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五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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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洛洛看似没有对茜卡莉娜的话做出什么反应。他的脚步没有停顿，没有放缓也没有变得急促。只是，他每迈出一步，那种仿佛弥漫在空气中的疼痛就会加重一分。
念压，自无数腥风血雨中洗练出的念压向茜卡莉娜袭来，其中压抑的愤怒像是要将她碾碎。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战栗，仿佛身处极寒之地，那一瞬间，她看见了死亡。
身体的情况很差，只是勉强还能站着的程度。
但茜卡莉娜已经不在意疼痛了。
她想笑，非常想。
压抑不住的扭曲的快乐，爬上她的嘴角。
——因为她知道，库洛洛·鲁西鲁必然会死在这里，怀揣着无尽的恨意与愤怒。
就如同被幻影旅团虐杀的同胞那样。
他们在老弱妇孺的身上留下了数不胜数的残忍伤痕，为了激怒族中的男性，为了让绯红永远烙印在他们的虹膜上。
毕竟，从生物学的角度上讲，男性比女性更容易被激怒。而现在，就算是恶贯满盈的强盗头目，也无法逃脱本能的控制吧。
毕竟，库洛洛，你不是神明，也不是先知，不过是一介人类。和那些被你们杀掉的人也没什么不同，和那些被我们杀死的蜘蛛也没什么不同。
啊啊……原来我一直在惋惜你的过早退场，早到没能品尝过这份无能为力的怒火。
“哈……哈哈。”
茜卡莉娜捂着腹部笑起来，笑得踉跄了一下，伤口被挤压撕裂，疼得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还是很开心。
所有人都是疯子。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知是笑出来的还是疼出来的。茜卡莉娜是那种非常适合笑的美人，本就温和柔美的长相加上笑意盈盈的眼眸和微微上扬的嘴角，很容易让人莫名生出亲近感。
她深知自己的优势，并且善于利用，于是微笑几乎是她日常生活的标配。
此刻也是如此。
嘴角噙着迷人的笑意，她抬起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望向那个步步逼近的男人，双目微微转动时，眼中的泪珠仿佛就要落下。
带着我见犹怜的气质，茜卡莉娜的脑海中却只有几个在刷屏：激怒他，激怒他，激怒他！
可是要怎么做，人渣、混蛋这类词他估计都听习惯了，只是一味的骂脏话不仅自掉身价而且针对性不够。
那么，果然还是这么说吧。
“我一直都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她开口道。
库洛洛踏出一步，施加在茜卡莉娜身上的念压越来越沉重，他似乎并不着急，大概是想欣赏念压一点点压垮她的样子。
“世界的运作有着极其复杂的规则，你明明有着去理解规则的智慧却完全放弃了思考。就像依靠暴力掀翻了棋盘，站在一片狼藉中沾沾自喜。”气息不稳，茜卡莉娜咳嗽了一声，接着讽刺地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这是孩子才会做的行为，你明白吗？”
库洛洛拧眉，没有接话，脚步依旧不急不缓，只是身周的念压加重了几分。
“而且，但是实际上，放纵自己的想法随性而为，太简单了，根本没有门槛。这无关武力值，要不然你怎么解释，除了你们之外所有强者都处在一个被社会大众认可的位置呢？而你们这些从一开始就选择了easy模式、暴力破关的人，又是哪里来的脸跑到正常人面前自诩\'高手\'的？”茜卡莉娜有些站不住了，她撤掉了从库洛洛出现就附着在浮游羽星上的隐，她需要用全部精力去对抗库洛洛的念压。
