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独一无二 ...

  •   (0)
      我想我们之间无关亲情,无关友谊,亦无关风月,它足以凌驾于任何情感之上,以睥睨众生的傲然姿态存在于世。
      就像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
      (1)
      希望遇见重生,是在那年夏天的尾巴上。
      天空很蓝,太阳明晃晃得照得人脸上发烫,抬头的时候,看见尘埃翩跹。希望踩在路边的石阶上一摇一晃地走着,张开双臂勉强控制平衡,看上去就像一只飞得摇摇欲坠的鸟儿。蓦地,希望的鼻子撞上了暖暖的胸膛,莫名的心安。身子前倾小巴狗似的嗅了嗅,恩,衬衣上染着肥皂的干爽气味,连带着空气也氤氲着这种清香。耳边传来男生低低的吃笑,混杂着毫无由来的宠溺:
      小傻瓜,你想赖多久?
      希望眯着眼睛笑,笑成了月牙儿,两颊的酒窝红得醉人,小脸在衬衣上蹭了蹭:
      我知道啊……
      我知道你不会赶我走的。
      你看我们如此默契,就好像一直一直都在一起,这辈子,上辈子,上上辈子。熟悉的陌生人。
      直到很多年后,重生依然会想起那年夏天,有个女孩眉眼安详,神情慵懒满足好像某种冬眠的小兽。金色的阳光穿透胸膛,抚摸到僵硬的心脏。听得见“怦怦,怦怦”一下一下叩在温润的心扉。
      留有余温。
      (2)
      当希望湿淋淋的脑袋从米奇头套里钻出来的时候,鸾鸾拧开瓶盖,一股脑儿的浇了上去,希望甩了甩脑袋,冰凉的水珠溅了女友满脸,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享受的闷哼。鸾鸾凑上前,神秘兮兮的样子。希望看见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卖力地吐着音节,哈出的热空气骚得脸颊痒痒的,潮潮的。不知是公园人来人往喧闹的很,还是嚼着冰糖葫芦的女孩放开了那只红色气球,亦或是街对面刚刚走过的熟悉面孔,希望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依稀听得鸾鸾在说,呢喃软语。
      ……秘密……
      是秘密啊,希望懵懂地点点头。
      每个人都有秘密。
      教化学的女老师脸上粉底霜厚了几层,好不容易掩饰住的红疙瘩又顽强地冒了出来;班上的赛西施每天穿梭在教学楼和综合楼之间,玩着脚踏两只船的游戏乐此不疲;隔壁家的张阿婆最近有些忐忑不安,抱着心爱的狗狗生怕那被咬的倒霉家伙找上门来……
      每个人都在怀揣着自已的秘密艰难度日,妄想着自己的秘密不被揭穿,妄想着揭穿别人的秘密。这么多的秘密昂着高贵的头颅,蚕儿般吐着莹白的丝线,夜夜日日月月年年,不肯停歇片刻,终是织成完美的茧,将人困死。
      希望也有个秘密。
      这个秘密有些不同,它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个长得挺不错的男孩子。他的名字的每一个笔画,每一个字母,都被希望拆开来默默地念,颠来覆去,恨不得丢进嘴里反复地嚼,非要尝出个酸甜苦辣味味俱全才肯罢休。想着想着,连红富士苹果上的金色标签也成了这两个字。
      佴寒。
      希望喜欢佴寒。这是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任是谁拿出多大的好处,也终究是不肯换的。
      (3)
      圣诞节来得很快,人们装模作样的在圣诞树上把天使用上吊的方式挂起来,然后抱着胳膊在一旁傻傻地笑,傻傻地欣赏他们弄出来的在风中晃动的尸体。(此句摘自郭敬明,可删)
      亮如白昼的夜晚,预示着又一个不眠夜。
      希望匆匆穿过人群,沿着鹅卵石铺成的羊肠小路走去。鹅卵石被潮湿的青苔所倾覆,坚硬剥落,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可是情愿?希望顿了顿脚步,向着小路尽头望去。
