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絮》燕归君不归

1、第一章

　　清晨，本是最让人心情愉悦的时间，可打开窗便看到连绵堆积一望无际的黑云，心情怎样都好不起来吧。
　　柳絮略微烦闷的朝浴室慢吞吞走，并用皮筋箍住乱糟糟的头发。
　　正没精打采的刷牙，房门“噔噔噔”被敲响了。
　　“小絮起床了。”柳妈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柳絮叼着牙刷拉开门，探出头，见柳絮已经起床柳妈妈有些惊讶，又见她唇边的“白胡子”噗呲笑出声来。
　　“花脸猫似的，快收拾好了，过来吃饭。”
　　柳絮点点头转身去盥洗室，再出来时，柳妈妈已经在摆放餐具，柳絮顺势进厨房盛好粥端到餐厅。
　　“学校今天有事？”
　　柳絮点了点头，夹了些菜放到母亲碗中，“说是有个综艺要在学校拍摄，今天得早点过去开会。”
　　柳絮说的是最近准备开拍的《心愿清单》，这是一档达成嘉宾心愿为主线的慢综艺节目。
　　受邀嘉宾可以将自己的心愿一一列到清单上，节目组从清单中随机选出一个协助嘉宾实现愿望。
　　由于每位嘉宾的愿望不同，因此拍摄场地也不同。
　　柳絮所在学校被选为其中一个拍摄点。
　　“选了你们班？”
　　“不清楚。今天去就是讨论这个事情。而且录制明星也没透露，好像是怕明星粉丝聚集，影响学校正常秩序。”
　　“现在的年轻人啊追星都追魔怔了。老张孙女前几天逃学跑到机场给明星接机，两天没回家，把大人吓坏了，以为孩子出事了。”柳妈妈摇摇头叹了口气。
　　最近几年，这样的新闻报道屡见不鲜。
　　吃完饭，柳絮提着便当和包像往常一样去学校。打开门才发觉外面竟飘起了毛毛雨，不远处黑云翻滚着，压下来喘不过气来。
　　柳絮立在门口，眉头微皱，似乎沉浸在某个不怎么美好的回忆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神，转身回屋。
　　“怎么回来了？”柳妈妈不解。
　　柳絮从柜子里取出伞，“下雨了。”
　　“路上车多，等会儿我送你去学校吧。”柳妈妈快速走到门口，拉住柳絮，又想到什么把手收了回去。
　　“不用，雨不大我走慢点就行。”柳絮笑笑，“我得赶紧出门，不然来不及了。”
　　柳妈妈没动，柳絮笑着回头挥挥手快步走进雨中。
　　由于挥动手臂时摆动幅度太大，雨滴不小心溅落到手背上，蛇一般冰凉的触感蔓延到皮肤四周让柳絮忍不住皱了皱眉。
　　压下心中的不喜，柳絮快速掏出纸巾擦净水迹。
　　四月的雨，一如既往得叫人讨厌。
　　伴随着浓重的水腥味，柳絮走进办公室。意料之中的，屋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他们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讨论着明星八卦。
　　在这个娱乐圈快速发展扩张的今天，追星成为了公认的社会潮流。借着这股东风，各大经纪公司开启了令全民疯狂的造星时代，各式各样的“明星”被推到荧幕前。公众犹如挑菜一般对“明星”评头论足，并掌控着“明星”的一举一动。
　　在这样的环境下，懂得趋炎附势的人自然可以越爬越高，反之则则消逝在洪流中。没有人在意他们去了哪里，毕竟总有新的，更好、更乖、更听话的补上来。
　　当然也有例外——苏晴飔。
　　那是个样貌极好，也极其肆意的人。因家世比别人强上许多，又自幼被娇宠着，因而从不懂得看人脸色。
　　做事全凭心情，粉丝的要求也全然不理睬。
　　也许正是这份肆意，让见多了趋奉附和的网民们对她疯狂追捧，甚至到了病态的地步。
　　此时办公室里讨论的正是苏晴飔。
　　“听说苏女神又神隐了，裘姐已经开始手书寻人了。”
　　“唉，三四天没见苏女神怼人，我饭都吃不香了。不过话说回来，苏女神这么久没现身，手书也不更新了，别真出什么事吧。”
　　“呸呸呸，乌鸦嘴。就是全娱乐圈明星都出事，我苏女神也不可能出事。”
　　苏晴飔又不见了？
