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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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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清找了身干净衣服透过门缝隙扔进去,又闭眼递上了热茶,少年的手冰冷修长,颤颤地接过,冰冷的触感让她浑身一怔。
窗外的狂风暴雨渐渐小去,将山间的天空洗刷得湛蓝如玉。
咳嗽身从东屋传来,月清望着沸腾的粟米粥,敲门询问:“暖和了吗?不如出来喝碗粥吧,暖暖身子。”
“不用了,我在山下买了肉饼,还不饿。”
月清:“!?”
肉饼?七文钱一块的肉饼?
月清怒不可遏,捶门怒吼:“你个败家子,馒头包子你不吃,你买肉饼?你知道肉饼有多贵吗?你个败家子,把钱全部还我!”
气死人了!
她辛辛苦苦早出晚归,一日三餐要么野菜粥,要么粟米粥。他倒好,饿了直接买肉饼,还是自己咬牙舍给他的卖草药钱。
望着炉子上咕咚冒泡的粟米粥,月清火上眉梢,她就不该心软,救他干什么!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少年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块油纸包好的饼递了过去:“我买了两块,这块是给你留的。”
月清:“….....”
她捂着胸口往后退,十分无语:“拿着我给你的钱装大方,可真有你的!两块肉饼能买多少粟米,够咱们吃多少天,你知道吗?败家子!”
月清咬牙吼道,顺便抢走他手中的肉饼,气呼呼地坐在炉子前。
油纸被揭开,猪肉的香味顺势散开,让吃惯了清粥小菜的她忍不住吞口水。
闻着就这么香,也不知咬一口是什么滋味。
可这肉饼就巴掌大小,竟然要七文钱,呜呜呜,抢钱呐。
月清腹诽着,万般不舍地咬了一小口,顿时双眼张大,面色激动。
太美味了,比猪肉炖白菜还要好吃,粟米粥简直不值一提,想着她又咬了一口,半是埋怨半是无奈地望着一旁静静站着的少年,暗道:这小子倒是会享受,竟然舍得买这么贵的饼,可真美味呀。
她像是尝到了腥味的狼,狼吞虎咽地将肉饼吞下肚,吃完后还意犹未尽地添了舔舌尖,余光瞥见一旁的粟米粥,轻轻叹了一口气。
吃过了肉饼后再吃粟米粥更是难以忍受啊。
少年望着她骂骂咧咧的吃完肉饼,还意犹未尽,清冷的面容扬起淡淡的笑容,被月清收入眼底。
她顿时面色一沉,起身严肃道:“眼下你无家可归,我暂时让你借住在此,但是你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必须听我的,等你找到了家人,必须双倍偿还我的钱。”
“好。”他严肃坚毅的点点头,表示理解。
“口说无凭!”月清挑眉,思索许久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再回来时手上拿着纸和煤炭,她走到少年面前,一脸严肃道,“你欠我的钱得白纸黑字写下来,你再画个押。”
说着月清坐在方桌前,拿着炭笔在纸上画起来,她从未读过书,只略认得几个和钱有关的字,其他不会写的字便以画代替,倒也能看得清晰。
“你总共欠我六两十二文钱,借住一日按五文钱算,等你找到家人双倍还我….....”
这句话有些复杂,她在纸上涂涂改改最后变成黑压压一片,根本看不懂,月清泄气地扔下炭笔生闷气。一旁的少年蹲下后拿着炭笔在纸的反面写起来,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一字一句落在纸上。
“你会写字?”
见他下笔行云流水,月清惊讶问道,闻言,少年神色一怔,呢喃道,“我也不知为何,一提起笔,脑海中便会浮起想要写的字…..... ”
“看来你真是个富贵人家公子哥。”月清羡慕道,又想起他穿得衣服配的玉佩,不由得心里酸酸的。
都是人,可有的人命真好,不像自己,无父无母,从小便学着采草药卖钱,日日为生计担心。
没多久,少年自己写好欠条,并按了指印交给她。
月清收下欠条,定了定心神后,朝他命令:“从明日开始,我干什么你便干什么,我吃什么你也吃什么,我可不会因为你是个人物便好吃好喝地伺候你,我可没有那个钱,你若适应不了便趁早走。”
“多谢,我都听你的。”
少年低眉顺眼,态度和顺,月清的心略安了些,想到了什么高声道:“以后不许再买什么肉饼,那可不是我们该吃的!”