      佴寒就站在那里。连同他心爱的女孩。
      女孩穿着白色碎花洋裙,短发,笑起来会露出可爱的虎牙,一副乖乖女的模样。是希望永远也学不会的模样。他看着她的眼神那么专注那么温柔,溢满了希望所不了解的风情。许是有所察觉,佴寒循着脚步声看过来,希望偏了偏头,目光交错。见是希望,佴寒微微点头,希望亦微微一笑,两颊的酒窝显得有些苍白,不复往日的红润。
      咬咬牙,希望蹑手蹑脚地爬到乱草堆里,趁着月色摸到了平日里所见的那株不知名的花。若是仔细点,不难发现杂草周围遍布的辣椒状的彩灯,它们被一根盘曲的电线牵扯着,极有规律地缠绕在鹅卵石小径周边的灌木丛里,而电线的尽头就挂在那株花的花茎上。希望知道,只要自己的手指再向下,再用力一点,这一长串的彩灯便会接二连三地亮起来,而远处的烟火也会如期燃放,恍如仙境。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很美。然后,然后佴寒会牵起女孩的手,告诉她自己的心意,从此王子和公主会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那只用舌头交换双腿的美人鱼,最后会变成大海里的泡沫,化为虚无。
      这结局一点也不美。
      那株被寄予了美好祝福的花,很像重生常常挂在嘴边的不灭忍。一种几近绝迹的花种。
      夜空很美,星星亮闪闪的映得人面庞皎白,抬头的时候,有冰凉的液体从眼角坠落。
      希望的手指在轻轻颤着。
      不灭忍,冬爱的牵绊,奉献的爱。
      (4)
      在那个夏天过去之后的很多个夏天,重生总是骑着那辆天蓝色的山地车穿梭在大街小巷,后座上有对他微笑的甜美女孩。有时重生会突然加速,白色衬衫被飒飒作响的风吹得鼓涨,好似海面上扬起的帆,给人以信仰。希望吓得大声尖叫,环合的手臂紧紧扣着重生的腰,声音放肆张扬,带着宣泄后的快感。男孩嘴角的笑又深了些。
      你是故意的! 女孩气鼓鼓的样子好象被踩了尾巴的小猫。
      傻瓜,这是交通需要。重生伸出手,帮希望理顺吹乱的头发,慢条斯理地解释着。
      你你你...... 希望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一时吱吱唔唔,脸涨得通红。
      到了哦,小傻瓜~ 重生笑了笑,笑女孩永远也长不大。
      女孩望望不远处的公园,连忙跳下车,从车篓里捞起米奇头套,还不忘回头反驳:
      不许叫我傻瓜。
      回过头的希望永远也不知道,背后的重生在看到女孩手里的米奇头套时,露出了怎样的落寞神情。那一瞬间的哀伤来得这么汹涌,吞没了所有。
      时光再往前倒流一个轮回,重生记得自己是有说过的。
      不要太累,你不过是个孩子。
      女孩抽抽鼻子,看上去有些感动,随即笑得一脸没心没肺。
      不怕!我会为了爱情战斗到底的。希望斗志昂扬,晃着手心的老人头纸币,得意得像偷了腥的黄鼠狼。
      似乎是因为阳光太过明媚,顺带着手心的那抹粉色也变得刺眼起来。
      一切都不过是看上去那样而已。
      (5)
      不灭忍,冬爱的牵绊,奉献的爱。同样也意味着,复仇。
      有什么在希望的眼里慢慢化为碎末,又有些什么一点一点地堆积沉淀。希望的手从花茎上划过,没有丝毫逗留,直接伸向了杂草覆盖的某一处。那里是电线最为薄弱的地方,只要轻轻一扯,漂亮的彩灯便不会亮起,也不会有烟火燃放,恍如的仙境就永远都是恍如。事后只要告诉佴寒这一切不过是个意外,会露出那样温柔眼神的男孩,一定也会原谅我的过失。希望这般想着,手指向下,用力————
      啪!伴着清脆的一声,希望的手被打掉,转而有温暖的手掌覆盖。希望抬眼望去,周遭的景色好象巨大无比的黑洞,而黑洞的旁边,是重生的脸。
      希望张了张嘴,想要辩解着什么,终是无力地合上。希望知道,重生什么都懂。他了解希望胜过自己。
      重生用另一只手按下了花茎上的机关,霎时小路灯火辉煌,远方天际传来礼花轰鸣,转眼头顶绚烂夺目。比钻石还要真实的仙境,再不是虚妄的恍如。自始至终重生都在笑着,一如初遇时的宠溺,从未因时光的流逝减去半分。希望撇过头,不去看眼前这人的笑,亦不愿看远处那人是否牵起了梦寐以求的手。
