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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番外五 ...

  •   选项A:
      -
      酷拉皮卡保持这个姿势许久,不再阅读只是这样静静地坐着,直到图书馆中的灯火熄灭。
      环境光的变化让他有了些反应,这一瞬间他的意识从纷乱的思绪中短暂抽离出来。他微微抬起眼睛,紧接着盯着身侧仅存的一盏小小的灯果出神。

      酷拉皮卡总是下意识地去推断未来的可能性,根据现在获得的情报去推演未来,提前应对会发生的事情。长久以来,他都是这么做的。
      可是这次,他推断不出来了。他与茜卡莉娜两人的主管意愿混杂在客观现实之中,事情到底会怎么样发展呢?那些所谓最坏的结果,真的不是因为自己思维的倾向性才出现的“偏见”吗?
      然后,他意识到,这种眼花缭乱的思考,本质上就是一种混沌。

      黑暗中,酷拉皮卡颓然地捂住脸,门扉被打开的声音伴随着自己的叹息响起。
      走廊上暖黄色的灯光,透过门缝照射进来,落到他的侧脸上。耳垂上的红色吊坠一晃,其上折射的光华也一闪而过,酷拉皮卡看向来人。

      在这个宫殿中,会特意来找他的只有一人:茜卡莉娜。

      「怎么了,一直不回来?」
      茜卡莉娜从光中走进黑暗的图书馆,借着馆内昏暗的光线,她看清了酷拉皮卡的眼神,带着挥之不去的疲倦与无助的眼神。茜卡莉娜明白过来,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笑意:
      「你选择了我,是吗?」
      「没关系,只要像以往一样,选择我就好了。」
      她朝酷拉皮卡伸出手,温柔又笃信地等待他的回握:
      「我来接你了,我们回家吧。」

      酷拉皮卡咬了咬下唇,却在下一秒又放松。他伸出手,缓缓地、缓缓地握住了那只柔弱无骨的手,像是抓住了一道光,一道虚幻的光。

      然而……

      -若干年后-

      指尖轻轻拨动他额前的碎发,眼角轻微一颤,接着酷拉皮卡眨了眨眼睛。
      笼罩着思维的迷雾被驱散,他终于再次清醒过来。

      茜卡莉娜让他枕着她的大腿,低头垂眸,用满是怜爱的眼神注视着他。她将纤细的手指插/进酷拉皮卡的发间,顺着长发慢慢梳理着。

      酷拉皮卡果断起身,茜卡莉娜并未有制止的动作,她自然地收拢手指,只是静静看着他。

      酷拉皮卡伸手揉了揉额角,自手腕上长出的旭蘼枝叶生机勃勃。酷拉皮卡不知道自己究竟失去意识了多久,可他记得上次他清醒的时候,他还不是长发。

      这时,茜卡莉娜朝他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他的鬓发,酷拉皮卡却下意识偏了偏头,躲过了她的指尖。
      这个动作让酷拉皮卡本人都微微一愣,他后知后觉地想,原来自己已经对茜卡莉娜戒备到这个地步了。

      茜卡莉娜也不恼,只是对他莞尔一笑。

      「你做了什么?」静默片刻后,酷拉皮卡沉声开口。
      记忆模糊不清,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被茜卡莉娜控制的,也不知道她现在为什撤去了对他的操作。
      酷拉皮卡不由自主地警戒,攥紧拳头,横亘在骨骼之间的旭蘼枝丫引起细微的胀痛。
      束缚依然存在,茜卡莉娜甚至可以在下一秒就掐断他的独立意志。

      酷拉皮卡对此深恶痛绝。

      这时,茜卡莉娜缓缓开口:「那个在树冠上建立的国家已经不存在了。」
      「我把所有人都带到了地面上。」

      酷拉皮卡的瞳孔骤然缩小。
      普通人根本无法靠自己抵御地面上异素的感染,所有人都来到地面,也就意味着所有人都是异素症感染者,所有人都成为了信徒。

      「最初是为了增加信众,我沉了一部分土地下来。」
      「紧接着,那些‘自由派’开始鼓动群众,出现了不少信徒被伤害的流血事件,为了保护信徒,我没办法,只好让他们也降下来。」
      「接着发现帕斯提克政/府也在暗中想要摧毁旭蘼树……」
      茜卡莉娜叹了口气,表明了这些人的结局。
      「然后,虽然有些对不起他们……」茜卡莉娜慢条斯理地卷着自己的一缕长发,「但是猎人协会的人也一样。」