“好。”
将要求说完后,少年依旧望着她,两人大眼瞪小眼,四目相对,月清顿时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没事你就回自己屋里,我的屋子你一步也不许靠近。今日下雨,山上会长蘑菇,明天记得和我上山采蘑菇。”
“好,那我先回屋。”
少年说着正欲转身,又被月清喊住。
“你得起个名字,你认得字,想叫什么?”
少年双眸转动,作思索状,可过了许久都没有开口,月清没了耐心,喊道:“算了,既然你想不出,我给你起一个吧。你呆头呆脑地,脾气又倔,那就叫你阿地瓜吧!”
地瓜?
少年怔了一瞬,面色有些抽搐,犹豫许久摇头道:“可以换一个吗?”
“算了,刚刚是逗你的,我也希望你早日与家人团聚,圆满无憾,那就叫你阿满吧。”
“好。”少年眉眼弯弯,笑容清和。
……
山间的天色暗得快,又不似城里繁华,两人更是没有什么投机的话语,所以天一黑,两人各自洗漱后便回屋歇着。
两人虽不是头一次同屋共处,可防人之心不可无,月清还是谨慎地用凳子抵着门,再藏了一把剪刀在枕头下。
不是她自恋,只是他毕竟是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两人同屋共处,自己也算是个小有姿色的女子,怕他一时鬼迷心窍走入迷途。
她不安地胡思乱想,渐渐地闭上眼…....
一觉到天亮,月清睡得神清气爽,她在床上伸着懒腰,忽然闻到一阵饭香。
难道家里进了田螺姑娘?
不对,难道是阿满?
又听到霹雳巴拉的一阵响,月清右眼皮疯狂跳动,她一个鲤鱼打滚起身,穿上鞋便冲出门。
只见厨房里面黑烟翻滚,片刻后阿满被熏得灰头土脸出来,他一手抱着碗筷一手捂着口鼻,滑稽又落魄。
月清没有心情嘲笑他,只担心厨房被毁,她走出院子打了一盆水,冲进厨房冒烟处泼去,顿时黑烟散去,渐渐能看清四周的模样。
只见炉灶和瓦罐倒在地上,淘好的粟米洒了一地,还摔了几个套碗。
月清顿时双眼冒火,冲出厨房朝他大吼:“你在干嘛?要烧厨房吗?看看你干的好事?米撒了碗也碎了,你想气死我吗?”
“我只是……想煮粥给你吃…....想报答你…....”阿满手足无措地望着她,一副好心办错事的无奈模样。
月清掐着人中,深深地喘了口气:“我还得谢谢你一番好心?”
少年惭愧地低下头,局促道:“对不起…...”
“算了,这些就折成半两银子,等你找到父母后赔给我。”月清无力道,转身进屋拿出欠条,让他自己加上半两银子。
见他认真地写好,月清装模作样地盯着欠条检查了一番,语重心长地放到袖中。
“我被你气饱了,现在上山采蘑菇吧。”
她有气无力地吩咐,走出院子拿起镰刀和竹篓,阿满眼疾手快地抢下,主动背上,月清才略微舒坦些,觉得这人总不是一无是处。
因昨日的暴雨,上山的路更加泥泞难行,两人爬了一小会便困在山腰上不去。
“算了,山上的泥土松软,咱们怕是上不了了。”月清轻叹一声,拿出铲子开始四处寻找,不一会就找到了几株二叶春,这草药因为寻常易得,所以卖不了高价,若是往日月清定不会花心思采摘这些。
“小阿满,你别再东张西望了,仔细找找附近有没有二叶春,今天总不能白来一趟。”
她叫得随意,可在他名字前加了一个小,听着仿佛和小花,小明,小张一样十分亲切。
阿满收回打量上山的视线,认真观摩她是如何采摘草药,觉得自己掌握后,便走向一旁开始寻找起来。
两人闷不吭声地采药,不一会装了满满一罗筐。
月清满意地伸了个拦腰,朝他肩膀拍了拍,一副老练的模样:“草药够了,咱们往下走一走去摘蘑菇,下过雨的蘑菇又嫩又香,和油渣一起煎,好吃又下饭!”
阿满被她引人入胜的描绘吸引,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就连脚步也情不自禁加快。
一路上,月请和他说了几种常见蘑菇的模样,味道,以及生长的地方,交代清楚后,她指着前面被雷劈的几颗大树,说道:“腐木最易生长蘑菇,你去那瞧瞧,半个时辰后咱们在此会和。”
阿满一脸严肃的朝她点点头,背着罗筐往枯木旁走去,从背影看倒是有模有样。
月清松了口气,还好这个拖油瓶不是一无是处,干些苦力活对他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她放心地往另一侧走去,只见一望无际的绿地上,雨后的蘑菇像春笋一般遍地生长,月清双眼冒光,顿时飞奔而去。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老祖宗的话果然没错,瞧瞧这嫩生生的蘑菇,比手掌还大,可以炒着吃,煮汤吃,还可以晒干了伴着吃…....”
