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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短暂的平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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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赶到公寓楼的时候,你的模样简直称得上凄惨。
汗水把绸缎般顺滑的发丝弄得乱糟糟的,衣服上也沾满了灰尘。眼眶哭得发红发肿,额头上平添了一道从自行车上摔下来时造成的擦痕。
紧紧绷住的神经猛得放松下来后,你的身体立刻变得软趴趴的,使不出任何力气。若不是萩原即时搂住了你的腰 ,你大概会一头栽倒在地。
“我这不是好好活着嘛,小绮世。”
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周围同事的目光也刺得他背后发痒,萩原依然温声抚慰道:“我又不是第一天就职。只是一次普通的任务而已,不用那么怕的。”
“到底哪里普通了!”
你踮起脚,狠狠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知道……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你好生气。
一看到萩原那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你就气不到一处打来。发现他又没穿防护服后,你甚至气得打开了手枪保险。
“小、小绮世……”
萩原心虚地咽了口唾沫:“你这是什么意思?只、只是没穿防护服而已,不至于这样吧?”
你冷冷一笑:“我在想怎么送你投胎。”
他冷汗津津地举手投降:“明明刚才还抱着我大哭特哭,感动地说着‘你活着真是太好了’……现在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
“不管说多少次都不听话,我觉得应该给你点教训了。”
“不要做出这种DV男友发言啊小绮世!身为公职人员是不可以家暴的!”
被目暮警官派来调查杀人鬼却意外发现了定时炸弹,一直和你维持电话联络的后辈同僚柳泽孝一默默后退半步,放下了准备和你打招呼的手。
总觉得要是随便靠近,会被前辈当场格杀。
小心翼翼地,他向看热闹的爆处班成员问道:“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藤原前辈竟然是那位萩原警官的恋人吗?”
“hagi一直都很受女人欢迎啊。”
成员甲摊了摊手:“交通部的女警好多都对他有意思,但他好像从来没有和谁单独出去过。”
成员乙扶了扶眼镜,“我记得松田在打电话的时候喊过这个名字啊……原来,藤原警官不是他的女朋友吗?”
眼睁睁地看着萩原被你锤得龇牙咧嘴,成员丙笑得浑身发抖。
“你们俩不知道吗?那个美女可是在整个警视厅都很出名哦。”他说,“藤原警官是松田和萩原是警校时期的同学,据说萩原对她一直苦恋而不得呢。”
成员乙大惊:“苦恋?!那个女性杀手hagi?!”
柳泽不服气道:“女性杀手又怎么了?前辈也是有很多人暗恋的大美人好吗!”
就在这群人叽里呱啦地八卦时,萩原研二接到了一通电话。
“我这边已经完事了。怎么啦,小阵平?是有什么情况吗?”
一听到松田的名字,你就紧张兮兮地拽住了萩原的手臂,生怕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要是救下了萩原却导致松田提前死亡,你非得再崩溃一次不可。
“什么,又有炸弹?”萩原皱了皱眉,“我可是才解决掉一个大麻烦,炸弹犯都赶在今天上班吗?”
注意到你迫切的目光后,他将食指抵在唇瓣上,用口型示意你暂时等待片刻。
“你已经过去处理了?行,我也去那边找你。千万别被炸弹给做掉了。那种小玩意……3分钟,你就能处理掉的,没错吧?”
萩原挂掉了电话,对身后的同僚挥了挥手。
“大家辛苦了。市区里还有一栋公寓楼被安装了炸弹,具体地址是诹访高地。犯人要求拿到10亿日元赎金,在那之前哪怕任何一个居民离开公寓,他都会立刻引爆炸弹。”
“十亿日元?!”同僚甲惊讶道,“真够狮子大开口的。”
“是啊。”
他抽了口烟,仍在笑着,目光却如刀锋般凌厉:“那个犯人,我觉得和这里的案件逃不开关系,否则也太巧合了。上头叫咱们也去第二现场一趟,免得那边出什么意外。”
“了解!”
“明白了!”
离开前,你欲言又止地看着萩原,不自觉地扯住了他的袖子。
萩原俯下身,在你耳边低声道:“辛苦了,小绮世。今天的你,总觉得有些反常……我想,你一定是遇上了什么非常痛苦的事情吧?”
“hagi……”
你不敢置信地抬起了头。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这样的预感。”
他摸了摸你的发顶,柔声道:“晚上要不要一起去趟酒吧?就我们两个……开玩笑的,当然也会带上小阵平啦。到时候你再和我们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吗?”
“hagi,别和女朋友卿卿我我了!”
爆处班的一位成员对着萩原的屁股就是一脚,楞是把他拽到了警车上,“你到底去不去现场啊?”
“下手轻点啊,给我留点面子!”
他不轻不重地捶了对方一拳,随即笑着向你挥手道别:“晚上再见啦,小绮世!”
嘴唇微微翕动着,你眨了眨眼,忍住了闪烁不定的泪光:“嗯,再见。”
——再见。
没错……已经不用再怕了。因为你和他,还有再次相见的机会。
这就足够了。
这就是你在无数次死亡的彼端,不断追求并渴望的东西。
他(们)的笑容和话语,没有实现的愿望,还有尚未完成的事,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
你应该感到幸福,并为之喜悦才对。泪水却怎样都无法止住,心脏被击碎的一角也在隐隐作痛。
因为你什么都说不出口。
无论有多少心酸苦楚、用多少次死亡为自己渴望的未来铺路……这一切除了你,可能谁也不会知晓。
明明擅自改变他人命运的是你,选择了不断挣扎的人也是你。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更好吗?这样一来,痛苦的就只有你一个了。
一个人就好。
一个人就好,你想对他说出这如梦般的二十三回循环。
这样一来,心脏上的那片缺口,一定能得到些许填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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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爆炸案又是杀人犯,今天注定是个繁忙的日子。
因为太担心松田和萩原那边的情况,你没能专心工作,而是漫不经心地在报告文档上胡写一气。
从目暮警官那里回来后,后辈柳泽看着你神思不属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
警视厅的麦当娜、光用颜值就能让罪犯腿软的藤原绮世前辈竟然变成了这幅模样,不管怎么想都是在恋爱吧?
