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下深渊后我变强了》夜明昭昭

29、第 29 章

　　西娅不愿与尤利西斯再说一句话。

　　可有些东西她要确保他能听见，无论是被轻贱的难受，还是真心被一点点践踏的痛苦，他都要亲自一一品尝。

　　她要让他彻底地从城主之位跌落下去。

　　“我已经不再爱他了。”

　　西娅的声音里有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她缓缓地勾起了唇，缓声道：“当然他送给我的那些魅魔我很满意，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还有上床的时候，都很快乐。”

　　尤里伊斯快要听不下去了。

　　他的嘴唇都在颤抖，酸涩的情感一遍遍地鞭挞着他的心，眼眶里的眼泪摇摇欲坠，然而魅魔们是天性享乐的生物，他们几乎不会落泪。

　　直到西娅的目光遥遥地望了过来，甚至还像从前一样露出了一个纯净的微笑时，他才发觉自己满脸的咸湿。

　　魅魔们极少守贞。

　　可尤里伊斯竟在这一刻感到无与伦比的痛苦，为什么他是魅魔，为什么他要如此地放纵自己的天性，以至于欺骗西娅。

　　他狼狈地转身离去。

　　“尤利西斯。”

　　西娅破天荒地喊住了他，蓝色的眸子水光莹莹，声音哽咽，“你要放弃吗，你答应过我的，能不能再为我努力一点。”

　　“……挽回我。”
　　然后去死。

　　尤里伊斯强忍泪水，不敢再去看西娅，他知道那双懵懂的蓝色眼睛里已经没有一丝一毫对他的爱意，她嘴上说的每一句甜言蜜语都是在不断催他去死的剜心利刃。

　　可他却早已不能自拔。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那好。”

　　望着他的身影踉踉跄跄地消失，西娅的目光重新变的冷漠，可在夜弥丝的面前，她的眉梢眼角还是泄露了一点对自我的厌倦。

　　“夜弥丝，你看我现在是多么的面目可憎，可以为了自己的生存利益而毫不犹豫地去利用他们的感情，并且我将它称之为……训狗。”

　　“你会厌恶我吗？”

　　不等她回话，西娅自己先低低地笑了起来，目光却紧张地盯着夜弥丝的眼睛，深怕她露出任何一点嫌恶的神色。

　　不要讨厌她。

　　夜弥丝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这个脆弱的祈求姿态，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不管怎么样，如果要她选一个，她肯定是站在西娅的身边的。

　　“西娅，这并不是你的错。”

　　是他们不够好。

　　如果没办法拥有力量，那么美貌就是一个柔弱的女性能使用的最大武器，而如果连美貌都无法作为利刃的话。

　　那她们也就只有一条命而已。

　　夜弥丝忽然想到西娅是以灵魂之身来到深渊的，而她却有着实体，说明她和尤里伊斯签订了契约。

　　西娅并不否认，她的唇边挂着淡淡的微笑：“是的，所谓的真爱见证下的契约，他用魔力维持我灵魂状态的稳定，而我发誓永不背叛。”

　　她当然没有背叛。
　　所有的一切都是尤利西斯赠与她的，包括情人，既然如此，为什么她要拒绝呢。

　　夜弥丝问道：“西娅，你想要解除这份契约么？”

　　契约的解除需要双方的同意。
　　若有一方反悔，反悔的那方就要承受魔力反噬的代价，以西娅目前的状况，她承受不起。

　　而夜弥丝愿意为她承担这份代价。

　　西娅怔怔地看着她，她忽然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会有除了母亲以外的人在为她全心全意地着想。

　　她们之间已经不单单是神明和信徒之间的关系了。

　　“西娅，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所以……我们是朋友吗？”

　　夜弥丝莞尔：“当然，如果你愿意这么想的话，那我们就是朋友。”

