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蔺乔

52、第五十二章

　　喻安倒也没真问什么，有些事他也不方便多说。
　　“那你打算以后留在昭宁么？”
　　喻知没想到喻安会问这个问题，但是也如实回答，“我还不确定。”
　　“知知，这个问题现在不算什么问题，但是早晚有一天会摆在面前，有时间的话多考虑考虑。”
　　“嗯，我知道。”
　　其实上一次姚慧文和喻知谈话喻安是知道的，他也清楚母亲对这件事的看法，只是他并不知道怎么才是对的，毕竟他连自己的感情都弄不明白。
　　“还有如果有事或者需要用钱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不用了，哥……”
　　“跟我还客气什么，早点睡吧，明早送你。”

　　喻知从临平回到明城还没待到两周，就收拾行李回了昭宁。
　　喻知每一次往返昭宁，都是余清南接送，在他们认识这一年的时间里，分离和重逢似乎已经发生过很多遍了，但是每一次的分别于余清南而言还是有些压抑，毕竟在他过去的三十年已经与人分别过太多次了。

　　这一回回去，喻知见到了崔柯文和思思。
　　酒过三巡，崔柯文一劲儿的给喻知道歉，思思就坐在一边看他。
　　思思名叫严思纯，这名字其实崔柯文也刚知道不久，但是知不知道似乎也没什么分别了，因为思思即将要离开昭宁，机票都已经买好了，两天后飞。

　　思思是个看的挺明白的姑娘，她说自己喜欢崔柯文是真的，但是也知道迟早会分开，因为她觉得自己以后的归处肯定是在北京。
　　“你呢？会和南哥一直在一起吗？”思思的话带着不容否认的质疑，似乎她很确定分开才会是最终答案。
　　“我不知道。”喻知坦白回答，毕竟谁也不能预知未来。
　　“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那你们呢？”
　　“我们？”
　　“对啊，你们。”
　　“我们这不是就要分开了么，还剩两天……”思思说这话的时候，声调越来越低。
　　“那他知道吗？”
　　思思点了点头，“都明白的，走了也就不联系了。”
　　喻知看着一旁烂醉的崔柯文，一时也说不清此刻是什么情绪。
　　“听阿文说，你也是在这边读书吧？”
　　喻知点了点头，“是。”
　　“还有多久毕业啊？”
　　“差不多两年。”
　　“如果不打算留在这儿，就早点分开吧，误人误己……”

　　后来崔柯文已经喝得有些神智不清了，趴在桌子上小声嘟囔，喻知听着他嘴里好像哼着什么歌，断断续续的，也没了调。
　　原本低头摆弄手机的思思也停了动作，怔了片刻，然后开始陪着崔柯文一起哼唱，声音不大。
　　喻知没听错的话，那是一首情歌对唱。

　　思思是不是两天后离开的，喻知不知道，但是在那之后她再没见过思思。
　　再见到崔柯文时，喻知已经开学了，他似乎还是之前那个样子，嬉皮笑脸的，爱开玩笑，只是喻知也再没听过他哼那首歌。

　　喻知后来从崔柯文那里知道了一些关于郝露静的事儿，也知道前几个月她和余清南提分手的那段时间，郝露静找余清南要钱，其实要的不算多，不过一百万，但是余清南并没有给。
　　崔柯文说他记得余清南那时候是笑着说的，带着痞里痞气，“她说要就要？也得问问她值不值啊。”
　　喻知不知道，余清南其实小气的要命，那段挨饿的日子他过够了，只是和她在一起时似乎并不这样，有时候喻知都觉得铺张，可他总还是怕亏待了喻知。

