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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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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兰妮在第二日如约而至。
她一来就迫不及待地拿走了摆放在桌面上的神像,将它谨慎地贴到了胸前的吊坠上,魔力波动一闪而过,尾巴又开心地摇晃了起来。
夜弥丝注意到了那枚吊坠。
梅兰妮的脸腾得一下红了,她手忙脚乱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那个、不是我不想送给你,就是你知道的,神像在深渊里面可是一个抢手货。”
她睁大眼睛,试图让长相艳丽、身为恶魔的自己看起来诚恳一点。
夜弥丝知道她说的没错,因为只有虔诚的信徒才能亲手雕刻出完美的神像。如果她没有看错,这些神像都是从陆地流传到深渊里面来的。
不过,她要自己的神像做什么。
夜弥丝无奈地摸了摸恶魔小姐头顶柔软的棕色发丝,琥珀色的眼眸中掠过了点点滴滴的涟漪,她指了指梅兰妮的吊坠:“梅兰妮,其实我想问的是这个。”
深渊是一个崇尚力量来源于己身的地方。
魔力对于某些深渊生物来说,甚至比自己的种族天赋还要重要,这也是为什么魔药和炼金术能在深渊遍地开花。
只是这枚吊坠的工艺让夜弥丝过于眼熟了,以至于她在看见它的第一眼——浑身都在寒颤。
梅兰妮并没有看出这一点。
她在得知夜弥丝并不是想要拿走她的神像后,整只恶魔顿时放松了下来,她用指尖挑起了吊坠,镶嵌在上面的紫水晶在月光的照耀下璀璨梦幻。
“哦,你说这个呀。”梅兰妮兴奋了起来,将吊坠从脖子上取下,握在手心让它展现在了一个最完美的角度,“这个就是艾托伊丝之梦,很难想象在冷肃的杀戮之域中也能出现如此诱惑人心的炼金物品呢。”
艾托伊丝之梦……
又名紫水晶幻夜之梦。
夜弥丝深吸了一口气,心口被短暂忘却的伤痕一下又一下地抽痛着,似乎在极力提醒着她什么。
她压下了自己颤抖的声音,装作平日里的样子问道:“梅兰妮,这个东西在杀戮之域很常见吗?”
她表现的很平静。
梅兰妮却嗅到了缠绕在她灵魂深处的痛苦气息,犹如灰蒙蒙的雨季布满了潮湿的气味,纯净的灵魂上被人恶意地洒满了沉重的灰土。
有些恶魔们喜欢这种绝望的挣扎。
梅兰妮不喜欢,她犹豫地看向夜弥丝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瞳犹如蒙上了一层迷雾,失去了她曾想要靠近的温暖。
夜弥丝:“梅兰妮,请你告诉我,好吗?”
紫水晶闪烁着细碎的微光。
梅兰妮却忽然觉得没有什么光能比那双眼睛里的色彩更令她心折。
艾托伊丝之梦——献给我挚爱之人,代表我永无清醒、永恒堕落的心,愿你我一同在这幻夜中沉沦。
无数恶魔曾为此疯狂。
这优雅的炼金物品多么符合恶魔们的美学啊。此时的梅兰妮却好似感受到了掩藏在紫水晶华美外表下摧折人心的痛苦。
她喃喃道:“不,夜弥。这只是由炼金术士们仿造出来的赝品,无数恶魔们追捧着它,只因为艾托伊丝之梦是由那一位亲手缔造。”
那位从天边坠入深渊,短短数十日就把所有大恶魔挑战了个遍,旋即成为杀戮之域新任域主的堕神。
“随后,祂将这件物品放进了魔塔。”
真正的艾托伊丝之梦与其余赝品不同,恶魔们佩戴它甚至可以加快自身魔力的运转,维持己身魔力水平的稳定,这也是令无数登塔者趋之若鹜的原因之一。
前往其他域并不完全需要通过魔塔。
魔塔本质上就是一件筛选的工具,丰富的奖励和优胜劣汰的挑战机制,注定了天性好战的恶魔们是不会拒绝它的。
“新任域主是……他吗?”