　　不仅是朋友，更是同伴。

　　曾经源于旧神的身份将她牢牢地框在了那一座座恢宏伟大的神殿里，她可以是高高在上的神像，也可以是被信徒们敬仰的存在，同样也能被信徒们全然背弃。

　　不会有人成为她的朋友。

　　夜弥丝也从未想过这一回事。
　　她早已忘了在成为神之前，原来她首先要成为她自己。

　　西娅也意识到了她曾敬仰的女神早已产生了巨大的变化，正如被迫流落到深渊迅速成长起来的她一样，没有人能说清楚这种变化是好是坏。

　　唯有她们自己知道——我已经在逐渐变好。

　　西娅的眉眼间露出了一个久违的轻快的笑容，她的双手缓缓交握在了一起，像是握住了一柄至高无上的权杖，“夜弥丝，不必担心我，他会心甘情愿的。”

　　她顿了顿，语气有些遗憾：“要是我也能使用魔力就好了。”

　　夜弥丝沉思：“会有办法的。”

　　深渊的恶魔们也不是天然就能使用魔力，它的出现一定存在一个契机，她可以确信当这种力量充斥在整个天地间时，万物都会为它翻天覆地。

　　“或许是魂花。”
　　乌若涅尔的嗓音恰时响起。

　　西娅眼神警觉，下意识地把手放在了裙摆的一侧，裙摆微动间寒光闪烁，赫然是一柄锋利的附魔匕首。

　　她竟然不知道这个陌生的恶魔是什么时候到来的。

　　乌若涅尔顿了顿，无奈地举起了手，示意自己的无害，目光一直可怜兮兮地瞟着夜弥丝的方向。

　　“夜弥丝？”
　　你们聊了这么久，居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到过我吗。

　　西娅也倏地望向了她。

　　面对两股截然不同的灼热视线，尤其是西娅一脸探究和好奇的神情，夜弥丝的脸慢慢浮起了一片尴尬的红云。

　　她真的忘了。

　　就在她在纠结地想该如何向西娅介绍乌若涅尔的存在时，西娅一句大胆又热烈的话彻底震住了她。

　　“夜弥丝，他是你的情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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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沉默。
　　与之相反的是，乌若涅尔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完全忽略了西娅隐藏在裙摆中蠢蠢欲动的手，只要夜弥丝否认，她就绝对不会对这个陌生的家伙客气。

　　夜弥丝咳了几声，面上露出了一个端庄的微笑，然后视线与乌若涅尔的一撞上就飞快挪开了。

　　她试图转移话题，蒙混过去：“西娅，我们还是接着说一些和魔力有关的事情吧，他是谁不重要，目前来说他和我们是一方的。”

　　西娅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她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夜弥丝，你别被一些别有用心的恶魔骗了就好。当然，我也绝不会放过那些胆敢侮辱、欺骗你的人。”

　　她边说双手边不自觉地狠攥了起来。

　　明明是在微笑，蓝色的眼眸里却好似一片燃烧着火焰的波涛汹涌的大海，火与水两种完全不可能相容的事物，在她的眼睛里却意外的和谐。

　　夜弥丝的神情沉静了下去，她再次握住了西娅的双手，琥珀色的眼睛光芒深藏：“西娅，我会亲自解决他们的。在此之前，我们先一起回归大陆。”

　　西娅的回答是——紧紧地反握住了她的手。

　　夜弥丝的思绪回到了魂花上，众所周知这种让恶魔们全然失去理智，凭添杀戮之欲的东西，即便生长在深渊也会受到深渊议会以及各大域主的严加管控。

　　那么这种东西为什么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领域中。

　　西娅咬牙切齿：“因为系统。”

　　她不知道系统究竟是个什么玩意，但她能确定与它勾结在一起的西莉亚无异于与虎谋皮、为鬼作伥，那种毫无人性的东西甚至比没有契约精神的恶魔们还要可怕。

　　夜弥丝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能在这个世界听到“系统”这个名词，一时间心情颇为复杂。更何况还有西娅的遭遇，她就能明白了出现在这个世界的系统绝非是什么好东西。

　　乌若涅尔眉头皱了起来，不知为何他竟也觉得这个东西听起来分外熟悉，让他下意识感到厌恶。

　　可惜轮回的次数太多，他有点想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西娅随口说了一句：“不管怎么说，没有系统的存在，魂花这种东西也很令人讨厌，为什么不能彻底地销毁它呢？”

