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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午休时间。
      秋天的风一点都不客气地横冲直撞,平时和鲁路蒙在被子里聊天时觉得玻璃窗发出的哐啷啷的声音真是个好掩护,今天反倒觉得这声音真是让人烦心。
      我翻了个身,从仰面的“大”字形变成趴着的,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要是放在平常我这气叹得尺度是刚刚好,音量不大却绵长,既能疏解我的郁闷又不会干扰他人休息。可是今天注定是不平常的,在经历了那么一个令人难望的生日会后没有一个人能倒头就睡。于是我这恰到好处的叹气就起到了平地一声炸雷的效果,午休室立马开始躁动起来。
      “亲苗硕,亲苗硕,抱回家去当老婆!”赵大伟突然喊了一嗓子。
      “嘻嘻嘻嘻——”全班小声地笑。
      “左一口,右一口,谁没亲到是小狗!”群众们的反应明显调动了赵大伟的积极性,于是他半撑起身子又吼了一句。
      如果不是知道生日会上所有的状况都是突发事件,我真的要怀疑赵大伟是提前在怀里塞了小抄。但六岁的赵大伟小朋友当时的确是靠着真才实学向全班展示了他出口成章的本领,而被众小朋友忽略的则是他对于男女关系的过早开化。日后我才明白,才情或是色情都是一种令人铭记的特质,偏偏赵大伟是才色双馨,于是他注定被人敬仰。所以当我在十年后突然得知那本包着《读者》封皮已经被传阅地磨起毛边的黄段子集锦的署名作者“伟哥”就是赵大伟时,心中顿时了然,直感叹“三岁看到老”这句话诚不我欺。
      此时,大家一边小声笑一边激动得议论着蛋糕、礼物和“香香”的细节。我没心情参与其中也不想去制止或辩白什么,因为我的心思完全不在那两个“香香”上。
      我猛地扯过被子蒙住脑袋,狠命地蹬着腿,压抑着声音大喊:“啊!为什么,为什么笼子是空的——”

      虽然用来加餐的蛋糕真的非常美味,我还是在郁闷和焦躁的双重折磨下捱过了整个下午。
      老师的放学令一下,我第一个冲出了教室,留下贺超在身后“苗硕苗硕”地喊着。顾不得那么许多了,我一定要弄清楚荷兰猪到底去哪了!

      我心急火燎地把钥匙插进锁孔,突然反应过来这才几点啊,妈妈肯定还没下班。
      “猪!”我狠狠拍了自己脑袋一下。
      “呦,终于认清自己的真面目啦,不容易啊!”身后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我回头,看到王山正斜倚着他家门框,一边给一根青萝卜削着皮一边戏谑地冲我笑。
      我瞥了一眼悬在空中越来越长却丝毫没有断掉趋势的萝卜皮,转回头,打开门。
      “哎,又怎么了?”我刚把钥匙拔下来,王山早已经坐到我家餐桌前。
      “啪。”王山掰下一块萝卜,“啧啧,真脆。”说着递给我,“给,便宜你了!”
      我懒洋洋地接过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啃着。
      “谁欺负你了,跟哥哥说,哥替你去收拾他!”王山嘎吱嘎吱嚼着萝卜对我说。
      或许是荷兰猪事件对我的刺激太大,面对王山这么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我竟然竹筒倒豆子似的跟他从大蛋糕开始讲起,但刚讲到全班哄笑那部分,王山突然开口:
      “笼子是空的?”
      “嗯。”
      “所以你就送了车轱辘一个笼子?”
      “嗯。”我自动屏蔽了王山给鲁路起的绰号。
      “哈……”知道他要笑,我狠狠瞪过去,王山立马停住。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我把自己扔到沙发上。
      “我觉得嘛,咳,”王山的声音里有着压抑不住的笑意,“这个得问田姨……”
      “苗硕!”王山声音未落妈妈就推门进来了。我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跳起来。
      “苗硕,我跟你说多少次了,进门要顺手把门关上。还有,你什么时候才能记住脱了鞋再上沙发?”
      “我……”
      “田姨,我可想吃您做的南瓜炖排骨了!” 王山上前一步挡在我和妈妈中间,冲着我妈笑得灿烂。
      “你想吃咱就做。”妈妈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放下包,说:“山山,你刚才说要问我什么?”
      “哦,”王山明显松了一口气,“我刚刚想问苗硕要一只荷兰猪玩玩,苗硕跟我说得听您的,所以我才说得问问您。”
      妈妈果然喜欢王山,刚刚乌云密布的脸此刻晴空万里:“你不早点来,今天一早你苗叔就把那一缸老鼠都送回苗硕她爷爷家了。”
      “什么?!”我和王山同时出声。
      妈妈诧异地看了我俩一眼:“昨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鱼缸盖露了一条缝,结果老鼠窜得满屋子都是,我和你苗叔抓了一晚上才全抓住。”
      “啊”我低呼一声,我竟然拉开了盖子忘记推回去了!
      “最奇怪的是鱼缸下面的笼子里还有一只,幸好我发现了,要不就漏网了。”说完,妈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山山你要是喜欢我叫你苗叔再给你买。”
      “不用不用!”王山连连摆手,“我也就是随便问问。那个,我帮您择菜吧。”
      “还是你懂事!不用了,你和苗硕玩去吧,我做好饭叫你们。”妈妈慈爱地摸摸王山的脑袋。
      “谢谢田姨!”王山笑得那叫一个天真无邪。
      看来爸妈已经怀疑是我把荷兰猪放出来了,怪不得今早笼子是放在窗台上的,难道是在警告我?!想到这,我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我看这事也只能这样了,你要是问多了,准保倒霉。”王山毫不客气地敲了我脑门一下。

