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元圣女》夏木雨天

133、第 133 章

　　安河宽里许，笔直向前，水流平缓，淡碧清澈，高远蓝天下，似一块瑟瑟美玉浑然而成，远方蓬船摇晃，舟子划桨。左岸绿柳成排，翠枝垂帘，隐见嫩芽含苞，柳黄抽条，右岸一望无垠的田野，零散的农夫细心的照料青苗。

　　春风拂过，柳条抽水，荡起波光粼粼，满目浅皱，高杨间杂，身侧夯土长道明敞，五马并驾可行，尘土不起，行人三三两两，或粗布短衫，背着包袱，或锦衣玉袍，家丁拥簇，或高或低，俱有些修为傍身，而极目远望，尽趋向天边城墙之内。
　　那黑黝高墙隐没云层后，不知其有多远。

　　而对这些一路走来，颇历风尘的行人来说，倒也不算难熬，他们面似专注赶路，迈步向前，可仔细看去，却会发现一个个或明或暗，不时拿眼去看同路的两位女子，继而闪过惊艳失神，又忙掩住神色，看着土黄的官道，目不斜视，怕被当做登徒浪子。

　　就算自己修行没有天赋，早已放弃，但走南闯北，也不缺眼力劲儿，这两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女子定然是惹不起的。

　　连乌泱一帮十多仆人环绕，一看便是纨绔子弟的锦衣男子也并未过多关注她们，神色惶惶，潜顾四周，好像在躲些什么。

　　绿柳之下，安河之畔，朱红倩影轻盈跃动，踮脚点地，左顾右盼，清澈的眸子神光奕奕，好奇满满，尤其对安河对面的广袤农田兴趣十足。

　　即使她之前已经乘风飞着，看了许久。

　　行道左侧只是连绵的果林，少女对这个不太感兴趣，口袋里果脯成山，无甚稀奇。

　　少女们自然是外出磨砺的姜易和洛璃二人，她们通过广场大阵，传送至学院驻点，不过三日，就快到了安河县城。

　　“唉，不是说那红元忠喜欢掳掠美人吗？怎么就遇不到呢？难道是我不算美人？”踩着些微飞尘的大道，姜易转过头来，稍显郁闷，侧脸看向神情淡淡的银发少女，疑惑的道：“难道我真不算美人？阿璃往日不会是骗我的吧？”

　　洛璃无语的看了她一眼，琉璃中满是无奈，未待她说话，活泼灵动的少女又是疑惑的开了口：“不对啊，就算我不漂亮，阿璃也是美人啊，哼，该死的红元忠，竟然觉得阿璃不漂亮？”

　　说着说着，她就咬牙切齿了起来，冷哼一声，昂头看向姹紫嫣红的安河对岸，让悄悄打量的行人们一阵恍惚，忙回神看是否失态，心如鼓跳。

　　许久后，他们再次忍不住悄悄看去，却见那明媚的少女并未回头，心里一阵失落，不敢看那个好似冰刺般的银发女子，忙专心赶路。

　　“我们哪儿就没有人靠栽种灵植获取资源。”姜易将烦心事抛之脑后，心神被对岸的良田灵圃所吸引，一脸的感慨，这样的辛苦劳作得到丰收，不比时刻刀头舔血，没准哪天就命丧黄泉的好？可惜太初城外并没有人开辟这些。

　　洛璃就显得平静的多，眉眼清冷，神色淡淡，她听道侣说过自己故乡的事情，此刻听到她的话语，缓缓的道：“追求不一样，田地里种不出神功灵丹，也没有厮杀磨砺，而和趣自然，返璞归真又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

　　所以做马贼还有出头之日，做良田地主，就只能安度余生了，在危险的仙落山脉附近，这样的选择不奇怪。

　　“嗯。”姜易低低的应了一声，依旧侧头看着右边良田扎起木架，偶尔可见满脸尘土的农夫灵巧扶起幼嫩绿植，专注中又带着美满，似是很享受如今生活。

　　这样距离，姜易不用动用神识就能看出他的修为还不到灵轮境，想来就算是如今这样的修为，也是靠岁月积累出来的，实战就更无需多说。

　　修行如此的微不可言，也能感到美满吗？

　　少女心中着实不解，在太初城，在凤临城，在武南城，乃至妖兽山脉，她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每个人为修炼狂热，付出生死，好像与这里被分割在了两个世界一般。