　　“当然不可以，因为它是深渊一切生命的起源，杀戮中得到进化，杀戮中产生理智，这些都是深渊意志对于优胜者的嘉奖。”

　　“血脉天赋、魔力、权柄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东西，我想没有谁会比从深渊最底层一路爬上来的魔神冕下还要清楚这些事吧。”

　　突然降临的魔鬼大公微微俯身，优雅地回答了这个问题，然后理所应当地向魔神冕下抛出了下一个话题。

　　乌若涅尔抿唇，默认了。

　　塞缪尔叹息：“我还以为，您会把深渊最低层在哪里，告诉我呢。”

　　他真的很好奇，魂花究竟能不能使大恶魔们再一次进化，就像坠入到那里的魔神冕下一样，最后掌握了属于自己的权柄。

　　可惜世面上流传的魂花太少了。

　　好在有了上一次的收获，塞缪尔对魂花的研究有了很大的进展，他微微俯身，优雅地向夜弥丝再一次提出了自己的邀请。

　　“女神冕下，不知您是否有空能前来灵魂之乡呢，我想那里会有一个巨大的惊喜在等待着您。”

　　夜弥丝的心脏再次跳动了起来，她下意识地向乌若涅尔寻求肯定，相比塞缪尔，她似乎要更加信任魔神冕下。

　　乌若涅尔微微颔首，唇角弯起，任是谁都能看出他的好心情。

　　夜弥丝郑重道：“多谢你的邀请，我会去的。”

　　塞缪尔完美地隐藏起了自己的那一份失落，维持了自己的体面，笑意盈盈道：“那么恭候您的降临。”

　　他不带留恋地转身离去。

　　乌若涅尔注视着他的背影，忽而心灵传音于他，语气低沉且颇为严肃：“塞缪尔，不要找死。”

　　恶魔们都知道魂花诞生于深渊的最底层，那是魔物们的诞生之地，亦是所有生灵的地狱噩梦，可惜自从魔神冕下九死一生出来后，深渊最底层就被彻底封锁了。

　　只有少部分低等魔物和魂花流落在外。

　　塞缪尔脚步微顿，笑容罕见地收敛，红色的眼瞳里写满了寂寥：“冕下，有的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人类，他们无知而又单蠢，除了吃喝冷暖，不会有其余的想法，顶多也就是人心之间的伎俩。”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我的一生都已经深陷在了灵魂的奥秘之中，如果不能叫我看清它的真理，倒不如让我去死。”

　　况且他也只剩下灵魂了。

　　既然有些东西没办法拥有，那他也只能静静地站在原地祝好，然后去追寻自己真正可以获取的东西，

　　*

　　“看起来，魂花可真是一柄双刃剑。”西娅默默地想，她也不奢求什么魔力了，这种可怕的东西也只有深渊才承受得起。

　　她还不想直接变成丧失理智的魔物。

　　恶魔们俨然已经是从杀戮中成功进化的深渊物种，也无法抵抗大规模的魂花洗礼，更别提手无寸铁之力的人类。

　　不过魂花好像对人类也并无什么作用。
　　西娅松了一口气。

　　眼见夜色已晚，她起身就要向夜弥丝告别，看到站在一边的乌若涅尔，脑海中骤然想到了魔魅之城即将举行一场隐秘的拍卖会。

　　如果她没记错，压轴品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东西呢。
　　正好送给夜弥丝当贺礼。

　　西娅笑眯眯地问道：“夜弥丝，你有兴趣和我参加一场拍卖会吗？当然不要告诉你身边那位。”她俏皮地眨了下眼。

　　夜弥丝没多想就同意了。

　　“完全不知情”的乌若涅尔松了一口气，还好那天夜弥丝和西娅有约，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拍卖会那件事。

　　他还不想把夜弥丝牵扯进深渊议会的阴谋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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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安无事的三日过后，坐在高级贵宾厢里的夜弥丝和西娅就眼睁睁地看见了——

　　乌若涅尔掀翻了拍卖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