夜弥丝本想继续问下去,可看见静静躺在梅兰妮手心的紫水晶,她就明白没必要了,他正在找她。
兰登.阿尔弗雷德
当她再次默念这个名字时,仍觉得血气在喉舌间蔓延。有霍利斯的庇护,谁也不会想到伪装成恶魔蜷缩在魔药之乡的夜弥就是曾经的夜之女神。
可她就一定要躲避吗,一定要逃避吗?
她不可能躲他们一辈子的,她必须要让自己尽快强大起来。
夜弥丝心平气和地将魔药铺里的所有药剂瓶摆放好,将抽屉的金币一个个点清,这些都是她明天要还给霍利斯的东西。
她决定去往杀戮之域了。
梅兰妮明天会在魔塔的入口处等她,夜弥丝知道自己的优点和弱点,她与兰登之间差的就是魔力,所谓的神格在深渊已经没有一点用处了。
魔塔会是让她最快成长起来的地方。
做完这些,她仰起头一个人孤零零地看着天上的弦月,繁星点缀着整个夜幕,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深渊的夜同陆地上并无什么不同。
即便没有我,夜与星也是在一样的旋转呢。
*
大陆与深渊犹如颠倒的两体。
白昼与夜晚明晃晃地同时出现在了上空,划出了两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在那场狂欢的大祭典过后,事态的急转而下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该死,天上怎么能同时出现月亮和太阳?”
“开玩笑的吧。”
然而神战还是凶狠残忍地爆发了。
人们陷入了一个月亮和一个太阳的艰难抉择,不是没有人想反抗,拒绝信仰任何一位神明。
然而弱小的人如何能与神敌对。
“如果是人人都能看到的凄惨下场,我相信大部分人还是会苟延残喘地求活的,你说他们没有血性吗?”
“当然有,只是在超越自己无数倍的力量面前,所有的反抗都是可以用一根手指戳破的徒劳幻想。”
“承认吧。西莉亚,你能依靠的只有我了。当然,我们的合同依然有效,当你能完成所有的任务,你依然可以回家。”
系统毫不掩饰它的冷血和高傲,西莉亚也曾恐惧自己被愤怒的人群拉坠下马,可当她意识到无人可以指责她后。
她逐渐迷失在了这种虚假的权威中。
反正她和系统只是来拿走这个世界的本源的,谁会把自己真正当做这个世界的神啊,它的毁灭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风暴的海域也在飘摇不定。
因塞海湾甚至没有月亮也没有太阳,只有一片纯粹到令人心生恐惧的黑暗,海水也在这片黑暗中显得深邃可怖。
没有人再敢出海打渔了。
唯一的光是神殿里焕发出来的摇摇欲坠的神术结界,蓝色的辉光将每一个神术师脸上的焦虑和麻木照得淋漓致尽。
“冕下他决定了吗?”
“要不向光明神冕下认输吧,或者臣服于夜之女神冕下也行。”
说到这里,四周一片寂静。
有人小心翼翼地、充满苦涩的说道:“可……夜之女神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一位了。”
是啊。
原来的神像已经破碎到怎么黏也黏不起来,无论是多少次的祈祷、是多少次的痛哭,都再也换不回那个曾经温柔聆听他们声音的神明了。
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懂得后悔的滋味呢。
不是祂抛弃了我们,是我们彻底抛弃了祂,所有在接下来的苦难中挣扎的人们终于彻底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然而他们不会再有挽回的机会了。
希恩静静地聆听着信徒们的哭声,心里空茫地像是再也不会起任何波涛的海水,那里已经轮为了一片死海。
他想笑。
笑信徒的虚伪无情。
他想哭。
可神明冰冷的心不会落泪。
“夜弥丝,我错了,可你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他想要说的话再也没有人能够听见。
无边静止的黑暗,风暴神殿的诸神官们看着他们的冕下一步步从台阶上走了下来,祂甚至没有再掩饰自己的面容。
希恩.威廉姆斯平静地扫了他们一眼,态度是令他们一如既往感到惧怕的强硬:“我不会向他们任何一个人臣服,没有任何人值得我低下自己的脊背,除了……她。”
有人惶恐道:“冕下!”