　　那天之后喻知有些想看看余清南之前待过的地方，于是选在了一个周末去了岚市。
　　那是一个距离昭宁要开车七八个小时的地方，余清南开的车，他们早晨出发，下午才到。

　　余清南在岚市的那段日子过的辛苦，也没什么好的回忆，他不是个喜欢表达的人，所以也没主动和喻知提过去的事，一路上都是喻知问什么答什么。
　　而喻知的问题也都是临时起意，就比如此刻她看到路上有一个骑着摩托的人，就拽着余清南的袖口问他，“你会骑摩托车么？”
　　“会。”
　　“那自行车呢？”
　　“也会。”
　　“哦，那你原来也是这样吗？”
　　“什么？”余清南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就看到一个骑着摩托的年轻人，头□□染了一绺近似蓝灰的颜色，他不停变道，看起来不要命似的，“啧……那可不是，我可没钱弄头发。”
　　“嗯？”喻知没想到余清南的关注点会是这个。
　　“再说那么长怎么打理，一打架拽头发多疼啊！”
　　“哦……”她有点不相信，“那你有什么纹身么？”
　　她眼里亮晶晶的，盛满了好奇，余清南有些无奈，真是不知道她小脑瓜一天想的都是些什么。
　　“没有，盖的编号，流水线作业……”
　　余清南一边说还一边比划，让喻知不由联想到检疫标志的图案，顿时觉得无语极了。

　　“余清南，你正经点儿。”
　　“怎么了？”
　　“我说认真的。”
　　“我有没有，你还不知道？”
　　“我怎么……”后半句喻知没说出口，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一热，扭过头去，“我也没仔细看。”
　　“哦，那下次你认真点儿。”
　　余清南这话说的一本正经，似乎还带着点埋怨。
　　喻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不理会他。

　　两个人又往前走了走，刚好附近有几个路边摊，有卖烤土豆的，只是旁边放了好多蘸料，喻知倒是头一回见。
　　余清南察觉到喻知的目光，于是停下了步子，“想吃么？”
　　她摇头。
　　余清南又问：“不想吃？”
　　她也摇头。
　　“那是想吃还是不想吃啊？”
　　“我不知道好不好吃啊……”
　　“尝尝不就知道了。”他说的理所当然。

　　喻知似乎是没想过这种思路。
　　自从和余清南在一起，喻知原本设定的很多问题似乎都不是问题，他的想法对她来说是新鲜的，却是一种不错的解决方式。
　　喻知问：“那如果不好吃，不就浪费了？”
　　他挑了挑眉，“不还有我呢。”

　　喻知觉得余清南看待食物并没有好不好吃这一说，她不会做饭，只给他煮过一回方便面，那会儿她想煮进去一颗鸡蛋，鸡蛋放晚了，最后锅都快煮干了面才熟，本来她是要倒掉的，结果余清南端过去一气儿都吃了，吃完了才问她怎么有股子胡味儿。

　　余清南掏钱问摊主买了两个，一个蘸了辣椒，一个没蘸。
　　喻知拿了那个没蘸的，剥开土豆皮，送到嘴边咬了一口，烫的她直吐舌头。
　　余清南把手里的水递给她，“慢着点儿。”
　　喻知就手把土豆递给了他，余清南接过，把另一个递了过去，“你尝尝这个？”
　　喻知咬了一口，也没觉得怎么好吃，“岚市有什么好吃的么？”
　　余清南想了半天，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都吃什么啊？”
　　“能吃就行呗，大部分都吃不习惯。”
　　“那为什么不回家呢？”
　　“回哪儿啊？”余清南无奈的笑了笑，“我也没有家了。”

　　是啊，一个家人都没有的地方，又怎么能算是家呢？
　　这么多年余清南也过来了，他也早就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就是家，只是现在的他似乎产生了之前从未有过的贪念。
　　“你给我个家吧？”
　　喻知被这突来的话惊到，她没想过这么远，远到可以组建起一个家庭。
　　余清南揉了一下她的头发，笑了，“呵……我又不让你给我买房子，你这反应怎么好像我敲诈。”
　　“那你……”
　　“我开玩笑的。”
　　可那不是玩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