　　洛璃这样的事情见得也不多，但她性子冷淡，不大在意别人的事情，虽能猜到少女的想法，却理解不了，无法与她讨论，让其一抒胸意。

　　“彼苍天者，曷其有极，汝何生之优渥兮，我独受此百罹。”

　　忽的一阵凄哀嚎哭惊起，打断了两人所思，循声望去，只见二十多步外一位白发老者临道招魂，不知何时出现，唯见白纸漫天，他拄杖痛哭，眼翳昏重，让人不知究竟还能不能视物，圆形方孔钱纸随风远逝，零落杂草中。

　　“这是怎么回事？”姜易觉得疑惑，难免动了恻隐之心，想去询问老人家何故发次悲怨之词，眼角余光却瞟见那伙儿十多家仆面上乍生恐惧，就欲要拉开距离。
　　？

　　“使我介然有知，行于大道，唯施是畏。大道甚夷，而人好径。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服文采，带利剑，厌饮食，财货有余，是谓盗竽。非道也哉！”

　　伴随着这一句咬牙切齿的吼叫，那老人竟奋力跑向锦衣男子一行，手举一颗红珠，灵力狂暴，似有火苗升腾其中。

　　场面顿时大乱，路人躲之不及，姜易心如电念，前踏半步，调动神识压向癫狂老人。

　　霎时灵气涌啸，笼罩而下，老人仅仅灵轮修为，且年老气衰，轻易便被制得动弹不得，亦是震慑的诸人不敢一动，呆立原地，这等滔天气息，他们只在家主身上偶尔感受过，眼下竟爆发在两个小女娃身上？
　　老人眼珠乱转，斜斜盯向那两个貌比仙姿的女子，全无一点和善，狰狞不已，满是恨意。
　　他嘴巴张开，似是要说些什么，忽然红光大亮，姜易方要取过那枚看起来就 不太安全的炼器造物，见此异状，连设下屏障，光罩于上，莹光璀璨，绽放于安河波澜。
　　轰！！！
　　哼，姜易左手抬起按下，磅礴灵力如玉浆倾泻，迟滞了一切，爆炸之中纤尘不起，波浪消弭，红珠破碎，高举的手臂震作齑粉，火焰坠下，附在老人身上，出乎少女意料，再救来之不及，赤舌一卷，人焚为灰烬。

　　“这是什么火，如此奇诡霸道！”
　　即便是洛璃，此时也眉头蹙起，眸光转去那伙呆呆看向老人死去位置的十多家仆及锦衣男子，将天地灵气化形，随手抓来那名男子，余下之人惊恐万分，忙跪地求饶，虽刚才救了他们众人一命，但显然并未因此让人认为其易接近。
　　什么美貌无加，定然是哪里来的老妖婆！
　　“我问你，刚刚那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袭击你们，那枚珠子你们可认识？观你们之前表情，并非一概不知，若有隐瞒，让你和他一样。”
　　“我，我不知，”
　　男子被悬空吊起，脸色苍白，颤抖难止，甫一开口，就见那名红衣女子眼神一厉，立即又喊道：“我实不知他是何人，但我，整个安河城人都知道他是大魔头赤皇手下，专来杀，杀我们这些无辜之人，现在整个城里人心惶惶，就怕不知什么时候遇上这帮魔头。”
　　“你们？”姜易看他身上锦衣绣彩，环佩鸣铛，且有隐隐灵纹浮现，虽品级不高，但也不是寻常人能弄到手的，又想起之前哀怨苦诉，杀人是真，但那番情感更不似作伪。
　　“莫不是寻仇来了。”
　　姜易看向洛璃，眼里迷惑，只是寻常的复仇而已。
　　她沉吟几许，洛璃见少女模样，挥手甩开战战兢兢的锦衣男子，事发偶然，凶人已死，再追究也没什么意义。

　　“既然没碰到我们头上，就无关紧要，还是正事要紧。”