      双休日,我在王山不屈不挠地骚扰下早出晚归上山下海,根本没有时间去接受田女士地审问,也没有时间去为生日会上的事情长吁短叹。
      说我神经大条也好没心没肺也好,总之周一重新见到鲁路时,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我抓抓脑袋还是可以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和他打招呼,而他也和平常一样向我微笑。至于贺超,他好像忘得比我还快,你打我一拳我踩你一脚,瞪着对方三秒钟然后哈哈大笑。

      一切照旧,秋天刷脸的风吹着日历哗啦啦地翻过,虽然雪花还未落下,但每个人都知道冬天已经来了。
      于是,午后暖人的阳光照进教室里随着蜂窝煤尘翩翩起舞,浓烈的汗脚味道从棉鞋里悠悠飘上屋顶,缭绕其中的是一张张被炉子烤的红彤彤昏沉沉的脸。
      “苗苗,口水。”鲁路碰碰我的胳膊轻声说。
      “哦哦。”我眼都不睁地摸到鲁路递过来的手绢,随便在嘴角一抹丢给他,然后换一边脸枕在胳膊上继续睡。
      鲁路的手绢如今我是用得驾轻就熟。刚开始,我擦嘴前还会欲迎还拒地表示一下我可以帮他洗干净的心意,但说了两次之后他便开始每天带两条手绢,一条我用一条他用,于是我便开始了厚颜无耻的蹭手绢的日子。冬天前,我只是用来擦擦油乎乎的嘴;炉子点上后,手绢上便多了我的口水印。
      “大家注意了!”
      是张老师的声音!我一个激灵坐直身子。
      “大家注意了,我有两件事要宣布。第一,下周就要放过年假了,每个小朋友都必须叫家长来参加咱们幼儿园的家长会,时间是这周五3:00,不许迟到。第二,过年回来咱们就要开始准备毕业典礼的事情了,咱们班会出一个集体大合唱,另外有才艺的同学也要积极报名。谁有问题吗?”说完张老师扫视全班一周,“没有问题的话今天就放学吧。”
      “噢!”我欢呼一声站起来然后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真舒服啊!刚要转身到教室后面拿书包,却发现鲁路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哎,怎么了?”我推他一下。
      “没有。”鲁路明显刚才又出神了。自从生日过后,他好像出神的次数比以前多了很多。
      “真的吗?”我把脸凑过去盯着他的眼睛,你越不说我就越要问!
      “靠那么近干嘛!”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人从后面揪着领子拖开老远,“靠那么近干嘛,有什么事不能站着说啊!”贺超愤愤地说。
      “啧,你才干嘛呢!”我一边整理领子一边剜了贺超一眼,这个家伙,打扰我办正事。
      “我这不是……”贺超支支吾吾。
      “苗苗,贺超,你们知道要去哪个小学了吗?”鲁路突然开口。
       “我们当然是去实验小学啦!”贺超一把搂过我,大声地对鲁路说。
      贺超志得意满的样子的确不讨人喜欢,但真不能怪他。怪只怪实验小学的光环太多:市重点、状元摇篮、名师聚集地……准小学生家长们送礼托人也一定要把孩子送进实验小学,而领着已经戴上实验小学校徽孩子的家长们走起路来仿佛都能带起一阵风。
      然而,我和贺超真的没有什么可骄傲的,因为我们和王山一样,是划片区划进实验小学的。通俗点说,我俩就是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晕后被人抬进名校的。
      “是吗,真好。”说完,鲁路便低下头。
      我正想说点什么,贺超一拍我:“还走不走了,你再不走卖羊肉串的就走了!”说完,拖着我就往外走。
      我机械地跟在贺超身后,到门口时,我回头,看到鲁路也正在看我。夕阳从侧面照过来,他的头发闪着金棕色的光。见我回头他先是一愣,但接着就露出了小酒窝冲我微微一笑。

      鲁路,你知道吗,我一直在后悔,后悔如果当时我再敏感一点我一定留下好好逼问你,就算改变不了什么也至少可以延长我们在一起的时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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