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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大将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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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离别后,花翎才知道范云这个朋友有多重要。
和范云离别后,她的行路速度大大低于以前,一日最多行一百多里。原因无它,实在没有那个狗胆在荒郊野外露宿,和如花来一场邂逅。所以不到日暮就找店入住。
生活水准也大不如前,早餐一碗面,中餐两个馒头,晚餐才点一个有点肉末的小炒,把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发挥得淋漓尽致。但袋中银两仍以让她胆战心惊的速度消耗着,现在她极为担心剩下的几十两银子能否撑到目的地。
这日终于来到一个她熟悉的地方——洛阳,她激动得差点热泪盈眶:终于不再是两眼抹黑,知道自己离是成都近了。不熟历史和地理的MM们,可千万不要来穿越呀,地域和地名都改了不知多少回,连问路都成问题!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不要问我到哪里去~~流浪~~流浪~~”
花翎为了打发旅途寂寞,唱起这首三毛的《橄榄树》,唱着唱着就眼泪花花了,简直是为她度身定做的。
此时的洛阳还不是北魏的首都,北魏的首都现在是平城。但在孝文帝有生之年他肯定会完成他的壮举——迁都洛阳,只是不知还有几年。但现在的洛阳已相当繁华,比起盱眙城更胜一筹。
在洛阳城住了一晚,花翎立刻火烧屁股似的打包袱走人。现在她深切体会到了“洛阳纸贵”的含义,洛阳的纸本来就是很昂贵的!一间挂着蜘蛛网的厢房竟要三两银一晚,还要不要人活呀?洛阳的有钱人也未免太多了些,难怪那孝文帝要迁都洛阳,不把洛阳这些富人抓在手里痛宰一顿,真是天理难容!TNN的,消费水准还夸张过上海!
天色尚早,应该还不到七点,但街上的人已经挺多了,洛阳人民如此勤奋?买了两个菜肉包一路啃着,却见一群群的人直奔城门方向,男女老少都有,但似乎年轻妇女居多,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满面喜色地朝前赶去。
有古怪!花翎想拦住一个圆滚滚的妇人一问,但妇人虽身材庞大但动作敏捷,一闪腰就避过了花翎的手臂。
“连大将军要出征的消息都不知道,你还好意思问我?”
妇人头也不回地小跑着向前,一边用手绢擦拭着面上密密的汗珠,看来她已经跑了不少的路了。
什么大将军竟有如此吸引力?难道他出征还好看过开国大典的阅兵仪式?反正自己也要出城,不如也去凑凑热闹。
离城门还有一里地,人群就不能继续往前了,因为前面的街道两旁也都站满了人。这场面让花翎想起某某明星抵达,机场外挤满等候的粉丝。古代人没有明星可追,原来就追这些达官显贵。
花翎牵着黄毛丫头在人群中听到了无数的八卦。如这大将军全称叫辅国大将军,姓冯,名非寒。又听说他少有大志,十几岁就随军征战,屡立功勋,所以年纪轻轻就已经官至大将军。还听说他仪表非凡,今年才芳龄二十五,目前未婚,结发妻是光禄大夫卢浩然的千金,可惜半年前因病香消玉殒……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也不见那赫赫有名的大将军露脸。花翎渐渐站不住了,但前后都是人,只有苦着脸等下去。
忽然,人声鼎沸的街道像被抽掉鼎下的柴火似的迅速地安静下来。街边的人个个像等吃食的鸭子伸长了脖子望着远处的街道。
“盼望着,盼望着,旌旗来了,军队的脚步近了。女孩涨红了脸,欣欣然张开了眼,眸朗润起来了,心涨起来了……”
花翎见此情此景不由得有感而发了。远远地迎风飘扬的旌旗后面楼出了个人头,那人应该是骑在马上的,但仍看不清楚面容如何,但花翎明显感觉到周围的人连呼吸也放轻了。
花翎也翘首眺望,渐渐地她觉得自己的呼吸放轻了,最后停止了。
真的从未想过世上有如此完美的人!
