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二章 ...
-
其实，茜卡莉娜一直都知道自己对于酷拉皮卡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默许少年用特殊的小物件和外人的目光，一点点将自己和他拴住一起，却无数次从他近乎明示的行为上撇过头去。
对比自己曾经照顾过的孩子不太下得去手是一回事，但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失去自己的话语权。
——是姐姐，也是窟卢塔族的祭司。这两层关系让她的话语权远高于酷拉皮卡。
所以茜卡莉娜才有立场去斥责他，才能违抗他的意志去做这种决定。
哪怕她知道这么做会让他痛苦。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酷拉皮卡会包容她的，酷拉皮卡不得不包容她。
毕竟酷拉皮卡将生的意志寄托在她身上。她在的话，有时会令他痛苦，但是如果她不在的话……酷拉皮卡会很快死去吧。
——简直就像是患病的心脏。
茜卡莉娜被自己联想逗笑了，手上长摁息屏键关掉了手机，在屏幕暗下去的那一刻，她看到了酷拉皮卡打来的第二则电话。
通讯界面闪过一瞬，接着屏幕变成漆黑，茜卡莉娜微微眯起眼睛。
亲爱的少年，总有一天，你会把我从高高在上的位置上拉下来吧。
我真心地期待那天的到来。
为此，我会活下来的。
“你呢？不准备去金库里吗？”
做完这一切，茜卡莉娜抬眼望向还站在这里的利菲斯：“这里马上就要变成战场了哦。”
“当然，我知道您想要做什么。”利菲斯立得板正，回答地不卑不亢，“我也很好奇，您为什么将我们这些德特里家族来保护您的人也放进安全区？”
茜卡莉娜轻笑了两声，一边拢住自己的金发将它盘起来：“没有念的人自然不必说，而你也不是正面攻击类型的念能力吧？”
“您也是一样的吧。”利菲斯说，“您撑不住的。”
茜卡莉娜恍然大悟般的“啊”了一声：
“你是害怕任务失败之后回去会挨骂吗？”
她笑了笑：
“不用担心，我之前跟酷拉皮卡说的话不是谎言，我并没有牺牲自己的打算。”
“……”
利菲斯叹了口气，她其实并没有觉得茜卡莉娜在说谎，她也能明白茜卡莉娜保护德特里家族的人的目的：和保护其他来宾是一样的，就是为了维持两个家族之间的友好关系。
话虽如此，对于这群名义上是来保护的人，不让他们去送死，光看这点，利菲斯就已经很感谢茜卡莉娜了。
念力在她身周涌动，利菲斯具象化出一把狙/击/枪。
“这是我的念能力'乐祸'，我藏身之处越隐蔽威力和准度就越高，相反，如果我被其他人注视着，则完全无法射出子弹。”
她向茜卡莉娜介绍自己的念能力，末了补上一句：“我会帮忙的，夫人。”
视线落在她身上，茜卡莉娜依旧面带完美的微笑，目光中却毫无温度，只是审视。
这样的感觉转瞬即逝，茜卡莉娜对她弯起眼眉，她将耳麦摘下来，与自己的手机一起递给利菲斯：
“谢谢，那麻烦帮我保管手机，顺便帮忙注意金库的情况，必要时指挥一下。”
利菲斯接过手机收好，带上耳麦，耳机中能听到金库的工作人员还在介绍规则。这是茜卡莉娜临时想出来的国际象棋的变种玩法，不过由于游戏性质，不可能照顾到所有人的参与度，所以作为弥补，这个游戏拥有一个只要不中途退出，就能得到盈利的规则。
茜卡莉娜的意图很明显，这也是唯一能保全甚至让家族间关系更进一步的做法了。
利菲斯向茜卡莉娜微微欠身，接着躲上了楼梯，下一秒，大门轰然而开。
……
电话被茜卡莉娜挂断之后，酷拉皮卡又播了过去，这次只响了一声，之后听筒中便传来对方关机的提示音。
机械化地提示音在狭窄的车厢内回荡，酷拉皮卡攥紧了手机，颓然地弯下背脊。
“茜卡，你到底想怎么做……”
焦虑挤满心脏，酷拉皮卡喃喃自语，浑然不觉手机已经被他捏出了细微的裂痕。
