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越过月亮

3、第三章

　　“我知你去赴了宴。”
　　七爷在秦征身旁时，从来都是低眉顺眼，仿佛一条被驯服得很好的家犬。
　　双手垂在身侧，头微低。
　　本该是一个十分恭敬的姿势，却因秦征坐在榻上，比七爷低一个头的缘故而莫名生出一种居高临下的错觉。
　　“怎么，陈金泽，你也想从我手里分一杯羹？”
　　尾音微微上扬，秦征有些怒意。
　　“我是秦老爷子派给您的一条狗，便终生是您的狗。”七爷说起这种折辱自己的话来也从不含糊，道上的人都说他是秦家的狗，他知晓，却从不在乎。
　　“我爹还没退位，底下的想法却都要捅到我眼前了，这么多人，没一个沉得住气的。”
　　秦征的手指敲击着榻上摆的黄花梨木桌的桌面，他皮肤白皙，被暗黄的桌面一衬，有些晃眼。
　　七爷在心里嗤笑一声，底下的人都以为秦征长着一张好拿捏的脸，就也有一个好拿捏的性格。
　　虎父尚且无犬子，秦老爷子最看重的子嗣，用屁股想都该知道不是个任人拿捏的面团子，只可惜下面的人被看似唾手可得的利益冲昏了头脑，看不清眼前的局势。
　　愚蠢。
　　“我知晓，父亲现在派你跟我，是想看看我能走到哪一步。”
　　见七爷一副温顺模样，秦征的语气缓和许多。
　　七爷垂着头，视线重新聚焦于地面。
　　秦征么……
　　若是说秦征有什么易于攻破的弱点，那就是他过于自负了。
　　秦征急着在众人面前证明自己的实力，急着在秦老爷子面前做出一番成绩，急着等秦老爷子退位好大展宏图、开疆扩土。
　　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七爷想吃下这口，我们倒是也能略施薄力。”
　　酒局上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而秦征这面的剖心表白也到了尾声——
　　“……大可请父亲放心，我秦征必定会带领秦家，在这乱世中谋得一丝出路。”
　　秦征的话语重心长，真心真意地把七爷当成了父子之间的传话筒。
　　“家主自然知晓。”
　　七爷依旧低眉顺眼，却也没说秦征的试探与猜测对也不对，也没给秦征一个保证传话的应承，只是收了秦征桌子上的茶具，退到了房外。
　　端着木盘往后厨走的过程中，左右无人，七爷便顺手从盘上拿了个茶杯，收进自己的暗袋里。
　　暗袋里一撞，发出叮当响。
　　除却今日的茶杯，暗袋里还有一把玉骨折扇，扇面是四个极具风骨的大字——
　　天道酬勤。
　　如若秦征在场，必会认得折扇上的字迹。
　　无他，这正是由他亲笔书写，又在不久前运镖过程中离奇丢失的那一把。
　　七爷眉毛都不曾抽动一下，就这样心安理得的把这些都收在自己暗袋里。
　　无论是这些虎视眈眈的势力，亦或是等着大展拳脚的秦征，任谁也想不到，这场错综复杂的局里，七爷竟是最大的变数。
　　道上人早说过，七爷是一条狗。
　　只是这个评价不太贴切。
　　好狗会护主。
　　七爷却是一条恶犬。
　　择人而噬的恶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