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蔺乔

16、第十六章

　　钟筱晗冲了澡出来，酒也醒了不少，竟然有些执拗起来，说什么也要回宿舍。
　　喻知只是劝她，“这么晚了，她们都睡下了。”
　　池渺可没什么好性子，但是碍着喻知的面子，她也不好说太过。
　　“你别折腾你小嫂子了，她这小身板可架不住跟你这么折腾。”
　　这会儿已经凌晨一点了，先别说几个小时以后能不能爬起来，就是喻知这么搀着她走上来都挺累的，她要回去，喻知肯定还得再去送一趟。
　　喻知没纠结池渺的称谓。
　　“筱晗，你们明天几点集合？”
　　“七点半。”
　　“明天早点起来回去先把衣服换好，这会儿大家都累了，先睡觉。”
　　钟筱晗再不懂事，也知道今天是她的错，折腾的好几个人都没法好好休息，她点了点头，就回床上躺下了。

　　小丫头有点没心没肺，换了地方也是沾枕头就睡着，而且睡相并不好，喻知冲完澡回去，发现已经没有她能躺的地方了。
　　黑暗中，池渺打开手机手电筒，轻声叫她：“知知，你拿个枕头来我这吧。”
　　喻知小心翼翼的把钟筱晗的胳膊抬起来一点，拽出个枕头，然后抱着枕头走去了池渺那边。
　　这两个人倒是没那么好睡，不管各自出于什么原因，躺了半天都没入睡。
　　喻知一直平躺着，她闭着眼睛但是并没睡着，池渺把手机放下后也辗转了半天，一点困意也没有。
　　“知知，睡了没？”
　　喻知闻言也睁开了眼睛，侧过头看她，“你也睡不着啊。”
　　池渺无奈的笑了笑，“嗯呢，一点都不困呢。”
　　“应该是因为我和你挤在一张床，你睡不好。”
　　“不是不是，可能是白天在车上睡多了吧。”
　　“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啊。”喻知觉得原因并不是池渺说的这样，心里也真的感到抱歉。
　　“哎呀，我都说了不是，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小嫂子挺尽责呀。”
　　“没，我是拿她当妹妹看。”
　　“是啊，男朋友的妹妹应该叫妹妹。”
　　喻知只是苍白的辩解，“真没有。”
　　“那我看这男的也不怎么样，都让你管她妹妹的事儿了，还没跟你确定关系呢？”
　　“也不是那么回事，就是小丫头开玩笑。”
　　“知知，别那么贤惠，这还没在一起就这样，等真成了，你还不是被拿捏的那个？”
　　听到这话，喻知突然想起了岳媛，岳媛也总说她性子好，担心她挨人家欺负。
　　“池渺，谢谢你。”
　　“啊，这怎么……是不是我哪里说的不对了，你别往心里去。”
　　“没有，就是觉得你人挺好的。”
　　“可别，我也没跟你表白，你别发好人卡。”
　　两个人笑着说了一会儿话，直到听到钟筱晗翻了个身，不约而同都闭上了嘴巴，可没几分钟，那小丫头的呼噜声传来，两个人又是轻声笑了。
　　“知知，你说我和他还应不应该继续？”
　　气氛一时很安静，今天下午碰见，喻知以为她已经做好了决定。
　　“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们在一起那么多年，要放弃是不是挺难的？”
　　“我也没试过，一直也没分过，他是我初恋。”说到后面，池渺的声音低了下去，“如果是你，你还会和他在一起吗？”
　　我不会。
　　这是喻知心里的话，但是她有些犹豫，没一下子说出口。
　　池渺其实知道答案的。
　　她上次说要给喻知介绍男朋友，小姑娘的反应也能说明一切。何况她自己本人不也是下了几次决心要分手？只是终究还是没逃过心里那仅存的一丝幻想。
　　池渺没觉得自己有多热烈，她心底里的那些火光也不足以融掉两个人之间出现的冰凌，可是她害怕，她怕如果她放弃了，她可能也不会再去爱别人了。
　　“你已经给过他一次机会了啊。”
　　喻知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她这句话撕破了池渺对自己的伪装。
　　是啊，给过他一次机会了的，他不是没有珍惜么？如今再给他一次机会，又能有什么不一样呢？只是当局者迷，理智如今只是被感情的热潮冲散，总有拼凑回来的时候。