……
大门被武装人员一脚踹开，紧接着他们鱼贯而入，托尔格在最后姗姗而来，映入他眼帘的是清冷的大厅，大厅中央，茜卡莉娜缓缓站起身。
见状，托尔格挑了挑眉，示意手下将茜卡莉娜围住，之后便闲庭信步地走到她面前。
“哟，这不是夫人吗？别来无恙啊。”
他吊儿郎当地用手/枪枪托挑起茜卡莉娜的下巴：
“怎么？你那个小白脸丈夫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了？”
托尔格凑近她的发间，轻声发问：“那个小白脸都把客人带到哪儿去了？说了，老子还能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茜卡莉娜缄默不语，只是微微侧头，目光中带着不言而喻的怜悯。
这种目光显然激怒了托尔格，他“啧”了一声，他用力一甩枪托，给了茜卡莉娜侧脸一击重击，趁她还没缓过神，一把把枪/管塞进了她的口中，抵住她的口腔上颚。
“舔吧，让我看看你平时是这么伺候那个没种的！”
此话一出，引得周围的喽啰们一阵哄笑。
口腔中充斥着刺鼻的火药味，茜卡莉娜生平第一次感到眸中因愤怒燃起的火焰，不过那其实只是念能力涌动来带的错觉。
从这群人一进门，茜卡莉娜就在观察他们了，与她猜想的一：就算投靠了奇佩德家，奇佩德家族也不会为他们提供太多军火，托尔格及其手下不过三十人不到，其中配备手枪的不过六七人，其余带的都是冷兵器。
这样一来，茜卡莉娜就有赢的把握了。
茜卡莉娜“不能用念伤人”的制约十分苛刻，其对于“伤人”的判定是除了头发和指甲之外的人体组织的破损，最明显的辨别方法就是“出血”。
但是，茜卡莉娜的制约是“不能用念伤人”，而不是“不能伤人”，这两者的含义大相径庭。
念量陡增，茜卡莉娜猛地咬下口中枪/管，“咔嚓”，手/枪被咬断，就此报废。
托尔格受惊，丢掉枪后退了半步，于此同时，茜卡莉娜拔出藏在袖子里的小刀，对着托尔格的脖子拉出一道银光。
托尔格闪避不及，被划破了脖颈处的皮肤，但伤口还是太浅，不能致死。托尔格捂着脖子，顺势退进人堆里，气急败坏地命令手下一起上。
事发突然，一个喽啰刚举起枪，就被茜卡莉娜冲到面前一刀刺入腹中。茜卡莉娜抽刀，就听闻身后“嘭、嘭”两声，子弹贯穿了她的左腹，但由于“超再生”的念力加持，贯穿的伤口开始迅速愈合，不过疼痛依旧令她浑身一颤，茜卡莉娜再次握紧刀柄，毫不犹豫地砍下去。
血花四溅，茜卡莉娜果断夺走那个人的手/枪，朝着挤在一起的人群扫射。
“散开！快散开！”有人大喊。
有子弹射中她的身体，茜卡莉娜被冲力带得踉跄了几步。这时，有人趁机冲上前来，瞄准茜卡莉娜的脖子，举起武士刀。
一声闷响，在千钧一发之际，茜卡莉娜及时用手臂护住了脖子，武士刀嵌进手臂的骨骼中，与飞速愈合的□□长在一起。
鲜血将视野染得模糊不清，疼痛依旧让茜卡莉娜的动作慢了一拍，要是对方及时松开刀也许就能逃走了，可惜……
那位冲锋陷阵的战士眼中此时布满了惊恐，一时竟怔在原地，于是茜卡莉娜抬起手/枪，对准了他的眉心，“嘭”。
将已经用尽子弹的手/枪丢下，茜卡莉娜握住武士刀的刀柄把它从已经愈合的血肉中抽出。这又给身体造成了二次伤害，肌肉蠕动了一下，再次愈合。
有些人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举着武器略微后退。
混乱中，没有人发现倒地的人远比茜卡莉娜砍杀的多，茜卡莉娜的恐怖表现完美掩盖了利菲斯的存在，让她成功狙击了不少人。
“妈的。”托尔格暗骂一声，大喊道，“一起上！封住她的行动，老子就不信爆头都治不了她！”
人们用咆哮掩盖内心的恐惧，他们一齐冲向茜卡莉娜，在她砍倒两个人之后，有人的刀子成功刺穿了她的身体，疼痛总会让她的身体滞涩，而停滞的后果就是……
躯体被贯穿的“噗呲”声不绝于耳，茜卡莉娜觉得自己好像一颗树，金属质的枝丫从她的背部、胸腔、小腹、侧腰……生长出来。