　　姜易颔首，甚是赞同。

　　顾看道上众人，撤去灵力，拂散莹光，一行人如蒙大赦，窜跑向前方城池。

　　少女两人闲步而行，依然如前，不过比之前更留意了一些沿途摆卖瓜果，或酒垆茶铺中人物异样与否。

　　城池越来越近，附近也愈加繁华，零星有摆摊小贩在路边卖些瓜果，有灵物有凡品，不过是图个解渴，灵圃山上种类繁多，应有尽有，少女并不稀奇这些，只是好奇的上前看了一眼就牵着道侣继续走开了。

　　靠近城门的一里官道也铺上了砖石，平坦整洁，但没有人再摆摊，想来应当是被禁止了，左侧的果林被修剪浓密有致，其中也铺上了石子路，青草深深，更像一个踏青游玩的地处，姜易神识隐晦的探过去，无甚神秘，顿时兴致淡淡的望向了右岸，依旧良田阡陌，与繁华割断。

　　安河中一艘楼船高大，不动不摇，挂着彩灯红锦，人影憧憧，可闻丝竹喧闹。

　　姜易见没有好看好玩的乐子，不在分心，牵着洛璃走向城门，先寻个住处，再慢慢调查蝎王帮的事情吧，据灵院情报，是与城中云家有些猫腻。

　　忽然间跑马杀人的一大帮派在几日内销声匿迹，有些不正常，不是有人故意遮掩，焉能这样。

　　两人特意没有遮掩容貌，还步行一段路，就是想看看有没有流寇来劫掠，好抓住些喽啰，谁知道竟然这么“运气不好”。

　　若能直接撞上“贪图美色”的贼首就更好了！

　　“诶，有美人儿！花爷快看！这样的极品！瞧瞧！”

　　姜易六识何其敏锐，视线加身的感觉已生，又听见这样的话，当即就肯定是在说自己两人，丝毫不客气的看了过去。

　　灯火通明的楼船上，不知何时已有一行人趴在栏杆旁狂吐，污秽落入河流，让姜易一阵蹙眉，真想上前把他们揍一顿，而其中一人指着这边，摇着身边的一位身穿绸缎的锦衣公子，此刻满面通红，眼神迷离的抬起脑袋，看了过来，顿感惊艳。

　　“快，快去！把这，这两个小美人抓来，什么十里红窟，都是吹得，快，嗝。”被叫做“华爷”的俊秀男子当即伸出栏杆，红面激动，醉眼朦胧的叫喊着，但楼中声乐正盛，红窗纱上舞影婆娑，除了他身边的人，以及耳聪目明的姜易两人能听到外，并没有其余人出来。

　　姜易平淡的扫了他一眼，牵着古井无波的道侣走入城中，消散不见，而那聒噪的声音早已停下。

　　薛花只觉那一眼清澈至极，仿佛窥探入了自己识海中，似鬼魅摄魂，似利刺点眉，刹那惊醒，一身冷汗打湿了锦衣，哪儿还有半分醉意，后怕万分，他按着胸口，大口的喘气，念头急转。

　　“年纪轻轻，容貌出众，气质脱俗，修为难测，莫不是万凰灵院来人了？！这....”喜色顿消，再没了心思与这些好友寻欢作乐，推开还在醉酒中要搭过来的人，忙回楼房中叫起正吃酒点菜的护卫，赶紧由水门回了家。

　　城口守卫还算正直，并未盘剥行人，简单登记入册后，两人就过了城门，眼前人流如织，店铺重重，小贩沿街叫卖，姜易心情大好的背着双手，清亮的眼眸灵动转悠，笑的眯起：“嘿嘿，想不到一叶障目所含的想法这么好用，以后谁敢出言不逊，我就一眼看过去，省的动手。”

　　她一边和身边的道侣传言闲聊，踩着灰石铺砌的大道，一边看着升腾热气的面摊儿食肆，口齿生津。

　　洛璃同样学过这门灵决，其中奥妙自是明白，只是有些惊讶她能提炼出其中精髓之处，信手而为，闻言失笑，想了想，出声提醒：“那男子看起来修为不高，但楼船中传出的气息不乏强者，可能是城内五大家族中的子弟，还要小心些的好。”