      下一秒,她就被酷拉皮卡猛然按倒,陷进柔软的床榻之间。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酷拉皮卡不受控制地扼住她纤细的脖颈,手指收紧压迫气管,所有嘶吼都被压抑在嗓中,酷拉皮卡哑着声音,发出接近奔溃的质问:「为什么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是你……!」

      讽刺的是,哪怕消磨掉了所有好感蹉跎掉了所有信任,茜卡莉娜依旧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不可割舍之人。
      他还记得,记得年幼时被她拉着淌过的小河;记得举目无亲时的陪伴;也记得复仇之路上的生死相依……
      那时,他们握紧彼此沾满鲜血的手,而后便再也不曾松开。
      酷拉皮卡从未想过,这双浸满仇人鲜血的双手,有朝一日会扼住茜卡莉娜的咽喉。

      这一刻,他是恨她的。
      可是,他真的可以恨她吗?
      酷拉皮卡,真的,有资格去恨茜卡莉娜吗?

      掐住她咽喉的手在颤抖,一秒,两秒……

      七秒,八秒……
      茜卡莉娜在对他微笑,她伸手握住酷拉皮卡的手腕,轻柔地,看不出一丝想要挣扎的意思。
      呜咽被压在喉咙中,伴随着断断续续地吐气声,犹如接触不良信号般短促地闪烁。
      与干涩的呻/吟交织在一起,像是生锈的齿轮互相卡住,在损毁边缘簌簌落下的碎屑。
      那是酷拉皮卡的声音,佯装自己正在用力,挣扎着挣扎着,仿佛他正在摁着的是自己的咽喉。

      十五,十六……
      气息不畅,脸颊因缺氧显出病态的绯红,茜卡莉娜开始剧烈地咳嗽。
      酷拉皮卡紧咬牙关,双手在柔软的被褥之间越陷越深,视线模糊了一瞬。

      为什么还不夺走他身体的控制权呢?

      在这个念头闪过酷拉皮卡脑海的那一秒,他低下了脑袋,刘海垂下,遮挡住他的表情。

      咳嗽了两声,缓过气儿来。茜卡莉娜摩挲着被酷拉皮卡摁出青紫的脖子。
      脸上并无意外之色。

      毕竟,对一个人的杀意和能不能承受她的死,是两回事。

      「你要出去看看吗?」仿佛无事发生似的,茜卡莉娜风轻云淡地向酷拉皮卡提议,「可以一个人去,我不跟着你。」

      「……目的是什么?」酷拉皮卡问道。

      茜卡莉娜嘻嘻笑着,食指点了点上唇,似乎是做了个不完整的噤声手势,她依旧是酷拉皮卡记忆中那样嫣然巧笑:「你猜猜看呀~」

      ……只是,今时不比往日。

      酷拉皮卡缄默不言,起身从她身边略过,头也不回地快步踏出房门。

      茜卡莉娜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目送他离去。
      随后朝候在一边的神官招了招手,神官立刻将怀中的匕首奉上。

      匕首的做工精细,刀柄上镶有数颗宝石。茜卡莉娜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匕首,喃喃地问:「你说他会做什么样的选择呢?」

      「……」神官没有回答她。
      神官当然不会回答她,因为这里的所有人,都已经是她的人偶了。

      这边,酷拉皮卡停驻在一个水池边,手腕处已经是一个血洞,大团大团沾满鲜血的纸巾被堆放在水池边,附近还掉落了一小截浸满血液的树枝。
      酷拉皮卡将伤口放进流水中冲洗,血液伴随着清水汩汩淌进排水口。

      他将那堆东西丢进垃圾桶,随后踏出了巨树神殿。
      外面俨然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街道干净整洁,人们在其中漫步闲聊,路边支起了小摊,有商人在叫卖揽客。
      虽说还未发展出仅仅有条的城镇,但是俨然有序,这幅景象似乎并无不妥,如果忽略掉每个人手腕上都生长的树叶的话。

      恍然间,酷拉皮卡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他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正在维持市场秩序的男人回过头,见是酷拉皮卡,十分熟稔打了个招呼:「哟,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有空出来啊?」

