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绛唇（女尊）》篱下

15、突厥

　　静，很静。
　　大臣们面面相觑，无一人敢言。

　　永朝三皇子？
　　刘景，乃去世的萧皇后所出，四岁出宫，一直住于京郊别院，现今芳龄十八，早过了束发之年，竟还未出阁，算是异类了。
　　皇家的男子未出阁前一律不露于人前，所以无论三皇子还是四皇子面貌如何世人多是不知。
　　倘若某日帝将其示于天下人，即是此子待嫁之时。

　　皇帝微眯眼睛，犀利的目光扫视阶下异族女人。

　　突厥，的确是个可怕的种族！！
　　此前三百年，它仍是中土王朝的奴隶，被迫迁居于金山南麓，为奴隶主锻铁，被称之为“锻奴”。随后，中原开始了为期二十年的群雄割据、五国鼎力的局面，战争不断，世道纷乱。趁此机会被奴役的突厥人不断进行逃亡和反抗，逐渐摆脱了被奴役的地位。后来在北部蒙古高原建立部落，不到十年，人数竟增至30万有余。待到中原重新统一，再去征服她们已是痴人说梦。那时的突厥民风彪悍，兵强马壮，内部团结，早就化为俯瞰万物的雄鹰，无人能屈能折！其间突厥也经历了多次部落吞并，疆域越来越广，及至实现整个蒙古草原的大统一。中土此后三次王朝更替，每一次突厥都会插入一脚，抑强扶弱，并趁机占领了多处城池，搅得局势混乱不宁。及至永朝时期，形势完全变成了突厥欺压中土。

　　两朝的联姻不是没有过，当今女帝的叔叔曾经嫁予突厥可汗，嫁过去后不到三年就因病逝世。没有人指望和亲能促进什么两国和平稳定、繁荣发展，嫁去的皇子不过是被当作贡品祭出，被牺牲被舍弃。

　　女帝突然不合时宜地笑了，遗憾道：“夏衍王有所不知，朕那儿子早就另许她人！”

　　“是谁？！”

　　“永朝的定远将军尹丞相的大女儿——尹明”

　　颉尔利脸色一变，眼睛暗沉。

　　底下的大臣们愕然，窃窃私语，小声议论。

　　“陛下，”颉尔利一愣之后，若无其事道：“贵国皇族婚娶必是陛下亲自赐婚，然据我所知，您好像还未曾对三皇子和尹将军颁旨，想来颉尔利还有机会！”“好像”两字咬得重了些，暗含讽意。
　　“不错，但朕也知道，你们突厥也有个规矩，若有两女同时倾慕一男子，便以武斗决定谁退谁进，夏衍王，朕说的可对？”
　　“是！陛下可是要让我与尹将军比试决定三皇子的归属？”
　　女帝温和笑着，又不失威严，“正是！”
　　“呵，那好，现在就请陛下主持，召尹将军回来与颉尔利比试一番！”
　　此言一出，群臣又吵成一片！
　　有人直接站出，气愤道：“夏衍王莫不是开玩笑，尹将军如今镇守边关，怎么可以随意调回！”
　　又有人相继站出。
　　尹明就是永朝的天险城墙，突厥人要她们把她调回，究竟安得什么心！

　　颉尔利轻松立着，好似没感受到上面的人散出的威压。

　　下面的人一致等着女帝的决定。

　　始帝沉着脸，最后将目光缓缓投向丞相尹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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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临泾城的大街小巷最津津乐道的莫过两日后突厥夏衍王与尹相二女儿尹晖的皇家教场比武之事！
　　听说，谁赢得比赛，谁将迎娶当今三皇子！
　　听说，皇上本想把定远将军召为皇婿，只是她身在齐州不能归朝，可惜可惜啊！
　　听说，突厥可汗来信了，很看好此次两国联姻，极力支持突厥英雄夏衍王颉尔利！
　　还听说，这尹晖尹大人乃是个不折不扣的文官，即便会点拳脚功夫想来也是皮毛，看来那三皇子也就是突厥人嘴边的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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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宫中的车驾快速驶过皇城西街，身后跟着两个侍卫护行。马车到了尹府门口停下。
　　尹府老管家匆匆走出，迎了上去，“陈公公！”
　　来人是个穿宝蓝宫服黑色深靴的太监，“司业大人可在？”
　　“在在，公公里面请！”

　　进了尹府客厅，尹相早已等在那儿。
　　陈公公不敢疏忽，认真行了礼。

　　过了会儿，主角从容登场。
　　陈公公往门外一扫，心中赞一声好俊的人！不禁多看了几眼。

　　“皇上口谕，宣国子司业太极宫面圣——”

　　太极宫是皇上日常接见群臣的地方。
　　尚书房。
　　始帝穿黄缂丝黑狐金龙袍，上面绣有九条腾飞的金龙和日月星辰无色祥云等十二章纹样，九五之尊的威严加之她有意散出的慑人气势令尹晖提起精神，小心应付。

　　上位者在看她。
　　尹晖半低头，微俯身，是臣服的姿态。
　　“果然是尹爱卿的好女儿！！”始帝累了，上身靠上椅背，“抬起头来。”
　　尹晖头垂得更低，“臣不敢！”
　　“不敢？……朕就奇怪了，尹家人有什么不敢的，一个个都聪明得紧！！”
　　“……”
　　“景儿这孩子……朕实在舍不得……”女帝深深叹口气。
　　尹晖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维转换，不过听她这句话似是动了真情的。

　　龙袍下摆绣着的水浪起伏，青缎毡里皂靴出现在眼前。皇上稍显幽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和四皇儿的事朕知道……”
　　尹晖眼皮一跳。
　　“朕可以成全你们……”女帝的头靠近她耳边，声音极为轻软：“只要你把你娘的那些党羽名册交给朕！”

　　深秋季节，尚书房内浸了寒意。

　　尹晖的余光能瞟到房内明黄刺眼的帘幔，头上的人目光犹如实质，令人芒刺在背。

　　两人都陷入漫长的沉默。

　　不久女帝突然仰天哈哈大笑，“真真是尹家人，你果然不是真心喜欢四皇儿！”她霍然转身，开始烦躁地来回走动。最后又在尹晖跟前停住，胸口不断起伏。
　　“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此次比试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说起来朕对尹家人的本事信任得很……哼，这其中的利益好处你娘比朕算的清！”始帝狠狠甩袖，厉声喝道：“给朕滚出去！”

　　一出尚书房，背后的冷汗被风一吹让人哆嗦！尹晖嘘口气，苦笑不已，这个主真真是变幻莫测，阴晴不定！！

　　穿过太极宫主殿，就是御花园！

　　满园枫叶鲜红似火，殷红如血，燃烧了整个生命！而那个静静伫立的孤单的身影好似山中的精灵，纯净的，忧伤的，挣扎的，就那样幽幽看着迎面走来的她。

　　“晖姐姐……”他的眼圈红了，“你只能娶我……你要输！”

　　尹晖急忙走进将他轻拥入怀，心中一痛，怀中柔弱的身体冻得发僵，不知在冷风里站了多久。

　　而刘岚的眼泪终于如断线的珠子滚落下来，将她的肩头沓湿一片。

　　尹晖望着灰色的天际，眼中现出茫然。

　　然茫然只是十几秒的功夫，她推开刘岚，快速扫了眼四周，随即轻柔地抚顺刘岚的长发，怜惜地唤声：“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