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有病，孤不动》程惊堂

20、第 20 章

　　萧纵酒照例上完了两刻钟的课，之后便拍拍手道：“成了，课上到这。”

　　如今已经是五月份，距离诸国大比满打满算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所以萧纵酒的清闲日子又被剥夺了——皇帝命他每日坐班半天。

　　不过也只是走走形式，主要劳累的还是李子安。

　　大部分时间都是李子安为大家巩固知识，有了疑问再由他来找萧纵酒解答，萧纵酒的工作其实较之先前也没多大变化。

　　因此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国子监为他准备的休息室里喝茶、吃果子点心、听张来福声情并茂给他读话本中度过的。

　　萧纵酒也尝试过让张壮壮替一替张来福，不然他一个人读容易口干舌燥，可张壮壮声音沉沉的还不会抑扬顿挫，更别提他还板着个黑脸，萧纵酒根本入不了戏。

　　今日他们要读的是《冷酷摄政王俏厨娘》的故事，昨日正到了高潮，萧纵酒抓心挠肺地想听，于是下课时间一到便急着跑。

　　小九眼巴巴地看着他，萧纵酒就哼笑一声，从张来福那里拿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糖给他：“三天一颗糖，别的没有了哦。”

　　小九眼睛一亮，乖乖点头奶声奶气道：“谢谢太子哥哥。”

　　“真乖。”萧纵酒捏捏他肉乎乎的脸蛋。

　　小孩子多吃糖不好，但也不能一点糖都不给吃。

　　萧纵酒听说小九从小到大就没吃过几块糖的时候心疼坏了，当然也是为了和小孩处好关系，于是他便约定了每三日给小九一小块糖尝尝甜味。

　　萧纵酒又看了眼坐在小九身边的老八，明明他只比小九大了一岁，可一副老实稳重的模样，还很孤僻，问他吃不吃糖他也不说话。

　　算了，琪贵妃的小儿子，萧纵酒可不敢肆意妄为地给他吃糖，毕竟他娘可不像小九的生母端妃那么好说话。

　　商鹤饮懒懒抬眼看萧纵酒，见他笑吟吟逗了小九一会，之后便带着张来福和张壮壮头也不回地离开。

　　又是这样，这都五天了，萧纵酒连看都没怎么看过他。

　　就连上课的时候也不像先前那般有意挑他作答，而且每次他想去太子府蹭饭，萧纵酒也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推辞，可转头一打听，他就能听到萧纵酒又跟着探花郎逛酒楼听书去了。

　　事实上，萧纵酒也不是真的不理商鹤饮，他只是想等到玉佩做好了再给他个惊喜，不然他总担心自己说漏嘴。

　　到了休息室，张来福立刻从张壮壮那里拿了话本道：“殿下，咱们昨日读到王爷正因为厨娘替状元郎做了鸡蛋羹而恼火，今日是继续读？”

　　“继续继续。”萧纵酒一边摆手一边坐上了软塌，歪歪斜斜地倚着，鞋都脱了。

　　“得嘞。”张来福给他盖了薄毯，又给他和自己都倒了杯水，之后便在萧纵酒对面坐下来，拿起话本开始念。

　　“话说摄政王听到这个消息暴跳如雷，这独属于他的鸡蛋羹怎么还给别人了？于是，王爷一怒之下便去寻那小厨娘。”

　　张壮壮紧张道：“他要如何？”

　　萧纵酒无语，张壮壮这个小闷骚，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却极喜爱这些话本，平日里一有空就去酒楼听书，萧纵酒这几日带着李子安去的那几家，全都是张壮壮推荐的。

　　这也是萧纵酒妄图让张壮壮给他读话本的原因，只是张壮壮只知道听，念出来就不行了。

　　张来福抬手：“莫急，只看那王爷步履匆匆行至小厨娘卧房门前，纠结再三，还是平复了怒火，推门而入！”

　　吱嘎——

　　三人同时朝门口看去，随即表情变得一个比一个精彩。

　　商鹤饮蹙眉：“怎么了？”

　　张来福一抖，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和张壮壮一起行了礼：“王爷。”

　　“嗯，你们先出去。”商鹤饮说着，便走到萧纵酒身边，在软榻上坐下。

　　萧纵酒急忙收腿：“这么多椅子，你非要和我挤。”

　　商鹤饮侧头看他，没说话。

　　萧纵酒眨眨眼，迟疑问道：“你想吃鸡蛋羹了？”

　　“什么？”

　　“没事没事。”萧纵酒干笑，他差点把话本和现实混了。

　　另一边张来福和张壮壮都已经出去了，还贴心地为两人关好了房门。

　　萧纵酒也躺不下去了，便坐起身。

　　商鹤饮盯着他看了两眼，忽然笑了：“你怎么知道本王喜欢吃鸡蛋羹？”

　　“啊？”萧纵酒懵了，接着差点笑出声，不过及时忍住了，只是因为忍得太用力他脸都憋红了些。

　　脸红了，这是被戳中心思所以害羞了？

　　商鹤饮心情有些复杂，他本来都觉得罗广云那席话是唬他的，没想到萧纵酒居然真的会暗暗记得他爱吃什么。

　　别问，问就是五味杂陈的感动。

　　“平日里见你在府里吃饭都爱吃这个嘛，所以随便问问。”萧纵酒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他总不能说他是听话本听来的。