他一定是造物主精雕细琢后最满意的作品。如古希腊的阿波罗神像一样完美,浑身散发着阳刚之美,银色的头盔和铠甲,凛然如战神再生。龙章凤姿,俊美无俦,丰神俊仪,沉鱼落雁……用尽这些词来形容他,仍觉得远远不够。
花翎也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睛,漆黑的瞳似夏日高远的夜空,目光清冽,如长白山顶波澜不兴的天池,似玉龙雪山上千年不化的积雪,若秋夜光辉遍撒九州的皎皎明月。“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这美玉琢成的人,恐怕有红尘温暖捂不热的冰凉。
他目下无尘,恍如天上谪仙览观红尘众生悲喜,而心无微澜。他的目光平静地直视着前方,但街边的众人却觉得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心中的俗世杂念为之一空。
花翎像所有的人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千载难逢的美男子,心想难怪在现代有那么多疯狂的追星族,现场版的美□□惑确非影视报刊的可比拟,活色生香,触手可及,这种激动怎可言传!
终于,他骑着马从自己跟前走过了,众人仿佛才找回自己的呼吸,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呼吸。他骑的是什么马,身旁有什么人,带了多少兵,都不知道,心头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现那位大将军的惊世容颜。
冯大将军的军队已经出城,去抗击柔然了。花翎看着那些追去城外看美男的MM们,慨叹难怪这个时代出了花木兰,说不定她就是为了去追这大将军的。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追吧!
马蹄声得得,一路向西行。经过河南、陕西,终于来到陕西、甘肃、四川三地的交界地带。但这一切都是花翎的猜测,毕竟一千五百多年前,桑田可能还是沧海。
一路行来,气温渐渐见暖,已正式踏入春季。春光明媚,桃红柳绿,固然赏心悦目。但更多的时候时春雨绵绵,淫雨霏霏,让她这个赶路的人心急如焚、不胜其烦。正如现在。
“唉!你——”她一手握拳,仰望天幕如丝如缕的雨水,差点蹦出一句三字经。唉,人不与天斗,尤其是神经质的天。
虽然已用上了全副武装,但蓑衣遮不住的小腿和布鞋已差不多全湿了。丝丝寒气自腿部往上爬升,寒意渐渐笼罩了全身。
“啊哧!”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迸出,顺带引发了一连串咳嗽声。好一会儿,她才将气管里的异动生生地压住,面色涨得通红。前些天落下的咳嗽今日更严重了。
不敢大意,迅速找了一家旅店歇息。孤身一人在外,病倒了就大件事了。日渐空虚的钱袋绝对经不起医药费这笔意外的开支。她不会痴心妄想英雄救美的戏码。
第二天清晨上路时,病情并没有减轻,反而加剧了,时不时喷嚏共咳嗽一起,眼泪与鼻涕齐飞。花翎犹豫着要不要去医馆抓剂药,但掂量着自己的钱袋还是作罢。
所幸今日阳光灿烂,她坐在黄毛丫头身上一路行来并不太费力,但路旁的青山绿水,小桥流水人家并不在她眼里,她只觉脑袋越来越沉重,呼吸越来越急促。
前面有一户人家,青砖黑瓦,园里有一树桃花开得正如火如荼,竟是少见的紫红色,在青黑的背景之下宛如一片灿烂的云霞。
去问个路歇会儿吧。花翎下马的身姿有些晃荡,脚步有些虚浮。
院门敞开着,看来民风淳朴。跨进院门,吃力地扣了扣门上铜环。
“请问——有人——在家吗——”吐出的是支离破碎的话语,原本低沉的嗓音如今比张柏芝的鸭公嗓还鸭公嗓,活像一只被人捏住脖子的鸭子在“嘎嘎”乱叫。
院子里一片寂静,微风拂过,桃花纷纷,离枝仍香艳不减,只是最终也不过“一掊净土掩风流”。抬头一望,靠近正午的太阳有些刺目,花翎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就要倒地,不由得双手乱抓,倒在别人的大门口可太难看了。
忽然,她觉得手臂被人抓住了。咦,英雄救美?来不及看英雄GG面目如何,她便地晕过去了……
……
“大哥哥,你醒一醒!”花翎感觉有人在摇动自己的手臂,吃力地睁开眼一看,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坐在自己的身旁俯首看着自己,他衣襟上沾着好些污泥,敢情刚才是他想扶住自己,但人小力弱反被带倒在地。
头鸣如鼓,眼冒金星,花翎闭上眼睛,极力抵制那天旋地转的感觉,像一条晾在太阳底下濒临脱水的鱼。
“小兄弟,麻烦你将我的马牵进来……它就在门外,背上还驮着行李……还有麻烦你对你家人说,给我请个郎中看病……诊费和食宿费我会照付的……咳咳……”
吃力地讲完这一段话,花翎彻底地失去了知觉。长途旅行的疲惫和多日来的提心吊胆终于击垮了她一向健康的身体。可笑的是在她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居然是:“体育系的壮女也会有晕倒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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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花翎醒来,发现自己已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蓝底白花的粗布棉被。看看四周,房间很小,布置也很简陋,但很整洁,黑木小方桌上放着茶壶、茶杯,旁边还有一块叠成四方形的抹布。
口渴,她想起身,但头一抬就一阵眩晕袭来。
“姐姐,你想起身吗?”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接着一双手扶住了她的背。她侧面一看,只见一个双眼圆圆的姑娘正关切地望着自己,面容俏丽,虽布衣荆钗,也掩不住青春美丽。
“来,喝了这碗药就会好一些了!”