　　柳絮思忖着听到的消息，默不作声走到桌边，将伞收挂起来。
　　不会真出事了吧。
　　正想得出神，高二三班班主任韶文瑞突然凑近，神秘兮兮的说，“柳老师，你听说了没，苏晴飔要来咱们学校了！”
　　柳絮微垂眼睑，翻着行事历的手顿了一下，“你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
　　韶文瑞左右瞟了一眼，又往柳絮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我朋友在娱乐圈工作，他无意间听到的。”
　　柳絮合上行事历，抬眼淡淡应了一声：“哦。”
　　“你就……这反应？”韶文瑞往桌边一靠说得更起劲了：“那可是苏晴飔！！！”
　　柳絮面无表情：“嗯……然后呢？”
　　韶文瑞：……
　　韶文瑞还想说什么，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柳絮趁机离开座位走到窗边，看了眼手机，点了拒绝。
　　自从上次接了一个陌生电话差点被网络诈骗后，再接到陌生电话她都直接挂断。
　　一会后铃声又响了，还是同一个号码。
　　犹豫在三，柳絮按了接听键。一个男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你是雨亦晴的家长不？”
　　柳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赶忙接道，“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天河街派出所的民警，你这会儿有时间不，来派出所一趟。”
　　柳絮：“发生什么事了？亦晴现在怎么样？”
　　“你赶紧来吧，来了就知道了。”
　　柳絮：“好，我马上过来，谢谢警察同志。”
　　挂掉电话，柳絮拜托韶文瑞给主任请个假，拿起伞头也不回冲向肆虐的风雨中。
　　到警局已经是三十分钟后，下雨天本来就不好打车，又赶上上班早高峰，更难等车了，柳絮等不及就一路跑到了警局。
　　到警局的时候柳絮半个身子都湿透了，配上略微苍白的脸，整个人显得十分狼狈。顾不得在意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她直奔服务台。
　　“您好，我是雨亦晴的家长，请问她现在在哪？”
　　一位警员抬头看了看柳絮，“哦，在调解室呢。”说话间便起身带着柳絮走向一旁的房间。
　　调解室里坐着两位警官，一位女警官，一位男警官。女警官坐在一位年纪看起来不大，但面容俊俏眼神凌厉的女孩旁边，女孩侧坐着靠在椅背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她的右手手被纱布包裹着，上面一片鲜红。
　　对面坐着两位看起来混社会的男青年和一位男警官。两个男青年半张脸肿成馒头，眼睛青紫，头上手上包着纱布，活像木乃伊，怎么看都伤的不轻。
　　女孩见柳絮进来，眼睛一亮，不由自主直起身子调整了一下坐姿。
　　前后反差之大令一旁女警察瞠目结舌。刚才问话的时候小姑娘要么不说话，要么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极其不配合。这会儿倒乖巧的跟猫似的。
　　“雨亦晴的家长吧。”对面男警察开口了。
　　“对，我是……她姐姐。”柳絮点点头。
　　“坐吧。”男警察指了指一旁的座位。
　　柳絮坐下后警察把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遍。雨亦晴上学的时候碰上了两个小混混，小混混觉得雨亦晴一个女孩子感觉好欺负，就想劫点钱财。没想到雨亦晴身手不错，结果两个人反被揍了一顿。
　　后来有路人经过，见几个人打得难舍难分，果断报了警。
　　到了警局警察见雨亦晴还没成年，觉得有必要让家长知晓这件事情，才给柳絮打了电话。
　　柳絮在跟警察讲话，雨亦晴坐在一旁看似漫不经心的四处乱瞟，其实余光时不时往柳絮身上瞟。见柳絮浑身都快湿透了，转身悄声跟女警察说了些什么。