但那个萩原警官看起来就是个花花公子,真的能给前辈幸福吗?
“藤原前辈!”他小声唤道。
你扭过头,放下了撑在下巴上的手:“怎么了,柳泽?”
“前辈,你是在担心萩原警官吗?”
“才没有。只是稍微有点不安……仅此而已。”
啊、是傲娇。
他不禁想道。
“刚才那边传消息过来,说爆处班的松田警官已经把炸弹拆掉了哦。”
“真的?!”你惊得差点甩飞了手中的笔,“犯人有抓到吗?”
“……前辈,你这根本就是超担心吧?”
“啰嗦,再不说我就自己去问了。”
“犯人……”他面色奇怪地说道,“姑且算是,抓到了……?”
你皱眉:“什么叫‘姑且’?别说得那么模棱两可的。”
“呜,不、不要露出那么严厉的表情啦,藤原前辈!”柳泽抖了抖,“犯人是抓到了没错,但他已经死掉了。据说是逃跑的时候被车撞死的。”
“只有一名犯人吗?”
柳泽古怪地看向了你:“是啊。前辈为什么问?是知道什么情况吗?”
“不……”你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什么也没有。你先去忙吧,我等等就去交报告。”
“了解!”
果然,命运是难以改变的。
情况早就天翻地覆了,另一个爆炸犯却依旧按照原定的人生轨迹,死在了逃亡时的车祸里。
真不甘心。
在你进入循环的时候,杀死了萩原和松田的犯人仍未逮捕归案。所以你根本不知道他姓甚名谁,长什么样,之后采取的行动会不会有所改变。
只能一步一步来了。
在这四年里,你一定要把那家伙揪出来,连肋骨都给他打断。
你一边咬着指甲,一边恨恨地写完了报告,仿佛笔下的纸张就是自己的仇敌。
冬季本就昼短夜长,你从警署下班回家时,太阳已逐渐向西方低垂。夕阳的光辉溶解在粉色的暮霭之中,灿烂的云霞好似仙女亲自纺织的锦缎。
可能是心灵上的疲惫作用在了□□上,一整天你都没什么精神,同事们也显得很担心。今天你也没出外勤,而是乖乖待在办公室里摸鱼。
太累了。
死去活来二十二回,哪怕是做梦都得心累的不行。上午勉强撑得住,到了下午,你疲惫得脸色发青,险些在交报告时倒在上司怀里。
目暮警官担忧道:“藤原君,你真的没问题吗?”
你笑着摇了摇头:“放心吧,我没事的。”
——怎么可能真的没事啊。
刚回到家,你就一头栽在了床上,睡了个天翻地覆,完全忘记了和萩原约酒的事情。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你被滴滴滴滴响个不停的来电铃声惊醒了。你打了个哈欠,接过手机,被屏幕上显示的“您有11个未接来电”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啊?你错过了什么吗?
“我是藤原绮世。”
你按下通话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你在搞什么啊,hagi?怎么打了那么多通电话?”
在嘈杂的背景音中,萩原无奈道:“你是不是完全忘记上午答应我来老地方喝酒的事情了,小绮世?”
“……唔呃。”
“这个反应,绝对是忘了吧?”
“对不起……”
你心虚道:“因为实在太累,我就直接回家睡觉了。抱歉啦,hagi。”
“小阵平知道你哭了后,可是急得不行呢。要不要——喂,别抢我的电话!”
一阵喧闹后,话筒的主人换成了你的另一位好友。
松田抢过了萩原的手机,有些生硬地说道:“藤原,你别听他瞎扯。”
心头顿时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试探道:“松田,hagi对你说了些什么?”
“hagi说你一脸悲痛地跑过来抱住他,哭着求他别死,眼睛红得像兔子。”松田嗤笑道,“这种事怎么可能?做梦也别那么离谱吧。”
“………………”
不,这是真的。
想起自己那时候的过激表现,你是真的很想再自杀一次,把那个梨花带雨、好不凄惨的你扔进垃圾桶中。
久久没听到你的回复,松田觉得不太对劲:“你怎么不说话?”
对面的人当然不可能通过电话看到你的脸,但你还是羞耻地过了头:“我……我才没有哭得像兔子。”
“……也就是说,你真的哭了?”
“这不是重点!”
“这就是重点。”
松田的语气陡然狠厉起来,宛如下一秒就要带着小弟去讨高利债的□□老大:“是谁?”
你迷糊了:“什么是谁?”
他轻哼一声,把指节扭动的嘎吱作响,你几乎能想象出那副桀骜又不逊的神色了:“当然是那个让你哭的家伙,要不要我替你去揍一顿?”
“…………”
让你哭得如此凄惨的,不就是他们两个吗?
可是这种话,就算你想说也说不出来啊。告诉这两人他们会死,下一秒你就会被世界意志捏断脖子。难不成,你还能告诉他俩循环的事情吗?
——循环?
对哦,你好像真的没有对谁说过循环的事情吧!只要不涉及死亡讯息,这样或许可行?
你眼前猛得一亮。
“松田……今天晚上,你能来我家一趟吗?”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