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蔺乔

29、第二十九章

　　余清南觉得自己今天真是不该来。
　　“你能不能从现在开始别说话了？”余清南问他。
　　崔柯文点头。
　　“能不能？”
　　崔柯文还是点头。
　　“说话！”
　　崔柯文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
　　全程交流都是障碍。
　　余清南没再搭理他，朝着方才随手一指的那家店走。
　　崔柯文在他身后跟着，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中午喝的那些酒好像一下子都散了，头脑异常清醒，他提醒自己这会儿可不能惹余清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炸了。
　　两个人去的是家融合菜馆，可偏巧不巧的，这地儿比刚那家还火爆，不光是没有空位，就是现在要了号少说也得半小时才能到他们，余清南当然没那个耐心，崔柯文自然知道。
　　“南哥，咱再换个地儿，我知道……”崔柯文推荐新餐馆的建议还没说完就被余清南打断。
　　“不用，就刚才那家吧。”余清南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左前方。
　　崔柯文顺着他的目光刚好能看到上一家店的落地窗，喻知那姑娘面前多出了一捧花，表情里有一点迷茫，方才坐在她旁边的丫头已经不见了人影儿。
　　崔柯文楞楞地看了半天，差点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余清南往那边迈的步子没停，他也连忙跟了上去，“南哥，等我会儿。”
　　余清南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转变了想法，他此刻并不想让阿文跟着，“你先回去吧。”
　　崔柯文有点儿不明白，“怎么了南哥？”
　　“没事儿，你去吧。”
　　“南哥……”
　　“改天我请你，走吧。”
　　崔柯文听到这句话很快就溜了，余清南平时不算多大方，但是要是真答应了请客，那也真是肯花钱的。

　　喻知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眼前的这个局面。
　　钟筱晗点完菜没一会儿就接了个电话，挂了之后就急急忙忙要回学校，说是她忘了下午有一节课的作业忘了做。钟屿没说什么，也没提出要开车去送，喻知想着去把账结了也跟着一起回去，可是钟筱晗没给她机会，硬是按着她在座位上坐下，说让她替自己排个雷，下次再来就知道点什么不会出错了。
　　喻知和钟屿两个没坐多一会儿，服务员就过来了，她还惊讶于这家店上菜的速度，可后来才发现送来的是一束鲜花。
　　香槟玫瑰搭配的桔梗，用了淡蓝色的纸和银色的绑带，她一开始只是以为送错了地方，后来钟屿开口说出的话让她确定了这不是一场乌龙。可是她刚明白这不是误会的时候，方才她无意间透过窗子瞥见的人也站在了她面前。
　　是的，是余清南。

　　钟屿看见余清南的时候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个人的身份，是上次钟筱晗喝醉酒的那间酒吧的老板。他在工作中会见到很多人，可能是出于职业习惯，面前的这个他记得很清楚。
　　钟屿起身，迎着余清南的方向，“余先生，真巧。”
　　“不巧，我是看到你们在这的。”余清南说的坦白，似乎也没想要隐藏目的。
　　钟屿向上推了一下镜框，“哦，我记得之前已经赔偿过了，所以找我有什么事么？”
　　余清南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的，“嗯，我不找你。”
　　钟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有些迟疑，“那你……”
　　余清南往喻知的方向站近了一步，虽然只有一小步，但是显然已经要比钟屿和她更近，他的目的很明确，“我找她。”
　　喻知没说话，她仍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钟屿看向喻知，下意识皱了眉，“知知，你认识他么？”
　　“啧……”余清南觉得这称呼不怎么喜欢听，没等喻知回答，他就替她给了个肯定的答案，“她家里人有事找她。”
　　钟屿还想和喻知确定一下，可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喻知站起了身。
　　“认识的。”
　　余清南听她没有否认，心里的不愉快很快淡去了几分，他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继而看向钟屿，“所以，你们这边结束了么？”
　　余清南的目光中有一种东西，毫不遮掩，是钟屿看懂了的，甚至钟屿觉得如果今天喻知就这么走了，他以后就再没什么机会了。
　　“还没有，余先生的出现有些打扰了我们。”
　　余清南听见这个回答，扯了下嘴角，笑了，但是笑容并不及眼底，“那你们继续，我等会儿。”
　　钟屿并不是这个意思，他目光扫过桌上的花束，然后和余清南说：“可是我觉得你也许需要回避。”
　　余清南原本并不打算接受这个提议，可是他看了一眼喻知，这小姑娘低着头怎么看都有那么几分委屈。
　　“你结束了给我打电话，我去外面等你。”
　　余清南说完就走了，没再看钟屿。这话他虽然也是和喻知说的，但是钟屿听到了。

　　余清南在车里坐了不到五分钟，手机就响了起来。喻知并没有他的手机号码，所以发过来的是语音通话。
　　余清南把手里的烟熄了扔在一边，按下了接听键。
　　喻知的声音从对面传了过来，“你在哪儿？”
　　“呵……结束了？”余清南话里的笑意明显。
　　喻知没回答，只是继续问他刚才的问题，“我在门口，你在哪儿？”
　　余清南隔着玻璃一直注视着喻知，他从她的语气里能听出一些不耐，也就没再逗她，“你往前看。”
　　喻知闻言抬起头，她一眼就看到了他。
　　其实是很容易找到的，他开的还是上次那辆车子，喻知记得车牌号码。
　　如果说余清南见到喻知的第一眼就有些心动，那这一眼，余清南仿佛产生了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感，尽管他至此都从未曾得到。

　　喻知也说不清楚为什么面对钟屿的告白她会犹豫半天，即使后来没有余清南的出现，她也已经做好了决定，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直到看见余清南站到面前，她好像才松了口气。
　　她虽然谈不上有多喜欢钟屿，可至少是不讨厌的。至于余清南，她是没有往这方面想过的，除去他未知的年龄和阅历，就是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她也没法产生好感。
　　可是面对余清南，她总是能产生一种信任和安全感，说不清为什么，喻知只把其归因于他和自己来自同个地方，而且他还救过自己，所以下意识减少了防备。
　　喻知坐进车里后，余清南并没有马上发动车子，而是看了一眼落地窗的位置，那个家伙还坐在那里没走，他半转过身看向喻知，“你不知道他是要表白的？”
　　喻知摇了摇头。
　　“那选在这么个地方吃饭？”余清南有几分不相信。
　　喻知有些不满地反问：“你不也是？”
　　虽然不知道余清南为什么后来又选了这里，可如果他没来这个地方，自然也不会遇见。
　　余清南没打算说他是走了之后又折返的，所以也没否认，“我是来吃饭的，但你们两个似乎不是。”
　　“也不是，还有筱晗，只不过她有事先走了。”
　　余清南没问她最后的结果，似乎对她是否接受告白没有什么兴趣，问完这两个问题就没再继续。
　　车子往哪个方向开，喻知看不明白，她并不记得路。
　　犹豫了半天，喻知问他：“你不问我答应了没有么？”
　　余清南偏过头，“呵……我为什么要问？”
　　喻知没躲避他的目光，她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她听见自己问他，“那为什么你要在这里等我？”
　　余清南把车停在路边，直视她良久后才开口，声音里似乎带着蛊惑，“那你答应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