他想说因塞海湾怎么办,难道他们所有人都要永远生活在这难以忍受的黑暗中吗。
风暴神冕下恹恹地垂下了自己的眼睫,祂不想在看见这些人,只道“你们不会生活在黑暗中。”
月亮与太阳交际之处。
因塞海湾的所有人都见证了那一幕,昏沉的黑暗中爆发出了强烈的光芒,那冉冉升起的光照亮了遥远的海平线,映在了他们每个人的眼里。
那是蓝色的太阳。
“我把自己高悬于天空,如果夜弥丝有朝一日能回来的话,她一定能在第一眼就看到我的吧。”
“不知那时,我是否还会符合她的期待呢。”
“夜弥丝……对不起。”
风暴神殿在“太阳”出现的刹那间灰飞烟灭,神官们发现了他们身上的神力在飞快流逝,最后他们所拥有的只是天上那一轮东升西落的奇异太阳和笼罩在因塞海湾上方岌岌可危的神术结界。
无人知晓的角落,一张原本该被精心呵护的纸条无声地化作尘埃,依稀可见上面稚嫩幼小的笔迹。
“我要成长为一位像夜弥丝一样真正的神明。”
幸好,祂最后没有失约。
夜弥丝曾为人之子们的成长留下了诸多的时光印记,那些充满着奇思妙想的语录都被她装订成册,当成一份美好的回忆。
谁也没想到,它最终成为了一柄捅向所有人的刀子。
诺因坐在偌大的神座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轮蓝色的太阳逐渐升起,他怎么也没想到希恩最后选择了这样的一种方式来避免他们之间的相争。
他不明白……为什么。
当底下的神官们询问他是否要立刻对因塞海湾发动神战的时候,神座的花纹深刻地印在了诺因的手掌心。
“算了。”
或许真正面目全非的只有他吧。
“夜弥丝,你还会对我失望么。”诺因突兀地笑了出来,他竟然可笑到还会想这样的问题么。
他闭了闭眼。
当他再次睁开时,他又成为了那个高坐云端、俯瞰整座大陆的光明神,冷酷无情,一如既往,从始至终。
*
彼时,远在深渊的夜弥丝又一次遇上了关乎生死的危机,她大概明白为什么诸神都如此惧怕深渊了。
无论是魔力的使用,还是恶魔与生俱来的战斗本能都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不由的想如果陆地上人人都能使用这样的力量,是不是终有一日他们能够独立地行走于世,而不用悲切地祈求神明。
“恶魔和人还是不一样的啦。”
梅兰妮正在为她包扎伤口,她看起来并不怎么厌恶人类,或者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喜爱之情,“据说我们天生就是为了战斗而诞生的种族呢。”
“深渊里面有人吗?”夜弥丝忍下疼痛,唇色发白地问道。
“嗯,你说人类的灵魂倒还有不少,不过纯粹的人嘛好像没怎么看到过,他们柔弱的躯体都无法忍受深渊的气息。”
梅兰妮陷入了纠结,手上的动作就不免错乱了几分,好在阿洛尔很快地反应了过来,替她做好了下一步。
然而伤口依旧不停地流血。
“怎么会这样?”梅兰妮彻底慌乱了,“为什么治愈药剂会不起作用……”
“因为她中了毒,试试这个吧。”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了过来,尾指戴着一枚紫水晶银戒,摊开的掌心处是一朵洁白的绿茵之花,越发显得那双手本身是多么的白玉无瑕。
说话之人微微低垂下头。
他眼含笑意注视着手心的绿茵之花,讶异的尾音中还含着一缕缱绻的意味,“很奇怪不是么,能够解绿茵之毒的竟然会是这样一种柔弱纯白的小花。”
银色的发在昏暗的环境中散发着莹莹辉光。
夜弥丝在他的身上嗅到了那股清淡朦胧的月桂香气,它们轻柔地萦回在狭小的山洞,徘徊在她的肌肤表面。
不适感如藤蔓紧紧攀附。
夜弥丝抿着唇,避开了他的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