茜卡莉娜吐出一口血，疼痛让大脑一片空白，恍惚间看见一道银光朝着左胸腔刺来。
这可不行啊……
在剑阵中，茜卡莉娜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子，刀刃在身体中搅动，最后一把刀擦着心脏刺入她的体内。
意识快要模糊不清了，疼痛真的好碍事……
抱着一丝这样的想法，茜卡莉娜努力集中精神，将念尽量集中到手上，她摁住露在外面的一小节剑身。
要记住不能波及到人……
思绪不清晰真的很麻烦，要是能感觉不到疼痛就好了。
茜卡莉娜调动着身周的念力，没意识到一把手/枪已经顶住了她的眉心。
托尔格露出笑容，咬牙切齿地低语：“……死吧！”
扳机被扣动，“嘭”！
子弹贯穿了他的太阳穴，托尔格怒目圆瞪，摇晃了两下，倒了下去。
“狙击手！有狙击手！”
这会儿才有人意识到，然而为时已晚，茜卡莉娜已经将念集中到手上，所有的刀剑在一刹那都被她截断。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她身上的疼痛，完全消失了。
茜卡莉娜抬起被血沾污的双目。
来吧，是时候清理门户了。
……
周围安静下来，茜卡莉娜不太记得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但现在自己还活着，也就说明自己还没触犯制约。
她叹了口气，开始清理断在自己体内的刀剑，清脆的金属坠地声，仔细听却又能听到急促的脚步声。
还没完吗……要快点了，“超再生”的时间快到了……
这么想着，她向声音的方向举起了枪。
-
酷拉皮卡带着人赶回来的时候，看到赌场外围停着六七辆空置的车辆，他心头一紧加快了脚步。
就在推开赌场大厅门的那瞬间，三颗子弹迎面飞来，酷拉皮卡迅速调出追魂链，在面前猛地一甩，子弹就精准无误的嵌进了锁节。
一切都是那么的刺目。
他看到茜卡莉娜浑身浴血，贮立于数具尸体之上。
打空子弹的枪从她的手中掉落，她从体内缓缓抽出一跟较为完整的断刃，握住刀口的瞬间鲜血就汩汩淌下，她浑然不觉，反而让另一只手也握了上去。
接着，向他冲来。
刀刃上的鲜血随着茜卡莉娜斩击的动作甩出一道红色的弧线，不知是谁的血液。
酷拉皮卡侧身一躲，闪开了她的攻击。
“茜卡，醒醒，是我！”
对于酷拉皮卡的话，茜卡莉娜充耳不闻，又是第二下挥砍。
“茜卡……！”
酷拉皮卡咬了咬牙，抓住了她的手臂，捏着她的手腕，强迫她丢掉了手中的断刃。
他将通用语换成了窟卢塔族语，一字一句地说：
“已经、结束了。”
还在挣扎地茜卡莉娜兀地停止了动作，她缓缓抬头：
“酷拉皮卡……？”
像是蓦然回神，茜卡莉娜的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摸他的脸颊：
“我刚刚……攻击你了？”窟卢塔族语。
她占满血污的手指滑落，在酷拉皮卡的脸颊上留下两道血印。
“对不起，对不起……”
茜卡莉娜的声音少见地带上了哭腔。在超过自身极限的战斗后，又骤然放松下来，使得她说完这句话就昏睡过去。
酷拉皮卡支撑着茜卡莉娜的身体，眼前伤痕累累的她与其身后的尸山血海都在无声控诉他的无能。
他只能抱紧茜卡莉娜温热的躯体，在崩溃的边缘与她额头相抵，颤声质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他犯错的代价会由茜卡莉娜来承担。
……酷拉皮卡本以为他这一生除了幻影旅团之外不会再恨任何一个人了。
但是现在，他开始恨自己了。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四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