月清越说越激动,手也忙得飞快,不多久就将竹篓全部装满,她可惜地砸了砸嘴,真希望能将山上的蘑菇全部采回家,依依不舍地又瞧了几眼,才无奈往回走。
到了约定的时间,她往四周打量一圈,就看到阿满缓缓走来,看着他沉甸甸的竹篓,月清心里一喜,想必也有很多收货。
“月清,我摘了很多蘑菇,长得还很好看!”
阿满笑着朝她走近,脸上露出少见的得意和高兴,像是书堂里被夫子表扬的学子回家和父母卖弄的模样。
不过月清听到他说的话,顿时面色一沉,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阿满松下竹篓,往她脚步一放,月清看到一箩筐鲜艳如血的鬼手蘑菇,顿时吓得面色一白,连连后退。
“这可是最毒的蘑菇!你怎么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她气得一脚踢翻竹篓,叉腰训斥,“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我不是让你采摘常见的三种蘑菇吗?你非要把这鬼东西待回来干嘛?白白浪费工夫。”
真后悔刚刚自己夸他的话,这家伙就是一无是处,一点常识都没有还喜欢自以为是,真是气死人了!
阿满被骂得面红耳赤,酝酿了许久才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蘑菇有毒,我只是觉得它们长得好看,也许味道更好….....”
呵呵,怎么会有如此异想天开的人,以貌取人,和村里的臭男人一模一样。
月清无语地长舒一口气,无奈道:“你记着,山上的蘑菇就和世间的女子一样,长得越好看就越危险。还有,以后你老老实实听我的,不要自作主张!求你了!”
阿满一脸狐疑地望着她,似乎对她的话并不赞同,可介于她此刻怒火中烧的神情,勉强地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将这些毒蘑菇倒掉,和我去那采能吃的!”
月清捂着胸口有气无力地吩咐,早知道就不放他随意发挥,白白地气了自己还浪费时间。
…....
过了半个时辰,在月清的监督下,阿满勉强地完成了今日的任务,两人满载而归地下了山。
可月清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她哀怨地瞪着一旁默不作声的人,觉得这家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专门拖自己的后腿。
回到村子里,夕阳的余晖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绚丽多姿,走累的月清忍不住放慢了步子,沿着小路欣赏,拐到村口时,却听见一阵稚嫩的孩童哭腔,她还以为是哪家熊孩子惹了父母生气,正遭受皮棍烧肉呢。
走近却看见,嚎啕大哭的竟然是周寡妇家的女儿,妞妞。
她攥紧罗筐,连忙跑过去,妞妞看到她也仿佛看到了救星,喊着“孙姐姐”朝她扑来。
“妞妞别哭?发生什么事了?”
“娘亲发烧了,祖母不给我钱请大夫,娘亲都开始说胡话了,孙姐姐,你救救我娘亲——”
妞妞哭着朝她跪下来磕头,月清连忙将她扶起,柔声安慰:“别怕,我那有些退烧的草药,待会我给你送来。”说着她环顾渐暗的天色,无奈道,“这个点下山,怕是大夫也关门闭店了,不如你等到明早,我正好下山卖药,我送你下山。”
妞妞还是抹眼泪,伤心地哽咽:“可是我怕娘亲撑不住…....祖母也不给娘亲喂饭,还不让我照顾她….....”
月清黑了脸,在心里怒骂死老太婆,又见妞妞伤心,安慰道:“我今晚正好熬蘑菇汤,待会我送去亲自给你娘亲喂下,你祖母不敢惹我,放心把。”
听到这话,妞妞终于止住眼泪,朝她谢了又谢,才迈着小腿磕磕碰碰跑回家。
望着妞妞无助的背影,月清咬牙骂道:“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要被折磨死了。”
对上阿满不解的目光,她才开口解释:“妞妞的爹爹死后,她祖母就将一切怪到她娘亲身上,说她娘亲是克夫命,又嫌弃她只生了女儿,天天在村里鬼哭狼嚎说是他们家绝了后,一有不如意就对她们娘两非打即骂,村里都讨厌死这个老太婆了!”
阿满见她为妞妞一家打抱不平,气得小脸通红,低声安慰道:“我知道你心好,可你毕竟是外人,还是别插手她们家的事了。”
月清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脸沮丧:“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