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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九公阁 ...

  •   邙山像一条长龙蜿蜒横卧于洛阳之北,气势雄伟。每当春天清明时节和秋高气爽的重九,成群结队的男女都要踏青登高远望,登上翠云峰,站在峰顶尽览洛阳城,宽广的园囿,富丽堂皇的楼阁,繁复但规划合理的街道,其中最醒目的就是像宫阙一样矗立在洛阳南侧,与邙山遥相而望的缮月楼,世人皆知那是逍遥的圣地,藏污纳垢之所在,那里是洛阳妓馆最引以为傲的场所,而缮月楼象征清华堂。

      “看到了吧,过了洛河,往最高那黑瓦红墙的楼走就没错了。”我俩就正经与不正经的问题争辩了一路,不过总算到了清华堂的地界,洛安充分显示出落魄贵公子的闷骚,无知又清高,看到人家门口摆个瓷瓶都要上去摸两下,好不容易逮到个卖坚果的小孩也长篇大论一顿卖弄起源,最后问人家孩子能不能便宜点。
      亲亲红娘常说我要日日祷告我们家族兴旺千万别落魄,不然以我的智慧,内在,和肤浅的品格定是在世间无法立足的,对此,我一直嗤之以鼻,这能怪我吗?总是有王洛安这样的人仗着不错的面皮诱骗我,这类人在九公阁多了去了。
      我冷眼瞧着他一路甩着衣摆走得好不畅快,连扭带笑的吐着松子一派春风得意,我稍稍往左快走了几步,他也亦步亦趋的跟着,与外表完全不搭的臭粘糕一块。在岔路转了个弯,路开始变得宽阔,街道上有人在清理,路两边树木茂盛,在地上荡出阴影,陆续出现了一些茶馆、酒楼、棋苑,虽是妓街,却不见脂粉烟色。
      洛安拉拉我的衣袖:“前面的不是洛阳驿馆?”
      我说:“哦,你认得?”
      他顿了一下:“不是,可是再往前走不就过了那高楼的范围?”
      我朝前快走了两步,指着紧邻驿馆院墙的一条岔路,“这里,拐弯就到了。”
      虽说不是主街道,却很宽敞,路上铺的是青石,凌乱错落倒也整齐,路两侧白白的院墙相隔,一侧柳树外垂,一侧红杏出墙,艳阳高照,在地上映出光斑,走半柱香的功夫可看一开敞厚铁门,上方牌匾上挂有红纱,可辨三字,九公阁。
      “哇哈,好大的门脸。”洛安眼睛直放光拉着我袖子使劲攥,我甩开他哼笑一声:“土包子!”迈着四方步进门。
      洛安在后面哇哇不知道乱叫什么,无视之。

