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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受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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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奕轩便来探望我了,对于昨晚看见的我只字未提。
我现在还尚未理清对于奕轩我究竟怀着怎样的情愫,随着时日的增加,我只知道我不再愿意让任何其他女子来和我共同分享这个美丽的男子,哪怕仅仅是一个礼貌的微笑,也会叫我内心微酸,我没有告诉奕轩这些,我怕仅仅是我的一厢情愿。
我依旧每天跟随韩美人种花种草,而月儿已经和福玉成了最好的玩伴。
这个冬天似乎格外的冷,十一月的光景就已经飘起了漫天飞雪。我和月儿自幼生长在气候温暖的凌国南方,对于这样的寒冷自然是有些畏惧。王上特赐了我们一人一件极其名贵的白狐裘,这白狐裘通体雪白,皮毛光滑柔亮,很适合外出的时候保暖穿上。静雪和元荷早已在屋中放了两个暖炉,把火烧的很是旺盛,因此我只穿小袄便不觉得寒冷了。下雪的时光里自然不方便四处走动,我却是个待不住的人,于是每日逗留在月儿的屋中,同她下棋作画或者闲谈,时间倒也容易打发了一些。
这日我和月儿正在对弈,只见春蕊拿着一个很是精致的金质雕花暖手炉进来。
“春蕊,哪里来的宝贝,好精致的物件。”我细细打量着。
“回二小姐,奴婢适才去别宫办事,恰巧碰见了刚下学的四皇子,四皇子便叫奴婢一道回去取了这个手炉,说小姐一定不习惯这样寒冷的天气,让小姐平日拿在手里,消消寒。”
月儿听完回话早已经红着脸低垂下了头,我抓住机会,半带审问半带逗弄:“月儿还不从实说来,这可是个金贵东西哦,四皇子这可是大手笔阿,美物赠佳人。”说着便拿着手炉往月儿手中塞。
月儿遣退了春蕊,才摸了摸发烫的脸颊,一本正经的对我说:“歌儿,我和四皇子相恋了。”
我听闻此消息很是高兴,“太好了,月儿不是一直都很欣赏四皇子吗?如此看来倒是两情相悦阿,我真替你开心。”我的开心是发自内心的,我的月儿终于寻觅到了生命中的归宿,而这个人又是如此优秀与高贵。
“歌儿,你觉得四皇子这个人怎么样?”
“自然是极好的了,论相貌,论学识,论为人,哪一样不好呢?不知道多少皇亲国戚家的小姐有心于他呢。”
“那,他和其他两位皇子相比呢?”月儿竟有些紧张的等待着我的回答。
“恩,大皇子太严肃了,我不喜欢他。五皇子常日与咱们相处的,是个美丽的人物,只是性格有些软弱,综合起来而看,还是四皇子最优秀。”我实话实说,并不因为自己有意于五皇子而偏袒。
月儿轻微的皱了下眉,只是这表情转瞬即逝,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那么,歌儿欣赏像四皇子这样的男子吗?”
“当然欣赏,这么出色的人物,为什么不呢?”
月儿微微一笑,不再问我什么,与我继续对弈着,只是我看见她握着暖炉的手又紧了几分。
连日的飘雪终于停止了。空气干燥而晴朗,站在磬蓉宫的门口眺望整个皇宫,到处都是雪白一片。这里成了一个幽雅恬静的境界,一个晶莹透剔的世界。松的那清香,白雪的那冰香,给人一种凉莹莹的抚慰。冬日里的太阳似乎拉近了与人的距离,显得格外地清晰,格外地耀眼。一切都在过滤,一切都在升华,连我的心灵也在净化,变得纯洁而又美好。
我的心情也是随之豁然开朗。正巧看到元荷冲着我满带惊喜的小跑过来。
“元荷,你越来越没规矩了,哪里像个女孩子家。”我故意说道。
“小,小姐,你就别说奴婢了,奴婢告诉你个好消息,梅园的的梅花全开了,奴婢刚才路过的时候看见了,美极了。”
“真的吗?!”我早就想开开傲骨的梅花在冬日绽放的景色。
“真的真的。”元荷用力的点点头。
我不再理会她,自顾自的回去找月儿一起去看梅花。
因着这难得的放晴和这满眼的白色,我和月儿穿上了白狐裘,脚上蹬着鹿皮小靴,显得英姿飒爽。
我们一路小跑的来到了梅园,顿时被眼前的情景所震撼住了。红色的梅花绽放了整个梅园,那么鲜艳夺目,点点的白雪落在梅花上面,红白相间,煞是好看。深深的吸一口气,还能闻到梅花特有的香气。
我和月儿畅游在这幻境之中,忘却自我。
“月儿,我们来作诗如何?”对着如此美景,怎能不吟诗呢?