库洛洛的脚步错乱了一瞬，紧接着开始加快，周围的念压，陡然加重数倍，几乎要将茜卡莉娜压得跪下来。
已经受伤的腿实在支撑不住了，在将要摔下去的前一瞬，她具象化出红晶支撑住自己。
“所以，究其本质，幻影旅团不过就是一个自以为投机取巧的人和一堆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蠢货组成的团体。”
撑着红晶的手臂在颤抖，生理性的不适，缺氧、冷汗淋漓。
有人走到她面前了，投下一片阴影，茜卡莉娜喘着粗气，勉强自己抬起头，补上了最后一句：
“库洛洛·鲁西鲁，你不会真的觉得自己很成功吧？”
念压还在肆虐，库洛洛似乎从口袋中摸出了什么东西，而后开口道：
“你的说法很有趣。”
“用看似合理的类比去形容了一件完全不对等的事情，确实很容易被你绕进去。”
“还有。”
库洛洛打开瑞士军刀，随意掰了两个零件下来：
“你大概是想激怒我之后让我忽视你真正想要隐藏的东西吧，但是，并不成功呢。”
库洛洛将那两个掰下来的零件丢了出去，附着着念的铁片一个正中漂浮在空中的羽星，它被击中后逐渐消散。
另一片金属……精准的击中了处于“隐”中的酷拉皮卡的锁链，还在迅速收缩的锁链应声而断。
“嗯……这么说也不准确，确切的说是成功了一部分吧。”
库洛洛慢条斯理地纠正道。
啊……光靠说话果然不行呀。
此时，支撑着她的红晶也开始渐渐崩落坍塌，茜卡莉娜跌坐到地上。
其实，一开始，茜卡莉娜和酷拉皮卡的逃脱计划十分简单。
酷拉皮卡在封界链上施加了“隐”后，锁链穿过茜卡莉娜手腕上的锁链，再将封界链收回自己手中，然后两人分头行动，期间锁链会根据距离不断延长，等到酷拉皮卡和念人偶引开部队之后，进入封界链，此时只要再收缩锁链就能让封界链的吊坠回到茜卡莉娜手腕上。
茜卡莉娜身边的浮游羽星也是为了让呆在封界链中的酷拉皮卡得知这边的情况而事先施展的。
茜卡莉娜跪倒在地上，颤抖着取下了自己的其中一片隐形眼镜，露出其下绚丽夺目的绯红。
其实她不太想碰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手泡过福尔马林，现在又满是尘土，非常容易损伤眼球。
但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如果靠语言不行的话，那就抬起眼睛吧。
注视我虹膜中绚烂的色彩，我会为你书写幻境的叙事诗。
一闪而过的违和感，库洛洛没能捕捉到那是什么。
他微微蹙眉，注视了茜卡莉娜一会儿，没能想到结果。
曾经，他因为接触过茜卡莉娜被她摆过一道，所以这次他选择了不触碰她的方式。
还有其他的能力吗？
有用复数能力的念能力者往往都非常棘手，因为常常无法窥见其能力的全貌。这点，库洛洛心知肚明。
那就杀了吧，避免夜长梦多。
不接触就杀死对方躲闪方式有很多，比如……
库洛洛将瑞士军刀上仅剩的三片零件掰下来，抬手一甩，就掷了出去，一片割开咽喉，另一片贯穿左胸。
就算是致命伤，人的意识始终会在维持两三分钟再消散。
他捏着最后一片金属零件站在已经倒地的茜卡莉娜面前，说道：
“忘了说了，你说的那些诡辩，在我看来没有任何意义，就算你再怎么贬低我们，你们所做的事不也和我一样吗？脱离法律，屠杀与自己交恶的人。如果按你所说，你这也是自己给窟卢塔族抹黑吧。”
他注视着茜卡莉娜，语气中带着微妙的不屑与怜悯：
“那个民族的人，都跟你一样吗？”
语毕，最后一片金属零件嵌入她的颅骨，库洛洛不打算给她回应的机会。
心里想着还要去对付另一个人，库洛洛转过身。
却不想身后传来了茜卡莉娜一边咳血一边惨笑的声音。
库洛洛瞬间回身，脸上浮现出惊异的神色。
“抹黑……？你是指什么？”