　　“嗯嗯，我当然不会大意，万一他们犯了糊涂我们就危险了。”姜易随口应和，眼珠却转的灵动，留恋着一个个简陋的街边铺子，鼻翼微耸，只觉得肉香冲上天灵，心里不断盘算。

　　她模样娇俏，洛璃笑意愈深，也不再多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一路食肆，人群拥挤，颇为吵杂，但以她的目力，想看清楚并不困难，暗暗点头，也不知商家添了何种香料，用的是何手法烹就，砧板上放着的肉色泽金红，卖相极佳，甜香不腻，实是佳品。

　　正是戊时末，到了开灶的时候，多是城中各家府上派出的杂役买些零嘴，灵茶灵果吃的腻味，凡俗的乐趣也不想错过。

　　两人并未看前方的道路，但却总在要撞上行人时擦身而过，差之毫厘，人多事杂，倒也没多少人注意到这两个与此地格格不入的少女。

　　姜易目不斜视，面不改色的身影一晃的来到她早已垂涎三尺的摊子前，任它人群拥挤，少女自是容与，没人能碰挤到她身侧分毫，当即对着满脸横肉的老板大喊：“来两斤肘子肉。”这时她听别人说过的，心里记下。

　　嗓音清亮，朝气满满，和大老爷们的吼声完全不同，众人疑惑的看过去，心道是哪家丫头，在他们愣神间，姜易赶忙催促。

　　老板倒也算奇人，头不抬手不停眼不动，变戏法似的从那一堆金红中拿出了一粗大的猪蹄，三刀两剁，已成了肥瘦相间合适入口的小块，极为流畅迅速的装到一纸袋里，放到了砧板前的木驾上，继续给下一个客人切。

　　姜易见之心喜，她也不知道价钱，随意拿出来一枚灵石扔到盘子了，“哐啷”一声，清脆的哗啦声响让人心里愉快，正当少女转身退走时，那横肉大汉砍刀一下劈到砧板上，抬头瞪着她：“我不收灵石！”

　　却见是一位与四周格格不入的小姑娘，顿了一顿，道：“这此就算送你，勿要再与我灵石。”

　　说罢，将手中纸袋一抛，姜易还在怔神，手上自然结果，瞟到一旁“杂物”堆。

　　是个铜盆，里面有些鲜艳欲滴的果子，枯黄干脆的灵植，丑陋坑凹的矿石，还有看不出用处的金银光亮，缥缈晶莹的板正石块若放入其中，则极为与众不同。

　　少女呆住，一脸愣愣，有些尴尬，怎么会有人不要灵石？且不要灵石，你收破烂？一块灵石足以买上铜盆内东西好几十份，不，是根本不值与之并列。
　　恰时众人见她不走，碍的人极为燥气，喊道：“李刀不收灵石，灵果灵矿不论什么随意扔一点即可，城内五纹金银也行。”
　　少女反应过来，也未筛选，旋即抛出一枚灵果，仿佛以金密浸漉，色泽明艳，芳香四溢，使人口津不绝，一嗅余味便感通体舒泰，关隘亦有松动，她捏着那袋热腾腾，香喷喷的小食，撤步走开，直言咄咄怪事。

　　挤在后面的人见她出手不凡，就是一件宝物随意丢出，顿时散开几步之远，跻攘声绝，鸦雀无声，显然不想接近这来历不明的女子，在热闹场中，可谓一幕奇景。

　　而那李刀老板浑身都震了一瞬，死死盯着还未卧稳的灵果，下一刻一把抓过，吭哧吭哧的吃完，一点未留，朝周围人抱了抱手，立马收摊离去，铜盘中“财物”都未带走，犹自嘟囔。

　　“哎呀，这枚果子正是某所爱之物，忍不住嘴馋，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无甚奇效，反而腹痛难忍，某先回家修养，众人散了吧。”

　　声虽不大，恰令众人晓他言语。

　　姜易听罢，又气又愤，心中更奇更疑，灵果乃是灵圃上中所取，经天地滋养，受日月精华，数十年一次开启，而少女两人修为出众，一路上怎么会看上眼俗物？！怎的怪我灵果？！

　　奇怪！！实在是怪！她看得出腹痛根本子虚乌有，想不通此举为何。

　　非是不爱天地灵物，可为何不收灵石？

　　洛璃见人群有围过来看热闹的趋势，远处有一队人马气息不俗，直奔摊位所在，当即拉住少女，水光流过，人已消失不见。

　　其余人如潮水般堵住他们的空位，依旧熙攘嘈杂。

　　白墙黛瓦，房屋鳞次，砖石道侧柳树垂条，河水粼粼波光泛起，一旁僻静的小巷中，两道身影忽的浮现，姜易柳眉仍蹙，思之不解。

　　洛璃同样有所思忖，看到少女手中抓着还散发着热气的袋子，玉手一扬起就想掷地泄愤，可鼻翼轻耸，实不舍，纠结一番，捏起袋中竹签，一口一块金红，边享受美食慰藉，边喃喃不平。

