚袖也会流血也会受伤也会出事，此时悚然冷汗冒出，已不敢再往下细想，如果楚袖聪慧的桃花眼从此再也不会睁开，如果楚袖再也不能调侃地陪伴自己......薛青一改往日不紧不慢的优雅脸色苍白地匆匆出了门，往楚宅奔去。

　　而此时，楚袖衣衫不整地趴在一张华丽柔软的床上嚷着：“轻点轻点！轻点啊姑奶奶！你给我轻点！”

　　霍小落纤瘦优雅而有力的手正快速地在楚袖血淋淋的伤口上飞快处理着，根本不睬这个伤者，旁边不时为霍小落递着药粉等物品的贴身丫鬟侍画不乐意了道：“楚姑娘您就忍忍吧！您这一叫唤这院中的吓人不定怎么想呢！您可别破坏小姐的形象！”

　　霍小落轻轻一笑手下反而更加重了一点，楚袖凄惨一声颤巍巍地道：“霍小落，本姑娘就是看中你这画画的手巧才找你的，你怎么下手比杀猪的还狠！”

　　霍小落嗤笑着：“懒得睬你的疯言疯语，你不过是看中到我这不用银子罢了。”

　　楚袖心虚地嚷嚷的声音小了几分。

　　霍小落手完美将绷带打了个蝴蝶结，满意地拂拂滑下来的一缕秀发淡淡道：“好了！真不明白你挣的那些银子被你藏那里去了！”

　　楚袖嘿嘿一笑：“藏在深山老林准备以后养老呢！你如果乐意可以去寻宝！”

　　霍小落拂拂紫色丝绣裙的褶皱瞟了楚袖一眼：“我霍小落会稀罕你那么点钱？我一幅画就能把你买下来了！”言罢招来几个小丫鬟清清淡淡地道：“看紧这个不安分的猴子，我出去下。”

　　楚袖翻翻桃花眼，真是装！担心我乱动碰到伤口就直说嘛！

　　几个小丫鬟恭恭敬敬地在床边看着，直看得楚袖浑身不自在，楚袖喜欢看热闹，可是不代表喜欢被别人当热闹看啊！楚袖看看外面已经快到傍晚了边招招小丫鬟道：“本姑娘饿了，你们给我端点好吃的！”

　　楚袖平时会时不时到写意坊来，所以丫鬟们也知道小姐和楚袖有交情，所以三人没多犹豫，让一个小丫鬟端来饭。

　　三人盯着楚袖担心她会耍什么花招，谁知楚袖聚精会神地吃完饭就又安分地在床上趴着，挽挽衣袖看到手臂上也有小划痕于是从袖中拿出个药瓶给上药。屋内顿时清香一片，等楚袖上完药起身时三个小丫鬟已经躺在地上，楚袖把三个小丫鬟搬到床上边乐呵呵地走出门。

　　楚袖骑着刑部的马，袖中揣着写意坊的糕点兴致很好地回到郊外，却看见门口守着一个蓝衣人，正是薛青薛侍郎。薛青匆匆来到楚宅却发现楚袖根本没回来，在脑中仔细分析楚袖所能去的地方，最后很生气地发现楚袖的行踪自己真的猜不到她去了哪里！

　　此刻见到楚袖换了件紫色衣裙，长发松散地用紫色簪子挽了髻，这番打扮倒是少了一分大咧多了一分妩媚，不由怔住。楚袖利落下来马看见薛青奇怪地道：“你杵在着当门神？”

　　薛青神色复杂地道：“你伤口怎么样？我这有药......”

　　楚袖把马系在门口的大树上，转身展眉笑道道：“药就不必了，我家药很多，如果要致歉就用银子。”
　　薛青一把拉住楚袖的手，楚袖能清楚地感觉到冰凉的触感。

　　楚袖眼睛一片明净笑眯眯地道：“ 不给银子就不给进门哦！啊！我们都各自回家睡觉吧！好朋友拉拉手！好，明天见！”抽出手打个哈欠进门关门动作利落,只剩下薛青站在门外神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