“好阿,歌儿先来。”
有雪无梅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
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
“好诗,月儿拍手叫好。”我得意极了,偏头等待月儿之作。
红酥肯放琼苞碎,探著南枝开遍末?不知酝藉几多时,但见包藏无限意。
“月儿做的也很好阿,月儿,我摘一朵梅花带到你的发髻上把,一定很美。”
我轻轻的摘下一朵梅花,插在月儿漆黑的发髻上,美如仙子。梅园里回荡着我们的笑声。我玩兴渐起,一边倒退着走路,一边对月儿说着:“咱们回头叫上奕轩一起来看吧,他一定也喜欢这样景色。”
月儿没有回答我,却一脸着急欲说话,我不甚其解,并未停下脚步,突然就觉撞上了人。惊讶的回过头去,却见不是别人,正是即将临盆的刘昭仪。
只见她正由两边的宫女搀扶着,一脸痛苦的表情,嘴中更是呻吟着。我一下子脑子便一片空白,傻站在那里看着眼前发生的突变。
“哎哟,疼死本宫了。倾歌,你,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故意冲撞我。”
“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慌了,万一刘昭仪因此早产,那么必然会引起诸多事端。
月儿也跑了上前,忙拉着我跪了下来,“娘娘,我妹妹真的不是故意的,请您千万别罚她阿,我给您赔不是了。求求您,求求您。”说话间,月儿竟然给刘昭仪磕起了头。
“哼,还要狡辩,大伙都看见是倾歌撞了娘娘,好好的为什么要倒着走路,你们可知娘娘即将临盆,要是伤了皇子,你们付得起责任吗!”刘昭仪的贴身宫女怒斥道。
此时的刘昭仪已经缓了过来,看样子并无大碍。“来人,给我把这个企图谋杀王上子祠的凶手给本宫带回去!”两旁的宫女得命便上前欲把我带走,我不从,奋力的挣扎着,月儿一边掰着宫女的手,一边替我求情,“娘娘,您千万别罚我妹妹,她不是故意的。”
“哼,好个姐妹情深,既然这么舍不得你妹妹,都给我绑了回去。”
我和月儿怎能抵的过众多宫女,只能被她们驾着,跟在刘昭仪的后面,向她的康寿宫走去,我知道这一去凶多吉少,我不能连累月儿,不能。
到了内殿,宫女把我们放了开来,按着我们跪在地上。刘昭仪则端正的坐在了主位上。
“倾歌,说,为什么要害本宫。”刘昭仪声音尖利,仿佛要撕裂我般的愤恨。
“我,我和姐姐在梅园玩耍,怎知却撞到了娘娘,我知错了,请娘娘别惩罚我姐姐,和她没有关系。”我急切的向刘昭仪禀明事情的原委,只求她能放过月儿。
刘昭仪并未着急开口,只是默不作声的从上到下打量着我们。“就凭你们也配穿这白狐裘满宫招摇?”
我心中恼恨,却又不能发作,如今只能尽力保住月儿。月儿似看出了我的心思,上前跪了一步,拉着刘昭仪的衣角恳求,“娘娘,请你念在我妹妹年幼,如今您身体并未有大恙,求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妹妹吧。”
“胡说,谁告诉你本宫没有大恙,本宫一会就宣太医,你们好大的胆子,这没爹没娘的野孩子就是缺教养,今天本宫定要好好调教调教你们!”
我猛然抬起了头,“娘娘,你可以骂我罚我,但是不要侮辱我的爹娘。”我一字一字的从嘴中挤出,倔强的目视着刘昭仪。
“我就是要说,怎样?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你娘当年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自然也生不出什么好货色。”刘昭仪变本加厉的嘲笑着。
“我再说一遍,不准侮辱我爹娘!”