　　这安河城果真是怪，还是有人作祟？

　　奇特的肉味不知是哪类妖兽，混杂着香料草木味，十足好吃，咽下之后依旧唇齿留香，吃的少女满足不已，若是没有这烦人事情就更好了。

　　“此事有些诡异，那人也临突破边缘，马上要灵轮境，有此实力，在城外盘个坞堡坐上土财主没问题，做什么贩夫，简直莫名其妙！”姜易吃的红唇润泽，眼眸眯起，嘟嘟囔囔不停，百思不得其解。

　　洛璃止住唇边笑意，听到她的嘟囔，心里有些猜测，微微颔首。

　　定有蹊跷！见道侣已经用那副憨态吃完了手里的小食，洛璃转过身，拿出一副丝绢给人擦了擦嘴，道：“我们去打听一下是怎么回事，或有内幕在里面。”

　　此话正合姜易心思，少女银牙暗咬，握着拳头，看看到底是谁让自己出的丑！握着佳人的玉手出了巷子。

　　眼前是安河静静流淌，脚下是两丈宽的灰岩小路，不见人影，与不久前那摩肩接踵的场面宛若两个世界，洛璃刚刚拉着她是一直向前掠去的，此处已经躲过了热闹的主干街道，到像是哪家府上的门墙周围。

　　姜易辨认了下方向，不太想回来时的街道，念头起伏，转身向着更深处快速掠去，神识一扫，顷刻间周围几十里的情况了然于心，心里有了想法。

　　“嘶！”

　　突的几道强横气息冲天而起，直直撞上她还未收起的神识，猝不及防之下像是被人拿钢针扎了一下似的，让少女猛地吸了口冷气，神识顿散。

　　洛璃忙扶住蹙眉颤抖的少女，关心道：”没事吧？“

　　“没事，在妖兽山脉肆无忌惮的久了，竟是忘了不能窥探他人，算是我的过失。”姜易摇了摇头，示意没什么大碍，神识只是外放的神魄之力，伤不到根基，只是神情略有懊悔，显然这样失误颇有些不能接受。

　　洛璃见状出声安抚：“无需自责，我们不清楚城中情况，便是有地图也不如神识探查来的清晰，即便是有强者不喜，这也是要做的，你只是自己没想到这点而已。”

　　换言之，就算你明白不能窥探别人，这样的事情你还是得做，姜易闻言，也明悟了过来，轻轻点头，身体的刺痛已经消失，迅捷如鬼魅穿过各个长短小巷，曲折向前。

　　而且，相信这些世家府邸都有隔绝神识的灵阵守护，不然隐秘的事情岂不是要全然暴露？！

　　不过一炷香，两人已经重新回到了繁华的区段，姜易施展六合，和锦衣贵人熟稔攀谈了一番后，得知了一个名字——至尊楼，也知晓了为什么灵石竟然无用的原因。

　　丢下已经被迷的三魂五倒的女子，姜易忙抽身而去，一边环着清风赶路，奔向“至尊楼”，一边和身后的道侣商讨着探来的消息。

　　她语气唏嘘不已：“想不到在不喜修行的人眼中，灵石竟然是一文不值，还比不上山中的无用铁块，仅仅好看的宝石，唉！”

　　“....一半是人心所望，一半是因势利导，大家族们乘势划定规矩，想修行的人一样被限制其中，迫于“人心大势”反抗不得，还会被缉灵城卫搜走灵石。”洛璃也是忍不住感慨，自己吃了多少苦难，不就是为了此道吗，在城中千万人眼中，竟然是不屑一顾。

