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名破烂高中》柴出

1、第一章

　　泻水置平地，各自东西南北流。
　　——拟行路难（其四）
　　九月的正午，太阳将地面晒得发烫。陆雪松的发丝被汗水淋得湿透，她左手拖着行李箱，时不时停下来等等被她从家中空调房拖出来当苦力的表弟。
　　天地良心，谢信岚绝对是更辛苦的那一个，谁知道这位表姐是怎样做到比他流的汗还多的。
　　“行不行啊谢信岚？”陆雪松揶揄着，往回走，打算接过谢信岚手中的行李。
　　谢信岚侧身躲开，将睫毛上的水珠甩下来，“呵。”只高冷的付之一笑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前进。
　　“酒精浓度超标了吧……”她跟上少年的步调。
　　……
　　陆雪松所在的三中，是本市排名最末的重点高中，常年以过于原生态的环境被学子们所唾弃。
　　而女生宿舍门前无法忽视的大斜坡令谢信岚沉默。
　　“听说这里本来是楼梯，后来因为学姐们一致认为搬运行李太过艰难，于是花了好几万改成现在这样。”陆雪松想起曾经听到的历史，顺嘴提了一句。
　　谢信岚目光所及全是陆雪松滴到水泥地的一个个灰点，他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认命的提着大包小包一鼓作气冲上斜坡。
　　陆雪松跟在后面慢悠悠的磨蹭着。谢信岚实在等不及，又跑下斜坡帮忙拉她的行李箱。手腕上传来的沉重是谢信岚意料之外的，“你是装了几个哑铃在里面吗？”少年愤恨道。
　　陆雪松无辜的摇摇头，谢谢，她只是装了半个行李箱的啤酒。
　　三中的住宿条件自然算不上好，她住的是标准的十人间，可门牌上只标有两个人名。
　　「程蝶花」，是她熟悉的名字。
　　陆雪松推门而进。
　　……
　　正在铺好的床上吃着外卖的蝶花在听到声响后，望向了推开门的少女。
　　她的额前的刘海与现下女高中生对比起来稍显厚重，鬓发自然垂落到下巴处，随手扎起的低马尾显得干净利落。陆雪松的皮肤并不算太白，但却有种无法言喻的透明感。
　　黑色的蓝牙耳机被猖狂的嵌入左耳，“午安，蝶花。”她挥挥手。
　　程蝶花属于逢魔之时，黄昏和紫色星云在她身边交织、缠绕。引起所注视之人一股安然的倦意。
　　陆雪松困了。
　　……
　　花甲粉的香味像蝴蝶飞入鼻腔，累个半死的谢信岚怨念的盯着蝶花的外卖。
　　程蝶花似有所感，加快吃饭速度，三两下便吃完了，一口也没分给可怜的少年。
　　谢信岚悲伤的吸吸鼻子，他吸，他吸，就让他再闻闻味吧。陆雪松看着馋虫上脑的自家表弟，沉默。
　　“你这是要把花甲粉剩余的精气吸走吗？何日习得的功法，怎我不知？”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此法是我收集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午夜露水，将其中精华尽数凝为一滴，服下所得。”
　　“老喝隔夜水不好。”
　　“……怎么忽然转频道了。”
　　陆雪松的行头并不算多，言语间已经快要收拾好了。她忽的踉跄了一下，撞上满是掉落红漆的铁架床。陆雪松下意识捂住了左耳。
　　谢信岚赶过去看到她那双迷离的眼，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我想睡觉。”像是有气无力的呓语。
　　陆雪松只剩一个行李箱没有收拾，她昏昏沉沉的拉开拉链，露出挤满半个行李箱的啤酒。
　　谢信岚立马就清醒了，“擦。”他忍不住爆粗。
　　往往他们学校开学第一个星期都是不搜书包的，便多带了点违禁品。
　　“都想到一块去了。”蝶花的声音起伏不定，谢信岚转头看去，她正在慢慢打开柜子。
　　救命！他好害怕看到柜子里又是一堆整齐的啤酒，等会他对女高中生的憧憬全都幻灭了！
　　三大瓶红酒外加两个高脚杯直直的摆在柜子里。
　　一时间分不清哪位更是重量级。
　　红酒养颜，对，这只是女高中生的爱美天性。谢信岚自圆其说后望向自家表姐，得到一个趴在半箱啤酒上不省人事的陆雪松。
　　喂……
　　作为这个地方最正常的人，谢信岚深感责任重大。他将陆雪松丢到刚铺好的床上，把那堆违禁品一股脑堆进柜子里，最后把行李箱归位。
　　望天，他生来就是做苦力的命吗？
　　陆雪松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对着谢信岚敬了个不成样子的礼，“谢士官，你可以回去复命了。”又缓缓闭上了眼。
　　程蝶花顺手从柜子里摸出几块巧克力，塞给谢信岚，言下之意是「你辛苦了。」
　　谢信岚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光速卷铺盖逃离。

　　她们迎来暑假结束后的第一个晚修。
　　并不空旷的教室里充斥着来自笔头的刷刷声，本应满是朝气的少年少女们祈祷着，祈祷手中的笔能够学会自己写完作业。
　　这边的陆雪松和程蝶花显然不在此列，一位是根本没写却趴在桌上睡大觉；一位是早在开学前抄完，此时手上捧着厚厚的小说。
　　夏日的风，从早到晚都是温热的。夜空并无繁星，却不显沉重。
　　“咳……”后桌的男生适时的咳了几下。
　　程蝶花打了一个激灵，意识到这是他们班的通用暗号。
　　于朦胧中睁眼，陆雪松是被程蝶花摇醒的，窗外的级长正好与她打了个照面。
　　「嗨。」陆雪松没发出声音，却下意识的抬手打了个招呼。
　　礼貌而不失尴尬。
　　级长本来没想管她，可这招呼也打了，不聊聊实在说不过去。他勾勾手，示意少女出来。
　　陆雪松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扶了扶椅子靠背，转身走了出去。蝶花看看被拉出去谈话的某人，犹豫着是否该把刚放进抽屉的小说再次拿出来。
　　“找我？”级长是她们班的语文老师，因此少女的语气还算熟稔。
　　他讲目光投向扶手外，陆雪松随之望去，漆黑中路灯的光，显眼得特别。更特别的是路灯下的那一对情侣。
　　“不是……这也太猖狂了点。”
　　“没叫你看这个，少睡点觉吧你。”
　　一阵无言。
　　“你平时会写日记吗？”
　　“没写过。”
　　“那试一试，给你找点事做。”
　　“……好。”陆雪松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我等会去他们身边路过一下。”
　　“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