　　不过这写话本的人挺厉害啊，居然能知道商鹤饮的饮食习惯，而且对他的生活习惯和说话思维方式似乎也都了如指掌。

　　莫不是商鹤饮身边的人写的？

　　萧纵酒想着想着，就歪了思绪，一个一个把商鹤饮身边的人过了一遍，但找不出会是谁写的，和他最熟悉的罗广云和付玉轩肯定不可能干这事，那就只可能是摄政王府的人，这个萧纵酒就无从得知了。

　　“萧纵酒。”

　　“干什么？”萧纵酒警惕看他，“你别这么连名带姓地叫我，怪吓人的。”

　　商鹤饮失笑：“那叫你什么？贤弟？”

　　“你怎么还记得这茬啊。”萧纵酒苦了脸：“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不好吗？”

　　“好啊。那你今日让我去你府里吃饭。”

　　萧纵酒诧异道：“就这？”

　　商鹤饮就笑：“殿下不满意的话我换个要求。”

　　“不不不，满意满意。”萧纵酒嘿嘿笑，“咱哥俩用不着这么客套。”

　　最近萧纵酒胆子是肥了，时不时惹一惹摄政王都不怂了。

　　商鹤饮带着一腔憋闷过来，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就被哄好了。

　　“那你晚上想吃什么？孤早早安排了。”萧纵酒坐在榻边，双腿垂了下去。

　　商鹤饮拿过他的靴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直接握着萧纵酒的脚腕放到自己膝盖上，之后扶着他的小腿把靴子给他穿上了。

　　“！”萧纵酒震惊，整个人都僵住了。

　　摄政王给他穿鞋了？救命！他是不是还在做梦？

　　“本王吃什么都行，随你安排。”商鹤饮淡声说着，一回生二回熟地把他另一只脚的靴子也给套上了。

　　萧纵酒想哭，他这双脚还能要吗？

　　商鹤饮收回手起身，捋了捋衣袍，居高临下地看着萧纵酒：“时候差不多了，出去接旨。”

　　“接旨？”萧纵酒的注意力果断被转移。

　　“嗯。”

　　与此同时，国子监的钟声响起，接着响起许多人声，小厮们四处跑着通知接旨。

　　很快，众人便全都聚在了大门口，马公公奉命宣旨。

　　这文绉绉的萧纵酒只听了个一知半解，大概意思是近日国子监众人都忙坏了吧，皇帝很心疼，于是准备明日举办围猎大赛，大家都可以去看，别把脑子学坏了都休息一下松快松快。

　　祭酒大人接了旨，眉眼间也浮现喜色，大手一挥便道：“明日大家都去围猎，今日下午破例休沐半日。”

　　付玉轩开心死了，一拳锤在隔壁白清风肩上：“这次少爷我必赢你。”

　　白清风伸着脖子垫着脚往前看，一眼就看到萧纵酒和商鹤饮并肩而立的背影，顿时垂头丧气。

　　“看什么呢怎么这幅表情？”付玉轩凑热闹跟着看，可这时候萧纵酒和商鹤饮已经出了大门，付玉轩只看了个大概。

　　“也不知道王爷最近怎么了。”付玉轩也纳闷：“他好像很乐意往太子跟前凑。”

　　白清风叹气，悲伤道：“你不懂，以太子殿下的风姿，谁崇拜喜欢他都是可能的。”

　　“王爷绝不可能。”付玉轩断言。

　　王爷最看不上的就是萧纵酒了，草包一个，虽然这段时日太子变化很大，但商鹤饮也不会这么快就和他冰释前嫌。

　　白清风侧头看他，满眼同情，这无知的小少年啊，如何能懂他们为太子神魂颠倒的心思呢？

　　被谈论的中心对此一无所知，萧纵酒一回府，刚进了大门便兴冲冲对商鹤饮道：“今天吃火锅吧。”

　　他们之前吃过一次，但萧纵酒吃了太辣的，半夜胃疼的睡不着，还是吃了药才好，那之后府里人乃至商鹤饮，都不让他吃了。

　　“吃微辣的，不放那么多辣。”萧纵酒讨好地拽了拽商鹤饮袖子：“王爷啊你可怜可怜我吧，你家那两个厨子不听我的，只有你点头他们才愿意给我做。”

　　其实按照萧纵酒如今的身份和身价，想另请两个厨子轻而易举，但他也知道这俩人是商鹤饮的人，值得信任，不用担心再次被下毒，除非是商鹤饮想害他。

　　当然商鹤饮想弄死他太简单了，下毒这种阴糟的手段不是摄政王的手笔，而且如今这俩厨子还是摄政王府给发月钱，萧纵酒觉得能省一笔是一笔。

　　商鹤饮垂眼看他，萧纵酒就差挤出两滴眼泪了。
　　不让现代人吃火锅，这天理难容！

　　“真那么想吃？”商鹤饮略有些无奈。

　　“非常想吃！”

　　商鹤饮盯着他看了一会，失笑：“行，随你。”

　　“那要一点辣？”萧纵酒蹬鼻子上脸。

　　商鹤饮点头：“可以。”

　　“王爷你真够意思！”萧纵酒猛地抱住他拍了拍，随后便脚步轻盈地往前厅去。

　　商鹤饮在原地怔了许久，才抚着略有些鼓噪的心跳回过神，他抬眼看向萧纵酒离开的方向，怀里似乎还有一点奇异的触感，鼻尖也荡着幽幽的清香。

　　那味道说不清是哪种花香，但幽幽淡淡，又似乎有些清甜，直甜进人心底。

　　远远的，萧纵酒的声音从前厅传来，带着狐假虎威的气势：“王爷说了要辣，给孤放多多的辣，越辣越好！孤可以提前吃一碗药。”

　　商鹤饮眉心直跳。
　　行啊，太子长本事了，都会用美人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