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职业危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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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慈宁宫职业危机
第二天林莹玉如约等着四阿哥从上书房回来，过了中午，慈宁宫的太皇太后歇过午觉，佟妃娘娘亲自把人送去。
承乾宫的门槛像是一个开关。
宫内的小包子调皮可爱，前一秒还拽着佟妃娘娘的手撒娇，跨过门槛，小小年纪的胤禛顷刻间就转变为稳重端庄的四阿哥，板板正正，一张小脸，写满严肃。
四阿哥不需要人牵，有模有样在前面，学着走雅步，一行人晃晃悠悠，转眼就进了慈宁宫。
孝庄太皇太后对林莹玉淡淡的，对着佟妃也不算熟络热情，终归是隔一辈，就是想亲近，也亲近不起来。
佟妃已经习惯太皇太后性子，反正她老人家对谁都这般，也就早年的赫舍里皇后颇得偏爱，不患寡而患不均，她总不能和死人比，佟妃心里也没什么怨怼。
见了曾孙辈，太皇太后面上带上笑容，问胤禛：
“老四今日来请安了？”
胤禛磕头行礼：“见过太皇太后，胤禛给太皇太后问安。”
孝庄太后微笑，照例说了几句场面话：“今后常来我宫里玩，在上书房好好跟着太子读书。”
小包子也依着规矩走过场，磕头谢恩：“孙儿，谢太皇太后恩典。”
简单几个来回，林莹玉已然有些窒息，孝庄太皇太后的喜好，比起佟妃和四阿哥，更难捉摸。
她还记得刚入宫那天，太皇太后慈祥的和自己说话，现在却很冷淡。
佟妃娘娘是儿子控，只要搞定小包子，佟妃娘娘就开心。而孝庄太后平日里康熙请安勤勉，又有各宫妃嫔和阿哥侍候，并不缺溢美之词，多的是人歌功颂德。
大概也是想到林莹玉在慈宁宫里讨不了多少好处，一向反对皇帝陛下收养林莹玉的博尔济吉特太后，在听见孝庄想留人后，反而没那么抵触了。
果不其然，佟妃娘娘带着小胤禛请安之后，再没说什么，安安静静退下。
孝庄并未把林莹玉叫过去说话，只和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宫女耳语几句，林莹玉就见老宫女向自己走过来。
老宫女年纪虽大，穿着藏青旗装，虽然掏了补子，瞧着仍旧是暮气沉沉。
“将她带到后边住，太皇太后要听经。”
“是，姑姑。”
若兰躬身点头，马上就把林莹玉拉走，直接走进慈宁宫殿后一个小隔间。
“姑娘，以后我们住这里。”
林莹玉把屋子上下打量一番，紫檀的博古架上什么也没摆，床上的帐幔半新不旧，和她原先在佟妃宫里住的地方差不多，布置和格局都很相似，她满意点头。
“换个地方住而已，我住得惯，那位姑姑，是不是苏麻喇姑？”
此话一出林莹玉就有些后悔。
若兰没有和她提过苏麻喇姑，平日里都是和她说宫里如何金碧辉煌，有多少宝贝，偶尔会提及妃子和阿哥，对于太皇太后身边的事，若兰嘴很严，半句也没提过。
“原先我在佟妃娘娘宫里，有小宫女提过。”
林莹玉赶紧补充到。
若兰姑姑松一口气，对她说：“那一位就是苏麻姑姑，太皇太后宫里，都是她管。”
说着，若兰又绕到床头一侧角落，弯腰打开宫外送来的樟木箱。
“这些都是能带进宫里的东西，姑娘先将就着用。”
林莹玉惦着脚，往箱子里一看，里面有几身衣服鞋袜，还有她北上时画的一副长卷，一方小砚台和几支笔，另有一沓三指厚的花笺。
很显然，她是被太皇太后仓促接手的，皇宫也不是什么宜居的去处，东西竟还不如荣国府齐全。
她是汉家小官之女，当下身份尴尬，真缺什么，也不好开口去要。
若兰自觉亏心，一路上哄着姑娘将来进宫如何好，但明眼人都知道，林姑娘在宫里，不如家中自在。吃穿用度，都降了一个档次。
更重要的是，林莹玉在家中是唯一的姑娘，是被服侍的主子。
一进宫门，自然是皇上最大，而后又有太后、贵妃、阿哥和格格们压着，行事只有小心谨慎的份。
原本宫里的意思，是先带林莹玉进宫见一面，看看模样，若兰姑姑也想不到，竟然就这么住下来。
若兰本来想多带几样东西进宫，最后挑挑拣拣，只拿来一箱子。
宫里有很多违禁物不能传递，没有太皇太后发话，姑娘的书她一本都没拿，衣裳当下能穿的，也只有这几身，进了京城，还没来得及做新的。
“没关系的，若兰姑姑。”
林莹玉看出若兰姑姑的窘迫，反而开口安慰她。
若兰姑姑是个好人，比一些骗人去黑煤窑的黑中介好多了，见宫里处处拘束，还觉着对不起林莹玉。
但林莹玉清楚，若兰姑姑只是办事的，皇家要用她冲喜，不是若兰姑姑，也会有别人来做这件事。
若兰心里有愧，偷偷擦去眼角一滴泪，掀开床帘，拿出下面一个小匣子。
“姑娘原先预备的打赏都在这儿，我给姑娘收着了。”
白花花的碎银子让林莹玉心安，又问若兰：“有钱就好，也不知够在宫里花多久。”
若兰把匣子关好，上了锁，又塞进原先藏的地方，递给林莹玉一个安心的眼神：“姑娘在太皇太后宫里，不会受委屈的，花不了多少。”
宫里当然不会短太皇太后的份例，林莹玉自然也不会缺一口吃的，不受委屈，也不会受宠，年纪轻轻就要开始在宫中熬日子。