血液在她的身下蔓延，如同铺开一张红色的地毯。
“在外界给窟卢塔族抹黑？”
茜卡莉娜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歪着脑袋，血液从她脖子上的洞口流出来。可是，她的声带已经被库洛洛切断了，是不可能发声的。
“我们，从来没有得到过外界社会的一点益处，也没有受到过外界法律的一点保护。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在意外界的指指点点？”
照理来说，为了维持幻觉的合理性，让被施术者的精神不做抵抗，茜卡莉娜此时不应该这么做，可是，她忍不住。
啊……原来如此。
库洛洛明白了过来，这里是幻觉的世界，是眼前这个金发少女的能力。
同时他也明白了：
“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啊，会无限合理化自己的行为。”库洛洛平静地望着她，周围的景色开始扭曲，他叹息道，“如果你不是这样的出生，或许我会推荐你入团。”
环境在崩塌，一方面由于库洛洛的清醒，另一方面也因为茜卡莉娜不需要在维持幻境了。
酷拉皮卡来得比想象中快。
四十九根钉矛在幻境破碎的一瞬间贯穿了库洛洛的躯干与四肢，库洛洛心念一动，盗贼秘籍浮现。然而还没有等他翻开书页，就被酷拉皮卡猛地一拽，拉到茜卡莉娜面前，茜卡莉娜扣住他的脖颈，静默之触发动，库洛洛陷入了绝。
“可惜，没有如果。”茜卡莉娜回应了在幻觉中的对话。
茜卡莉娜被酷拉皮卡搀扶了起来，依靠在他的身前站立着。
酷拉皮卡一手拽着锁链，另一只手将匕首横亘在库洛洛颈间。
酷拉皮卡本来想划开他的脖颈，却听到茜卡莉娜再次开口了，他犹豫了一下，选择等她说完。
“库洛洛，你为什么要复活呢？”
她轻轻地说着，手指攀上库洛洛的脸颊，茜卡莉娜笑起来，这是她最虚伪、最具恶意的一句话：
“我明明不想让你体验失去一切的痛苦呀。”
“噗呲”她的大拇指刺进了库洛洛的眼球，温暖的血肉含着她的指尖。
茜卡莉娜的状态不对，下一瞬，酷拉皮卡用匕首利落地贯穿了库洛洛的脖颈，在他倒地后往左胸处补了一刀。
“啊……”
茜卡莉娜站在原地，望着自己染血的手发呆，被酷拉皮卡一把拽走。
“快走，卡金军队要追上来了。”
因为在封界链看到茜卡莉娜这里早到库洛洛拦截，酷拉皮卡也顾不上隐蔽，从封界链中出来，火速过来支援，毕竟比起收缩锁链，用跑的会更快一些。只是也必然会引起一些军人的注意。
两人成功进入运输货物的火车中，在车厢内飞速奔走。
由于贪婪之岛的登录性质：只要持有游戏卡的人在其附近开起“发”就会自动登入岛内，酷拉皮卡和茜卡莉娜并不需要完全知道贪婪之岛的位置，只要开启“发”后在车内狂奔，进入贪婪之岛的范围后就会自动登岛。
登岛都过程还算顺利。
只是两人登录时的状态已经伤痕累累，满身血腥的从登录口出来，吓退了几个在附近准备捡漏的玩家。
两人不做耽搁，迅速找了个无人打扰的地方，将族人们都拿出来。
得找地方疗伤，得重新找福尔马林放置火红眼，防止他们腐烂……
茜卡莉娜归于平静，注视着那些永远被定格在痛苦中的绯红，她捧起来他们。
轻声地、虔诚地念起祷词。
与常规祷词有些许差异的，葬礼祷词。
“……”
“我们的灵魂将归于天上。”
“愿你们能快乐的归去。”
“不要害怕孤独，”
“终有一日，我们会在天上团聚。”
酷拉皮卡离开窟卢塔族的时候还太过年幼，他并未经历过葬礼，自然也记不清送葬的祷词。
他闭上眼睛，轻声跟着茜卡莉娜念着，念着。
直到听见茜卡莉娜发出一声感叹：
“啊，原来是这样的吗……早这么做就好了。”
酷拉皮卡睁开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第五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