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蔺乔

25、第二十五章

　　余清南并不知道今晚的话题为什么似乎都由喻知主导，和上一回她醉酒后醒来的时候不一样。
　　喻知的问句并不咄咄逼人，但是他就是下意识没抗拒回答。
　　“我当时辍学了，觉得在哪儿都一样，可能也是缘分，算命的说我以后得待西南方，那时候随便在地图上就找了这个地方。”
　　车子从校门驶出，速度也在一点点加快，虽然天色已经渐黑，但是路上的车并不少。
　　喻知觉得余清南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会信这些的人，可他偏还就真因为这个跑来了这么远。
　　“你还信这些？”
　　“信啊，怎么不信，我没来昭宁也遇不到你不是？”
　　喻知觉得和他聊天挺累，三句话里有两句都没个正形。
　　“那西南的方向也多了，怎么就来了昭宁？”
　　余清南想了想，对于明城来说，大部分的地方可能都能算西南，如今按着她的思路来，他才觉得自己当初好像是被局限了。
　　“其实一开始也没来昭宁，明城到这儿都没直达的火车，我也是前几年才来的。”
　　“那……”
　　喻知还想问些什么，但是被余清南给打断了，“我答了你这么多问题，那我是不是可以也问问你？”
　　“我说过你可以不用回答的……”
　　余清南乐了，不是只勾了一点唇角的那种，“我的问题简单，别紧张，就想问问你为什么来昭宁读书？”
　　“我就是想离家远一点儿。”
　　余清南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他觉得这姑娘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被疼着长大的。
　　“西京不就挺远的了，怎么？跟家里关系不好？”
　　喻知摇了摇头，回答道：“那倒不是，就是不想再成为别人的麻烦。”
　　喻知是为了她哥才跑来的这么远，她是想让喻安能不被束缚，由着自己决定他毕业后的去向。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西京？张大爷也跟你说这个？”
　　余清南当然不会说是翻看过她的状态，他闻言只是点了点头，表情认真。
　　喻知没细想这些，她这会儿只是觉得要去的这家餐馆似乎很远，开了快二十分钟都还没到。
　　“那个……我们要去的地方这么远？”
　　余清南没回答。
　　“那个……”
　　“嘿，你这姑娘跟谁说话呢？我叫那个？”他说话的语气也不凶，还是那副嬉笑的样子。
　　喻知有点犯了难，她觉得直呼全名不大好，只好试探着去找一个合适的称呼，“余清南……余大哥？南哥？”
　　“呵……”余清南笑了，怎么这丫头叫自己南哥就那么别扭。
　　喻知自然听到他笑了，觉得有几分尴尬，“那你说我该怎么叫？”
　　“啧……”
　　“嗯？”
　　“我也没想出来，等想到了再告诉你。”
　　“……”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条巷子口，余清南带着她又走了几步路，站定的时候喻知差点儿以为他找错了地方。别说这地方连个招牌都没有，甚至都没有贴的字能表明这儿是个餐馆。
　　“走啊，不饿？”
　　喻知都饿得没什么知觉了，肚子不知道抱怨了几回，这会儿已经没什么反应了。
　　“真不饿了？”
　　喻知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饿了还不去吃，是嫌这地儿小了？”
　　当然不是因为小，只是因为喻知根本看不到里面有没有人在吃饭，还以为他是故意逗她的。
　　“你没找错地方么？”
　　余清南无语地瞥她一眼，拉了她的手腕就往台阶上走。
　　推门进去后，里面也没有服务人员招呼，整个屋子里有四五套桌椅，灯也都亮着，应该算是吃饭的地方，不知是因不是因为时间晚了，并没有什么吃饭的人，此刻柜台前也没有人坐着。
　　余清南似乎总来这家店里吃饭，好像也并没觉得这有什么奇怪，他拉着喻知直接找了地方坐下，拿过桌面上的菜单就递给了她，“看看吃点儿什么？”
　　“我们点完菜，会有人做么？”
　　“……”
　　“那我点了？”
　　“嗯，你再磨蹭会儿说不定后厨的师傅真要下班了。”
　　喻知没再和他多说什么，她觉得自己说什么好像都是对牛弹琴。她按下油笔的按动开关，开始认真研究菜单，她勾画了几笔后又递给了对面的余清南，“我点了两个，你再看看。”
　　余清南结果菜单看了看，然后抬头问她：“你不爱吃锅包肉？”
　　“没有啊。”
　　“那怎么不点？”
　　这似乎是一道离开明城久了的人回去后都会点的菜，这道菜做出来可以有很多样子，好或不好的没有什么标准评判。喻知喜欢吃的是那种老式的，不放什么番茄酱，放了番茄酱的她吃不惯。
　　“我怕做出来不好吃。”她表情很认真。
　　“不尝你就知道不好吃了？”
　　“那不好吃，扔了也浪费了啊。”
　　“先点着吧，你试试，我吃着还成。”
　　除了锅包肉之外，余清南又点了个干锅土豆片，点完后他拿着菜单往后厨的方向走，进去后没几分钟就出来了，接着又去一边的消毒碗柜取了两套餐具，先拆开了一套放在了喻知面前。
　　大概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后厨那边传来了清脆的铃音，余清南又走过去把菜端回来。一共四个菜，他去端了四回。