　　第二天一早，钟筱晗是自己醒过来的，她醒的时候喻知还睡着，不过池渺已经起来半天了。
　　“这就走了？不跟你小嫂子打声招呼？”
　　钟筱晗没化妆的样子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大一新生，是能看出来的那种新，比昨晚看上去顺眼不少。
　　池渺见小姑娘低眉顺眼的模样，也没再说什么。
　　“走吧，等她醒了我告诉她。”
　　“谢谢姐姐。”她喊人喊的特别甜。
　　池渺又想起了什么，对钟筱晗说：“不过你哥到底什么意思得说明白，别耽误人姑娘。”
　　钟筱晗本来想辩解两句的，但是一想到昨晚毕竟麻烦了人家，她也没什么好理直气壮的，只是回了句知道了。
　　但是钟筱晗回去后也没有第一时间和她哥说什么，她没敢打这通电话，她觉得这会儿都有点自身难保，不知道到底钟屿有没有把昨天的事告诉她爸。
　　钟筱晗回到宿舍的时候，同宿舍的舍友都还没起来，她轻手轻脚地跑去洗手间换好了衣服，出来之前也一并洗漱好，然后她就静坐在椅子上一点点等着时间的来到。
　　喻知大约到了七点半才起，她记不清昨晚几点睡着的，但是应该很晚了，因为喻知定闹钟的时候，迷迷糊糊看错了日期，把闹钟订到了明早。
　　池渺又是一整晚没怎么睡着，她这会儿已经洗漱完了，站在宿舍外的阳台上，她出来的时候把窗帘拉了，从里面看不到她这边，她已经抽了好几支烟。
　　只不过喻知对烟味有些过分的敏感，有时候走过走廊，明明此刻没有人正在抽烟，她也能闻到才不久有人抽过烟的味道。
　　她能闻到这烟味是从阳台那边飘过来的，虽然关了门窗，但是还是会有从门缝或是窗缝里挤进来的。
　　喻知不知道池渺会抽烟，池渺也从没在她面前抽过，甚至都没掏出来过烟盒或者是打火机。
　　但是此刻，她没想去打扰她，她起来收拾了一下床铺，然后直接进了洗手间去洗漱。

　　等她出来的时候，池渺已经回来了。喻知能闻到她身上的烟味，只是池渺自己闻不到。
　　“你刚出去了？”
　　“嗯，出去转了转。”
　　喻知看了看自己床铺的方向，又转回视线看看池渺，开口说：“我好像睡太熟了，都不知道你们俩什么时候起来的。”
　　“是睡挺沉的，她走了快一小时了，不过你这样也好，睡得好不容易脱发。”池渺说着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喻知不免觉得好笑，“你这头发多着呢，不至于有这种担心。”
　　“但是我已经开始长白头发了啊。”
　　池渺早晨洗漱用发带把额前的碎刘海一并搂起来，照镜子的时候，发现前额处的头发有一根隐隐约约像是银白色的，她对着镜子用镊子拽了下来，原本是黑色，只是后半截刚长出来的是白的。
　　喻知并不知道白发应该会是什么年纪开始冒出来。
　　她比喻知就大了三岁，今年不过也只有二十四。
　　“知知，你今早有课么？”池渺问她。
　　喻知不知道在想了些什么，有一点发愣。
　　“没……没有，就下午有一节。”
　　“哦，那你不再睡会儿了？”
　　“不睡了，有点饿。”她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着说。
　　迷迷糊糊的样子把池渺逗笑了，“你这样子还真像个小孩子。”
　　这不是池渺第一次说她像小孩子了。
　　“是么？”
　　可能也不是，池渺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