“本宫今天就叫你服服软!来人,把她给我拖到廊下,浇凉水!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气硬,还是这水结冰硬!”说罢宫人便欲上前拉我起来。
月儿此时彻底慌了,只是一味的求她,“娘娘,娘娘您不能阿,这么冷的天气,她会死的,她会死的。您别罚她,您罚我吧,我愿意带她受罚。”
我不愿看见月儿为我受罪,只能毅然决然的告诉月儿,“不要求她,我甘愿受罚。”
“好!本宫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到几时。拖出去!”
月儿站起阻止,却被宫人架住了身子绑了起来。
“把怜月也给我带到廊下,我要让她亲眼见见我是怎么惩罚倾歌的!你们姐妹情深,我偏不成全你们。”刘昭仪已经近乎疯狂般,我不知道她为何与我有如此深仇大恨,非要置我于死地才甘心。
身上的白狐裘大衣已经变的微灰,凉水从头上倾注而下,是那样的冰冷刺骨。一滴滴的凉水钻进了我的裘衣,钻进了我的皮肤。
第二桶,我的头发已经迅速的开始结冰,意识渐渐变得混沌,似乎已经看不清楚了跪在对面的月儿着急哭喊的脸庞。
第三桶,我已经感觉不到了寒冷的存在,是不是我就要离这世界远去了,月儿,别哭。纵使我死,也要捍卫爹娘的尊严。
“娘娘,娘娘,您别再下令了,我愿意替倾歌受过,我愿意替她死!”月儿用尽了全身力气大喊着。
“哟,倾歌,还有人愿意替你去死,你真应该为你有这样一个好姐姐而高兴。本宫可以饶你一死,来阿,给我掌怜月的嘴。直到本宫喊停为止。”刘昭仪说完大笑着。
啪! 啪! 啪!
宫人打的用力,月儿却一声不吭,咬紧了牙关承受非人的惩罚。声声响,打在了月儿的脸上,打在了我的心上。
“别……你们别打……月儿……”刺骨的寒冷已经叫我的嘴唇变得颤抖而无力,我努力发出的声音是那么微弱,弱到被那掌嘴声轻易的覆盖住,弱到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楚。
时间突然变得漫长起来,这样清脆的巴掌声仿佛永无停止般一下又一下,我的眼泪没有止过,落下一滴冻住一滴。疲惫的双眼努力的睁着,我要看到月儿,我不能睡去,我不能。月儿…..
“够了!刘昭仪,你这是做什么!”这个威严愤怒的声音成为了此刻我们的救世主。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原来是皇后娘娘来了,月儿,我们,有救了。
“还不快松绑,是谁准你们这样虐待帝姬的,你们有几个脑袋,都不想活命了是不是!”皇后指挥宫人松绑,失却了绳索的捆绑,我颓然倒地,眼睛依然注视着月儿,她的脸早已经肿的不成样子,我心里的刺痛谁能明白。宫人们把我们搀扶了起来,坐在了内殿的椅子上缓缓已经涣散的神志。
“皇后,臣妾是惩罚她们是有原因的。”刘昭仪依然趾高气昂般的认为对我们的惩罚是理所应当的。
“哦?本宫倒要听听,究竟她们犯了什么错误让刘昭仪下此狠手。”皇后注视着刘昭仪。
“今日臣妾去梅园赏梅,怎知倾歌居然过来撞我,臣妾现在可是怀着皇子呢,她这就是谋杀皇子。”刘昭仪假装委屈的模样令我胃中翻滚,极尽厌恶。
“那么,刘昭仪你现在有怎么样吗?我看你依然很有精神。”皇后打量着刘昭仪的肚子。
“皇子?刘昭仪怎就如此肯定一定是皇子?这人阿,不能太自信,也不能太不可一世。否则,早晚都要摔得很惨。你说是吗?”皇后拍着刘昭仪的肩头,语气虽轻,却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臣妾,臣妾今日也是因为护子心切,所以才不知不觉做的过了度。”
“刘昭仪还是为肚中的孩子多积点福吧。来阿,把倾歌和怜月送回磬蓉宫,去把太医院的杜太医,胡太医,李太医找来一并去磬蓉宫。好生医治两位帝姬,若有半点闪失,拿你们试问!”宫人领命便找来铺好棉被的软轿抬我们回去,临出门前,我依然看见了刘昭仪眼眸里的仇视。我与姐姐终于逃离了这修罗般的地域,再也坚持不住,瞬间坠入了无边冰冷的黑暗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