　　女警察点点头起身出门，再进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条干净的毛巾。雨亦晴接过毛巾丢到柳絮面前，凶巴巴的说，“把衣服擦干净,脏死了。”
　　“你姐姐衣服湿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男警察盯着雨亦晴，认真且严肃，“好好说话。”
　　“她从小就这脾气。”柳絮拿毛巾擦掉手臂上的水，“嘴硬心软。”
　　“孩子该教育一定要教育。”男警察站起身，一脸严肃，“今天幸亏有人路过，要是没被人发现，照她这样的打法，肯定要出事。念在事发有因，她年纪又小，就批评教育一下。再有下次，就不会这么轻易解决了。”
　　柳絮：“您说的是。”
　　说完便看向旁边，在柳絮目光的注视下，雨亦晴不情愿的回了一句，“知道了，谢谢警察叔叔。”
　　派出所民警把柳絮和雨亦晴带出调解室，站在门口的空档，服务台的电话响了，只听接线员急切的询问着电话那头详细的信息。
　　似乎有人因为追的明星谈恋爱了觉得幻想破灭，要跳楼自杀威胁女方与明星分手。
　　派出所里的民警听后深深叹了口气，赶紧安排警力赶赴案发现场。
　　旁边一位面容青涩的民警一脸无奈，“这都是这个月第几起了，现在的孩子追星都追魔怔了，怎么这么不珍爱自己。”
　　旁边在警局等待区坐着的几个人也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要我说，就应该把所有的明星都禁了，看把孩子祸害成什么样了！”
　　“自己孩子没教育好，关明星什么事。”
　　从警局出来时，天已微微放晴。
　　柳絮拿着伞在前面一言不发，雨亦晴在后面漫不经心跟着，刚刚发生的事似乎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喂，你不会在生气吧。”见柳絮一直不说话，雨亦晴不可思议的叫出声来，“你气什么，要气也该我爸妈生气才对。”
　　“我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后怕，你说你要是……”柳絮停下来，回头，目光柔和。她本想说什么却止住了话头，“手伤了还在那淋雨，还不赶紧过来。”
　　“这也算雨？”雨亦晴瞅着细如牛毛的雨丝，故意似的晃了晃裹着纱布的手，“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小心别感冒。”
　　说完一溜烟跑没影了，柳絮无奈的笑笑，快步跟上前去。
　　回到学校时已经中午，柳絮没能赶上早上的班主任会议，还不知道过来拍摄的明星是谁，最终又选在哪个班拍摄。
　　不过看学生们个个喜笑颜开，想必来人名气不小。
　　柳絮顾不得好奇这些事，她正扯着雨亦晴往医务室去。校医重新给雨亦晴包扎过伤口，她又把人拽到了办公室。
　　这会午休虽然快结束了，但各班班主任还没巡班回来，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柳老师，我还赶着回去上课呢，你把我带这干什么？接着训我一顿？”
　　柳絮没好气的瞪了雨亦晴一眼，“午休还没结束上什么课。就算上课，差两分钟对你有影响吗？”
　　“那倒没有，不过态度还是要摆出来的。”
　　“哦，那真是辛苦你了。”柳絮淡淡应了一句后又问，“今天早上是不是又没吃饭？”
　　“没啊。”见柳絮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雨亦晴忍不住打趣她，“难不成柳老师要请我吃饭？”
　　柳絮没接话，转身把早上带的保温盒从柜子里取出来，打开放到雨亦晴面前。
　　“估计不怎么热了，勉强吃点，等会儿在这儿休息会儿再回去。”边说着，柳絮边把充电器从包里取出来给手机充电，“对了，回家后一定注意你的手，别沾水了。”