原先康熙答应的要将皇子移出宫去养，忽而又没了风声。
林莹玉面临严重的职业危机！闷闷歪倒在床。
能不能搞快点！
现在这个状况，她宁愿回去荣国府揍贾宝玉。
要是小包子在也行，在佟妃娘娘宫里还算自在，不像如今，自己仿佛是慈宁宫里的一个摆件，只能安静呆着，不可发出声响。
“皇上——驾到——”
林莹玉没那么大面子，康熙皇帝是来给孝庄太皇太后问安的，太监通传的声音穿透力很强，林莹玉住在角落里也听得清清楚楚。
“太子殿下给太皇太后请安——”
康熙皇帝前脚刚走不久，太子殿下也来了一趟。
“宜妃娘娘给太皇太后问安——”
太子走了，又来一个宜妃。
看来孩子多也不好，林莹玉掐指一算，加上佟妃娘娘，孝庄太后今日下午已经接见四波人。
请安、请安。
再请下去，老人家怕是难安了。
天色黯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林莹玉预备洗洗睡下，被晾了一日的她总算有人搭理。
“姑姑来了。”
若兰拉着林莹玉给她行礼。
天色太暗，烛火微光，林莹玉看不清苏麻喇姑的神情，只听见她说。
“缺什么告诉掌事公公，天皇太后年纪大了，喜欢清静。”
“多谢姑姑。”
若兰恭恭敬敬把人送走，有这句话在，宫里应该不会有人再为难小主子。
而后几日林莹玉是慈宁宫里的透明人，每日由若兰领着，远远冲着慈宁宫方向行礼，就算请安。
慈宁宫一日三餐不缺，但宫女们仿佛机器人一样，只负责送餐，收碗，端茶，递水，平日里连聊天也不愿多说话。
若兰每日都要看着天色，又问过掌事公公，才会带着林莹玉出去走几步，却也不敢出慈宁宫大门。
原先若兰姑姑带进来的纸笔俨然是林莹玉的宝贝，她拿出自己的长卷翻看一回，平日闲的长毛，提笔写上几个字解闷。
太皇太后不读书，纸笔不在慈宁宫份例，如今林莹玉初来乍到，若兰姑姑为人谨慎，不敢和掌事公公要，更不敢花钱托人夹带。
林莹玉就这么和若兰安安静静在慈宁宫角落生活了大半个月。
原先一板一眼的小宫女现在虽然话仍旧少，林莹玉写字和画画的时候也会在旁边看几眼，还有人想要林莹玉给她画花样在手帕上。
苏麻喇姑忽然领着两个大宫女进屋，三人都穿着藏青旗装，这是有身份的宫女喜欢的打扮。
苏麻喇姑问：“你是读过书的？”
林莹玉手里捏着笔，机械的点点头：“读过一点，不多。”
这又是要作什么？
苏麻喇姑面无表情，语调也和她的表情一样没有温度：“今日给太皇太后讲经的宫女病了，你去陪太皇太后说话。”
林莹玉被送到孝庄太后跟前，老人家倚着躺椅，闭目养神，两个宫女一左一右跪着给她捶腿，躺椅旁边的小几上放着一部经。
有多少能力做多少事，林莹玉小声询问：“太皇太后，这个经我不会讲，我给您讲讲自己进宫的见闻，可以吗？”
太皇太后微微点头，算是答应。
林莹玉拿着自己的画折子，心里打了腹稿，打算从启程时的江南码头开始讲。
一旁苏麻喇姑忽而殷勤道：“太皇太后，莹玉姑娘还带了画的？”
孝庄缓缓睁开眼，伸伸手。
“扶我起来。”
苏麻喇姑马上让人搬来孝庄喜欢的椅子，垫上软垫，拿来金丝手柄水晶放大镜，亲自托着画让老太后看。
孝庄太后边看边点头，林莹玉趁机解释：“太皇太后，民女怕讲漏了，就把原先画过的画带来看着讲。”
“这是扬州的码头，码头边种许多柳树……”
林莹玉刚讲到扬州码头上有哪几种船，忽而一个小公公跑进来跪下就磕头：“太皇太后，太子和三阿哥来了。”
太皇太后被扰了兴致，看一眼苏麻喇姑：“今日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
话音刚落，两个阿哥就风风火火进来，行礼请安一起呵成。原来今日演习骑射，太子殿下一箭射中三只猎物，专门来孝敬太皇太后。
“好好好，太子勇武，告诉你们阿玛，我很喜欢。”孝庄很给孙儿面子，真心实意夸赞太子，把手里的画递给太子看：
“你们瞧瞧这个画，有没有那些西洋师傅画的好？”
太子和三阿哥都凑过来，三阿哥说：“这个、这个、好像……是西洋画的技法，只是用的我们的颜料。”
三阿哥显然先关注技法，太子殿下则是另一重解读，指着几艘粮船，看向林莹玉发问：“画的是不是漕运？”
敏锐如太子殿下，太皇太后没提作者，他已猜出来这幅画和林莹玉有关。
林莹玉不卑不亢，福身答道：“回禀太子殿下、三阿哥，民女画的是路上见闻。”
“你画的？”老三看着面前的小不点，难以置信，他还以为是林家这个丫头从江南带来的。
这么大一点点的丫头，居然能画这种画？
三阿哥眼睛大，一瞪人就觉着凶，林莹玉本能退一步。
三阿哥仍旧是瞪着眼，仿佛用尽了浑身力气，大声吐出几个字：“我、我不跟你抢！”
“你们一群人围着太皇太后，抢什么？”
听音识人，康熙爷，无处不在！
林莹玉原本不想这么早暴露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职业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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