　　最先做好的是开边蚕蛹，菜端过来，余清南一口没动。别看他在明城待过几年，到底不是从小在那边长大，对这东西的接受程度并不高。
　　喻知还点了道肉段烧茄子。
　　过了油的里脊肉和茄子，用调好的料汁儿回锅一炒，配着米饭吃正合适。喻知夹了一筷子，这肉段做的是外酥里嫩，炸过一遍的外壳被料汁儿包裹住，是一种缓慢的酥脆感。
　　两个人吃饭间并没有过多交谈。
　　喻知发现余清南吃东西很快，但和狼吞虎咽的那种还不一样，他是每一口吃的少，吃饭的时候很认真，好像在做一件无比虔诚的事情。
　　喻知平时的饭量小，但是今晚她也吃了一大碗的米饭，可能真是菜的味道不错，她没控制住，多吃了几口。
　　这家店的锅包肉也比喻知想象的要好吃太多。
　　这道菜很容易做失败。首先肉片切的薄厚要恰到好处，复炸第二遍也很关键，甜酸的汁让外酥里嫩的肉片别具风味，可熬这汁儿也很讲究火候，太过了就会粘稠，要是寡淡也挂不住。
　　喻知不太喜欢甜味的东西，她喜欢吃辣，但是锅包肉和鱼香肉丝除外，因为这俩除了甜之外还带着点儿酸。
　　喻知觉得这甜酸味勾的是恰到好处。
　　一盘蚕蛹，也被喻知自己一人吃了一大半。
　　酒足饭饱后，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余清南故意逗她，“你这姑娘怎么什么都吃啊？”
　　喻知不明所指，反问道：“怎么了？”
　　他指着她面前剩了小半盘儿的东西，笑着说：“这东西要是再长长，可就是扑棱蛾子。”
　　喻知看了看盘子里还剩下的，又想起了点儿什么，而后瞥了他一眼，表情里带着点儿别扭。
　　“真的，你还不信，我给你找个图片看看？”
　　“……”
　　余清南瞧她这样，便作势要拿起手机。
　　喻知怕他真搜出来图片拿给自己看，连忙出声阻止了他，“余清南！”
　　余清南头一回听她声音这么大，不过声音仍旧好听，他眯了眯眼看着她说：“嗯？想了半天连南哥都不叫了，直呼大名了？”
　　“不是，你别找。”
　　“为什么？”
　　喻知觉得他明知故问，却还是硬着头皮解释：“我刚吃进去的，我怕我看完再吐出来……”
　　“哦，那还是别浪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