      他脱口而出的是窟卢塔族语,酷拉皮卡的心莫名一凉。
      「你是……比尔?」酷拉皮卡问道,「你在干什么?」

      「当然是工作啊。」比尔摊开手耸了耸肩,手腕上的枝叶跟着他的动作晃了一下,他理所当然地答道。

      「其他猎人协会的成员呢?」酷拉皮卡问道。

      「猎人协会?早就解散啦!」比尔说,「搞那些事情多累啊,而且要是真有人离开葵尔瑞了怎么办?」

      「什么……?」

      比尔没管酷拉皮卡的反应,自顾自说下去:「葵尔瑞会不开心的,那怎么行呢?我们必须呆在祂身边保护祂、服侍祂,让祂感到开心是我们的责任,更是一种荣耀!」
      比尔骄傲地挺起胸膛:
      「葵尔瑞如此伟大,将我们从思虑之苦之中解救出来,因为祂已经仁慈地替我们完成了思考。」
      「啊啊……」比尔感叹道,眼底尽是狂热之色,「要是祂需要养分就好了,我愿意奉献自己的身体供养祂。这样、这样就能靠近祂了!」

      「不对……」酷拉皮卡听得寒毛直竖,他抓住比尔的肩膀用力摇晃,「你在说什么?!清醒一点!不要被她控制了!!」

      比尔茫然地望着他,回答道:「我很清醒,我没有被影响心智,我是真心爱着葵尔瑞的。」

      见状,酷拉皮卡猛然一扯他的手臂,将其扭到身后,看准手腕中心长出叶子的部分,拿起匕首……
      在刺下去的一瞬,他却顿住了。
      酷拉皮卡想到了一件被自己忽略的事情。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中都布满了异素,自己是窟卢塔族人对此免疫,但是如果其他人取出旭蘼枝条,就会被迅速感染……

      就在酷拉皮卡停顿的一瞬,比尔已经挣脱出来,他护着手腕戒备地盯着酷拉皮卡:
      「你要干什么?」

      呆滞片刻后,酷拉皮卡摇了摇头:「抱歉……」

      见酷拉皮卡道歉了,比尔便不再理他,迅速回到工作中去。

      随后,酷拉皮卡又碰见了许多人,他们的手腕上无一例外都长出了旭蘼树的枝叶。
      酷拉皮卡会抱着一丝希望与他们攀谈几句,随后迅速终止对话,因为他发现,所有人都与比尔一样,一样的狂热,一样困境。

      把旭蘼树枝挖出来他们会死,留在体内会被影响心智,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了。
      酷拉皮卡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无力感涌上心头,酷拉皮卡在城镇中漫无目的地游荡,却看不见出路。
      纵使已经穷途末路,他还是停不下思考。
      茜卡莉娜为什么要把独立意识归还给他呢?她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呢?
      ……不,她是茜卡莉娜,还是葵尔瑞?

      而后,酷拉皮卡明白了葵尔瑞的目的。
      「原来如此……」他有些木然地仰起头,对着巨树喃喃,「茜卡莉娜已经不在了,是吗?」
      他默默攥紧了拳头,手腕上的伤口再次崩裂,血液淌进拳心,“嘀嗒”。

      酷拉皮卡回到了巨树神殿,茜卡莉娜依旧在寝室中。
      见他推门进来,茜卡莉娜用稀松平常地语气与他打招呼:「你回来啦。」
      她端坐到床边,温和地笑着,接着托起那根匕首,呈到他眼前:「你明白了吧?」

      「你已经不是茜卡了。」酷拉皮卡的声音压抑着怒火,「为什么要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为什么选择这条路?」
      他喊出了那个名字,那个本不该属于她的名字:「回答我,葵尔瑞!」

      「因为所有人都会背叛窟卢塔。」葵尔瑞的语调平缓而温柔,她微微垂眸,看起来有些忧伤,「包括你,酷拉皮卡。」
      祂的视线中充满慈爱,朝着酷拉皮卡微微歪头,将匕首再递出去一点:「茜卡莉娜就要死了,你还记得那个约定吗?」

      言尽于此,酷拉皮卡停顿了片刻,朝匕首伸出手。

      面前的她,熟悉的样貌,不知岁月荏苒。

      还未解除到刀柄的指尖开始颤抖。

      那些与她共度苦难的记忆尤为清晰,那些被她操控的岁月如此模糊,但是即便如此……

      呼吸急促,绝望的重压几乎要压垮心脏,它在疲惫又奋力地敲击着胸膛,沉重如擂鼓。

      然而,当他真正握住刀柄的瞬间,这一切都停下来了。
      酷拉皮卡的眸光似水,他深吸了口气,抽出匕首。

      葵尔瑞从站起身,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裙摆后将手背到身后。直到酷拉皮卡迈步,她嘴角的弧度更盛了一分。

      诚然,对一个人的杀意和能不能承受她的死,是两回事。
      但是,同样的,能不能承受那个人的死和会不会杀了她,也是两回事。

      【BAD END2 葵尔瑞的永恒神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番外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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