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有你》大隐

2、第二章

　　盯着鲁路伸出来的手我有些楞。他是要握手吗？可握手不是只有大人才干的事吗？我抬起头发现眼前的男孩子还在对着我笑，眼睛弯弯酒窝隐约可见，他可真漂亮啊！
　　我下意识地伸出右手，突然想起上午的事，马上伸出左手，缩回的右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我可不能用拈过死老鼠的手去碰他。
　　在幼儿园里小朋友们手拉手去升旗是经常的事，但这样正式如大人般的握手却是第一次。我生怕自己外行就学着爸爸的样子握着鲁路的手上下晃了晃。
　　鲁路看着我的左手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我心道“不好”，估计不应该这么握手。于是连忙放开，咳嗽一声，一挑下巴说：“璐璐？那你姓什么？”
　　“我——”
　　“鲁路，你跑哪去了，过来！”活动室外一声呵斥。
　　鲁路冲我一耸肩，扭头跑了出去。

　　活动室里很吵，睡完午觉的小朋友个顶个的精神，我拨弄着手里的插花，继续烦恼晚上的事。突然，全班都安静下来。我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向门口，是他！是中午那个漂亮的男孩子，而站在他身边的是幼儿园园长，我不禁一个激灵，她显然是全班瞬间安静的原因。
　　“小朋友们，咱们中二班今天迎来了一位新伙伴，”说着，张老师拉过鲁路，“他叫鲁路，刚刚从国外回来，大家欢迎他！”
　　我正奋力拍手就看见鲁路向我走来，很自然地坐到我身边。
　　“我姓鲁，三声，叫路，四声。不是璐璐。”
　　“嗯？”
　　“我在回答你中午的问题。”
　　“……”

　　“你别害怕，真的，田阿姨应该……”贺超抓抓脑袋，说，“要不你去找山哥吧，你去他家躲躲。哎，你说话呀！手有什么好看的，能看出朵花来？我看看我看看。”说着就抓起我的手装模作样地就要看。
　　“啧，一边去！贺超，你讨不讨厌啊！”说完我拔腿就跑。
　　“那羊肉串还吃不吃了，啊？”贺超喊着。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拿死老鼠吓哭了周贝贝，张老师说要见我妈，还有新来的那个漂亮小子跟我握了手。他叫什么来着？哦，鲁路。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
　　我正躺在沙发上神游天外，忽然听见楼梯上传来妈妈的脚步声。是，我能分辨出我妈和其他人脚步声的不同。而这完全是由长时间偷看电视练出来的。一般中班的小朋友都有家长接送，而我因为家和幼儿园比较近，并且有贺超作伴，所以从中班开始我俩就在脖子上挂着钥匙早上由家长送去幼儿园，下午则自己回家。而我往往都能比爸妈早回来个把小时，所以在不和大院里的小朋友疯玩的时候，我都会选择看一会电视剧。为了这我和贺超举着钥匙在班上炫耀了好长一段时间，但后来高中时周贝贝的一句话把我浇了一个透心凉，她特不屑地跟我说：“苗硕，我幼儿园那会儿觉得你特傻，自己回家有什么好得意的，家长来接可以顺路买糖吃，你笨哪？”
　　听见妈妈的脚步声我条件反射地一跃而起，然后突然想起今天没开电视。
　　钥匙插进了门锁。
　　门开了。
　　“妈，张老师让你明天去一趟办公室。”想了一下午我还是决定单刀直入。王山跟我说这叫“坦白从宽”。
　　“又怎么了？”田女士一边换鞋一边问我，显然已经对于进办公室产生了免疫能力。
　　“我，我……周贝贝流鼻血了。”
　　“你打的？！”果然，她一听是周贝贝马上就急了，光着一只脚还一步跨到我眼前。
　　“不是不是！是我我拿死老鼠吓……谁知道她不跑啊！”我越想越冤。
　　“还有理了是吧！你过来！”
　　我下意识地抱住头，谁知安静了五秒钟只等来了背上的一掌。
　　“我知道你调皮，可你周叔叔……”妈妈欲言又止，“算了，一会吃晚饭跟我去她家道歉，以后别再欺负她了。”
　　我完全愣住，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正想着要不要表表决心什么的，就听见咚咚咚的砸门声。
　　这架势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
　　“田姨，我王山，苗硕在家不？”果然。
　　“行了，你哥哥来了我就不多说你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晚上道歉的时候说什么。”说完便去开门，“山山，晚上在这吃饭吧，我做油泼鲳鱼。”
　　“谢谢田姨，”王山用他那双凤眼瞥我一下，接着说，“我家就是我爸做饭，我真该跟我妈说一声让她过来学习学习！”
　　“你爸那是能者多劳，我还巴不得你苗叔叔刷个碗摘个菜呢。”妈妈嘴上这么说，可脸上的表情就已经泄露了她的受用。
　　滑头！我轻哼一声转身进了房间。

　　王山比我大两岁，他爸妈是我的干爸干妈，据说是因为他俩特别想要个女孩但却没成功，而三次搬家都和我家住对门的缘分让认干亲这件事变得自然而然水到渠成。这家伙学习成绩不咋样但嘴特别甜，哄得叔叔阿姨老师同学见了他就眉开眼笑。于是现在的情况就是我俩在自己家里都特别不受待见而在对方家里却又都是香饽饽。从我记事开始王山在我面前就以大哥的身份自居，因为他不论在奶奶还是姥姥家都是排行第三的孩子。中班以前我还甜甜地喊他一声“山山哥哥”，但自从了解了他的排行问题我便在私下开始喊他的名字，有大人的时候含糊地喊一声“三三哥哥”。虽然听起来和从前没甚区别，但是每次看到他憋气的表情我就浑身都舒爽。
　　“听超子说你今天又被罚站了？”王山把书包往地上一扔，自由落体式倒在我的床上，单手撑起头看着我，“你说这幼儿园的小屁孩怎么那么多事啊！”
　　“你不也是……”小屁孩三个字到了嘴边，我突然想起他已经是小学生了。那时“小学生”在我心目中是很神圣的身份。红领巾小黄帽团徽胸卡，见到老师要脱帽敬礼，见到老奶奶要扶着过马路捡到钱要交给警察叔叔。
　　王山好像知道了我在想什么，扑哧一笑：“说呀，怎么不说了？我不也是什么啊？”
　　“王山，”我学着干爸的样子看他，“作业写完了吗？”
　　果然，一抹尴尬之色在他眼中闪过。他慢腾腾地从我的床上下来，我心中大呼不妙。虽然只大我两岁，王山已比我高出半个头，而就是这半个头的身高成就了他蹂躏我头发的绝对优势，可以说是我噩梦的开始。但贺超绝对不是这么想。与我“大逆不道”的称呼不同，贺超对于王山的崇拜几乎到了狂热的程度，不仅每次玩打仗游戏时心甘情愿地作他的跟班，还非常狗腿地喊王山“山哥”。我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时正在吃糖葫芦，一整个山楂硬生生地就被我吞了下去。
　　“你再说一遍……”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突然转移话题，咧嘴笑成一朵菊花。这是我管用的招数，屡试不爽，这次也没让我失望，王山收回已经抬起的手，摆出一副万事通的神情：“说吧！”
　　“是这样，”我咽了一口唾沫，“今天有个小朋友跟我说我也是女生。可女生是什么样的，我是女生吗？”
　　这个问题的专业程度显然比我平时的那些高出很多，王山愣了两秒钟旋即大笑起来：“谁说你是女生？你不是女生！”

作者有话说

　　改动的最多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