　　雨亦晴愣愣的盯着眼前明显细心准备的早餐，眼圈微红，想说点什么，喉咙里却像堵了几千块石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柳絮见雨亦晴一动不动，“不喜欢？”
　　雨亦晴摇摇头，缓缓拿起筷子，夹起烧麦放到嘴里细细咀嚼，她嚼的极慢，像是在品尝珍馐美味。
　　“柳老师你的手艺也太好了，往后谁娶了你就有福了。”
　　“不是我做的。”
　　“那柳老师会做饭吗？我觉得肯定会，手艺一定不错！”
　　柳絮停下手里的工作，抬头笑而不语。
　　雨亦晴自觉抬手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可刚喝了两口粥又开始没话找话，“柳老师，听说有综艺要在咱学校拍，方不方便透露一下不，哪位明星要来？”
　　柳絮：“这事你得问校长，我不清楚。”
　　“怎么可能！学校肯定会提前通知班主任！不想说就不说呗。”雨亦晴不满的小声嘟囔。
　　柳絮放下教案，“本来我是有机会知道的，但一大早就被叫去了警局，会没开成。”
　　雨亦晴：……
　　雨亦晴有些心虚：“也没人打个电话通知一下？”
　　“手机关机了。”柳絮指了指一旁的手机， “而且，也确实没人通知我。
　　雨亦晴：……
　　午休后第一节是语文课。雨亦晴回班后，柳絮准备好资料，后脚就到了教室。
　　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教室里像趴满青蛙的水塘，聒噪异常。柳絮刚走上讲台讲义还没来得及打开，便被学生团团围住，十几号人七嘴八舌的开始吵嚷起来。
　　“老师，苏女神真的要来咱班吗？”
　　“老师我们要不要给苏女神准备个欢迎会？”
　　柳絮耳朵像是被强行塞了数台轰鸣的发动机，脑子快被吵炸了，什么也没听清楚。实在没办法，她只好敲敲桌子，就近点了一位学生，“苏黛你来说。”
　　苏黛没有直接回答，反倒问了另一个问题， “老师，你没发现咱班有什么不同吗？
　　柳絮环顾四周，没什么不一样啊。
　　苏黛指了指角落里一张放着书的桌子。
　　“之前不就在那儿吗？”
　　苏黛:……
　　“老师，那是今天刚搬过来的。”苏黛推了推眼睛，兴奋的揭开谜底，“据说，苏女神要来我们班。”
　　苏……女神？
　　苏晴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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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欢迎评论嗷
4月15日 星期三 晴
下雨了，到处都湿哒哒的，很讨厌。不过，雨声很催眠，晚上听会很快睡着。
不过开学很忙总是熬夜，雨声无法入梦，很可惜。哦，对了，今天学生又打架了。唔，被动打架，还好警察到得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挺好的孩子，就是脾气像炮仗一点就炸，以后要多留意。
还有，她回来了。
脑子里无数次演绎过，如果能再见面自己的反应——愤怒、难过，还是别的什么。
可真到了那一刻，除了惊讶和意外，再无其他。
哦，还有点头疼。因为预感到以后不会再有平静的日子了。
有时候会想，她去哪了。
午夜梦回总是不断回想，自己哪里做错了，不然为什么一声不响离开。
后来回来了为什么不联系。
如果知道原因就好了。
很想很想她，即使总能在各处得知她的踪迹，还是很想。
但又很害怕。
现在的她，好遥远。像空中的星星，只能远望却无法靠近。
有时候会想，如果那撒下的光有一缕属于自己就好了。
一缕就行，再多就贪心了。
不想见她，怕自己会哭。不过，伪装技能已经练的很好了，应该不会哭出来，不然很丢脸。
如果真的见面了，要冷漠一点，还要保持距离。
她的粉丝太疯狂了，走得近了，会被骂死吧。
如果能摆烂不去上班就好了。
呼，突然好紧张，好没出息。
哭了。（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