      重生,你可知,我厌恶着我的名。
      希望越大,付出的努力就要越多。
      我这样执着的人,终是与希望无缘。
      就像努力之于爱情,不过是骗人的鬼把戏。
      沉默良久,却听得耳边低低的吃笑,仿佛梦讫:
      我予你重生,你予我希望。
      若当真有前世今生,我愿来世与你互换,做只企鹅,双足抵地,目光所落之处,永远是远方,永远有所企盼。
      你不愿承载的一切,由我来背负。
      至此,不悔。
      (6)
      希望跳下车,从车篓里捞起米奇头套,快跑到公园近前的时候,生生停住了脚步。就像被命运之手从身体一丝一缕扯出了灵魂,就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淋得湿透,就像,就像自己日思夜想的心爱之人此时此刻站在自己最好的朋友面前,谈笑风生。任重生在背后怎样嬉笑着喊她傻瓜,任鸾鸾在前面怎样兴奋地叫她过去,希望也不肯挪动分毫。
      重生的脸从开始的疑惑渐渐转变成黯然直至一点一点的失去温度。
      如果这时希望转过头,就会看见重生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庞,以及微微颤抖着的指尖。
      可是希望没有回头。自始至终,从未回头。
      这不是青春少女男友被抢惨遭好友背叛的恶俗八点档故事,实际上现在的希望激动得浑身都在剧烈地战栗着,她能感觉得到,滚烫的血液在高吭得喧叫,奔涌着,沸腾着,灼伤了皮肤,只消对面那人一个手势抑或一个眼神,就能喷薄而出。
      这是个预谋。你要知道,能让一个人,特别是一个女人把自己恨不得千刀万剐的情敌当做好友相处的,只有这么一种情况。
      那就是这个情敌恰好是能让自己亲近心爱之人的唯一手段。
      终究是有些什么阻碍了向前迈出的脚步,不是因为公园人来人往喧闹的很,不是因为嚼着冰糖葫芦的女孩放开了那只红色气球,更不是因为街对面刚刚走过的熟悉面孔。这么多令人生厌的外在条件客观因素统统抛开,我只想问,你怎么可以对她笑得如此温柔?只想把你的心挖来舔舐,也好过独自一人自怨自艾精神快要崩溃。
      吸引希望全部注意力的,从来都只有一人而已。
      练习了很久的甜美笑容,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按捺下所有,希望一步一步走得很稳,很坚定。
      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向万劫不复。
      (7)
      重生走了。在那个艳阳天。
      希望就坐在候车室里,看着重生踏上火车。
      在这寓意着重逢与离别的地方,有人号啕大哭,像是要把一辈子的悲都流尽;有人放声欢笑,像是要把几世的欢都享尽;亦有人看透这世事炎凉,冷眼旁观。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重生的眼总掠过希望,却从不停留。
      重生,你看,我们还是如此默契,就好像一直一直都在一起,这辈子,上辈子,上上辈子。
      下辈子也一定要。
      你走得如来时那般匆匆,我还没有来得急告诉你,我好象,好象有那么一点,喜欢你。可是就连这一丁点的感情我也无法抓住,确定不了,你看我多么没用。这样的我,怎么好意思向你启齿。
      希望,你曾对我说,佴寒之于你,独一无二。
      你放下了最低姿态,哪怕仰视他人也不肯顾怜自己。
      这条路那么长,你走得那么艰难,却从未回过一次头。也就从未看见,我一直站在你的身后。
      其实每个人,都曾经是另一个人的,独一无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独一无二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