这时花翎才发现她端了一碗药来。花翎接过药,一仰脖子灌进喉咙,然后闭紧牙关。可能病得味觉也麻木了,居然没有反胃出来。
“妹妹,请问芳名?我这时在哪?”
“我叫牧琴,你现在在我们花家村。”她体贴地递过一个圆圆的红枣。
“木琴?树木的木?”
“不,我虽不识字,但我爹和我讲过,我们三姐弟用的是‘牧羊’ 的‘牧’,我姐叫牧云,我弟叫牧野。”她仔细地解释道。
花牧云、花牧琴、花牧野?花家村?
“那你们村有没有一个姑娘叫花木兰的?”不会这么巧吧?
“啊?——没有,应该是没有的,除了我们家,没听说谁家的孩子也是用‘牧’字的。”牧琴瞪大了那双圆溜溜的黑眼睛,不知花翎为何有此一问。
“哦,那没事了,我只是随口问问。对了,我也是姓花的,叫花翎。”说不定这里就是老祖宗的家。
“啊?真的?那姐姐和我们真是有缘了!姐姐你好好休息,我去准备晚饭,等会儿端过来给你用。”牧琴矫健的身影一晃出了房门,花翎这才发现窗外已是夕阳西坠,晚霞映红。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花翎这一病就在这花家村住了近半个月。好在这花家的人甚为善良,对她关怀备至,嘘寒问暖,斟茶倒水,体贴入微。花翎拿出剩下的二十两银子作为诊金和酬谢,他们只肯娶一半作为诊金。
这花家的一家之主叫花守业,是个憨厚老实的庄稼汉。夫人花陈氏善于织布,常将织就的布匹拿到集市上出售,倒也颇能贴补家用。家中的大女儿花牧云已经于前年出嫁到邻村,现已有一子。牧琴尚在家中帮手,但听说也已许了本村的一个小伙子。弟弟牧野年方十三,天真烂漫,还未发育,整天在田野里游荡戏耍,不像穿越小说里所说的那般古人都早熟。
“翎姐姐,快来,我把笔墨纸砚都带来了。”
“你——咳、咳——”花翎的病基本好清,但咳嗽拖得太久,咽喉损伤得太厉害,讲话仍是很困难,喉咙干涩,声音喑哑无比。
“你从哪里——找来这些——东西?”花家家境拮据,并没有能力供花牧野上私塾,所以这些天一有空花翎就教教他认字、写字,花家老少甚为感激。
“我爹给我钱特地去买的,以后就不用老是用树枝、沙盘了。”花牧野满脸的兴奋。
“好,我们今日——还是先复习——昨日所学内容。”花翎研开一小块墨,提笔端端正正地写下“上”、“下”、“山”、“水”等字,让他一一确认。确定他都掌握了后,又拿起了沙盘。“以后——还是先用沙盘练习,这些纸——和墨——要节省着用。”
“嗯,都听姐姐的。”花牧野乖巧地应着,他发育似乎比现代的小孩迟,身板单薄,纯真无邪,常瞪着一双清澈的黑眼珠看人,哪似现代十三四岁的少年个个牛气冲天,生怕大人不知道他已经进入叛逆期似的。
上午就在读读写写中度过,直到花牧琴来叫他们用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