　　“承平日久啊！”两人具是摇了摇头，这算不算是安乐消磨斗志？

　　可安稳活着有什么不好？不求此生轰轰烈烈死食五鼎，一样有很多人过着平凡生活，刀口舔血者才是少数。

　　饮沆瀣而餐六霞，滋味比刍豢何如。

　　城外万顷良田，又有安河丰饶，安详徐回，调理灵气，天空船沿水而下，可省却大半灵石能源花费，通贸往来繁华已久，人们生活富足，虽然马贼流寇多害人性命，但毕竟城坚墙固，又有不错的护城大阵保护，再不济城内至少还有五位至尊，所以城中的千万居民并没有遭受过强大邪修带来的灾厄，血祭，屠城，只是遥远传说，渐渐，修炼就不再是被人所看重，也或是人们幕此而来，成了这般风俗，若不是延年益寿的诱惑还不曾让人心贪婪无动于衷，修行可能就断绝了。

　　如此一来，灵石就显得不是那么必要，虽然灵石也可以埋入农田，肥沃土地，可以沉入水井，使泉水甘冽清甜，消除疾病，亦可滋润肌肤，葆人颜华，但所需甚多，几块根本是杯水车薪，非权势之家不可得，这才发现，灵石好像用处也不算大，还不如破破烂烂的天材地宝，起码有微些药力，调养身躯，或者稀少的漂亮宝石，能换给富家小姐，得些上好的灵植赏赐。

　　具体收些什么，权看人缺些什么，有哪些门路。

　　两人不多时就到了挂着“至尊楼”三个龙飞凤舞大字牌匾的楼阁下，姜易打量这眼前重檐歇山的房顶，青瓦铺就，如意踏跺的台阶，白石砌成，正脊鎏金雕龙，太阳下熠熠生辉，栩栩如生，出檐规整，霸气内敛。

　　“虽然只有两层楼阁大小，但这气势倒是合乎名字。”姜易看的暗暗点头，给道侣了个眼神，当先踏上台阶，跨过门槛入内。

　　屋内干净整洁，灰石铺砌的地面，她刚一进来，一位穿着青色长褂的中年男子就从半开的柜台后走了过来，眼神闪过惊艳，但坐他这个位置的见识不俗，不敢轻视放肆，和善的笑道：“姑娘是要置换灵石吗？在下姓何，叫我何掌柜便好。”

　　话语未落，眼中惊艳更甚，此时走进来的女子一身黑裙，银发雪肤，琉璃碧眸，清冷似空谷幽莲，站在了朱裙女子身后，看来是一道的，他放弃了上前招呼的想法。

　　化天境修为，也还不错了，姜易对这个不大的至尊楼看重了几分，好歹她父亲也是至尊的修为，化天境不算白菜，对一个不大的势力，虽不会缺，但也不可能多。

　　由这样一人镇守至尊楼，可见重视。

　　她神色平淡，隐去平常的明媚，缓缓打量着眼前人和室内物品，话语波澜不兴的道：“怎么换。”

　　何掌柜双手握起，放在腹上，面色陈恳的回答：“一块灵石换十块金子，一块金子换十块银子，宝石要看品质和种类，具体由我们的鉴定师所评估价格。”

　　姜易点点头，问道：“某刚刚在小摊货物，看到老板不收灵石，这是怎么回事？”

　　灵石换取无用之物，可真是天下滑稽事，偏事实如此。

　　何掌柜的的面色依然，态度诚恳：“许是老板不太想奔波，旁人的事情，在下又哪里知道。”

　　姜易仔细的看着他的眼神和情态，无有异样，似是对这个结果不置可否，仔细的看过柜台上的账本等物，沉默一时弥漫，在何掌柜等的心里嘀咕的时候，才开口道：“既然如此，某叨扰了。”

　　说罢，转身离去。

　　何掌柜的面色一滞，好不容易等到结束，竟然直接走人？莫不是在消遣老夫？！

　　“这姑娘看起来气质不凡，容貌绝色，身边的女子也是如此，怎么这般穷酸？莫不是来消遣我的？”虽然心里不满，但不晓得两人底细，他还是不敢得罪，后面五家争这些位置争的很是激烈，他万万不想被人拿住把柄换下去，到时候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犯不着走险。

　　何掌柜的看着两人身影，微微摇头，看来又是万凰灵院的女子出来的，还是不去招惹了，左右自己也不缺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