      走入庭院跟长廊上几个坐着的家伙挥挥手,踩着卵石踏过人工河,我蹦蹦跳跳的穿过锁春楼,步入后苑,踏着石阶绕过花园,走到墙边的老槐树下,拍拍手,垫着脚爬到树干,纵深一跃,直接跳到别幽怨。慕石头正坐在花丛石凳上歪着身子扇扇子,听见声响跟我对视了片刻,闭眼继续养着。我拍拍屁股还没站稳又被扑倒,一湿乎乎的东西在脸上一顿乱舔。
      “大白,你丫给我滚开。”
      “跟你说了多少次,再不走正门就把你剁了喂它。”
      “向葵,你给我让它滚开,我可是老板老板,你给爷记住了。”
      我扳着大白的脑袋一个侧翻把它压在身下,留意到一个黑影在前方漂浮,我稍微抬下头,抽出一只手,冲着那小眯眯眼挥挥,呼哧带喘的说:“炎阳乖,边上玩,等会给你买好吃的。”一个没留意,大白翻身占领高地,甩了我一脸哈喇子。
      炎阳往旁边让出点地方,看了半天来了一句:“阿九,中午你就人畜了。”差点没让我吐血,一个甩手重新在上面。炎阳用手捂着眼睛,指缝张的老大:“哎呦,你还互攻。”我气急,潜能爆发举起大白死命砸到他身上,闪身跑远。
      炎阳一个不稳,后退几步,正巧跟刚进院的洛安撞个正着,两人一犬交叠的摔在地上。始作俑者的红衣男子顺顺衣摆,将两人扶起,拍拍自家的巨型犬,盯着二人看了一圈,叹了口气道:“造孽啊造孽。”炎阳反应过来,拍拍洛安的肩膀一本正经的接着说了句:“公子,这狗是向葵哥私宠,不让嫖的。”意料中挨了向葵一拳。洛安从袖中掏出装松子的纸袋:“新鲜的你们吃吗?”炎阳眯起眼睛点头。
      二楼传来一声轻笑,我们几个皆回头,那人站在亭中,身材偏瘦,一身白衣晃着光,看不清脸,未束发,头发密稠的垂于肩侧,纯净不可方物,亭中有翠鸟停在他手畔,欢快的蹦跶,风拂垂柳在亭中画出一张脸,光擦过他细嫩的鼻头顺延到下巴,暗影显现桃花样的眼睛还有右脸颊那颗泪痣,唇色略苍白,无损和谐,他轻开口露出贝齿,迎风一笑:“你回来了。”
      我亦抬头微笑:“是,我回来了。”
      洛安随我们步入大厅的时候以至正好也踱步下楼,这才看清,他穿的衣服倒也不是全白,袖口和衣摆下方都有绿色的柳叶刺绣,很秋以至方式的穿着。
      上前搂住他腰轻轻带入怀里,说:“怎么就到亭子去了,虽说大好了可也不能吹风不是?”
      以至脸有点红,更显明媚,推推我肩膀。我从怀里掏出首饰盒,打开,一根琥珀凤簪静静躺在里面。他特神仙的一笑,伸手捞起长发挽于头上,我走到他身后用簪子固定住,然后牵着他手,对洛安说:“这是以至,秋以至,身子不大好,算半个九公阁的人整个我的人,不要再用你现在这种眼神看他,我会吃醋的。”
      洛安抬起手抱拳:“在下王洛安,是,是,这个……”
      我说:“新来的土包子。”
      以至冲他回了个礼:“阿九调皮一些,切勿介意,能进到别幽苑就是自己人,洛安公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只管说话便是。”
      我说:“已经叫石头给他安排了,先跟着向葵,其他再定,我先送你回房。”
      不远处一红一黄两个家伙外加一条吐着舌头的长毛狗,勾肩搭背堵着门,一脸的不忿,一脸的不屑。
      “爱妻男。”
      “偏心。”
      我说:“你们俩现在要做的就是反省一下平日的所作所为,好好忏悔,虽然我不可能变心,哼。”
      “以至真过分。”
      “只对傻子好”
      倒塌。

      别幽苑自叶未落离开之后几度扩充,修葺,庭院扩大了些,按照风水建了假山和石廊,花草中还可见几个造型奇特的石倚,我知道他们几个背地里都说只有我这个□□钻脑的家伙才能想的出来,各个角度看都那么情色,这有什么不好,咱这可是妓院。楼宇的上方挂着忘忧阁的牌子,是以至以压倒性的票数战胜我的怡红楼提上去的,一楼是一个摆设奢华的大堂,左面珠帘后是饭厅和一些娱乐的公共场所,右面的华绸下掩有几间会客室,左侧有楼梯通向二楼,二楼格局规矩,两侧皆有一角亭,中间只一条铺着红毯的走廊,墙上的空白处挂有字画,吊兰等装饰,两侧各有一些房间,门口挂着木牌,沿着挂着绿色柳叶状的门牌房间对面的楼梯上到三楼,便是我的寝室了。不过我多数时间都是赖在以至的房中。
      夕阳已落,沉睡了一天的洛阳城慢慢苏醒,民众涌入街道,市井聚集了人群,各处变得烦嚣,妓馆门前红灯笼高挂,除却窄巷深处见不得人略显肮脏的勾当外,一派歌舞升平。夜幕降临,点点星光璀璨的照着不夜城,别幽苑可以听到从清华堂和九公阁传来的鼓乐琴声,激烈却不刺耳,热闹却不靡靡。
      我站在房间窗口看见楼下的三人,洛安换了一身衣裳,虽也是白色,样式却花俏许多,手里提着个腰带,炎阳那小祖宗刚绑好发带衣服又散开,走在前面的向葵,一袭红袍,裙尾拖得的老长,头发还是他的一贯特点随意乱抓一顿,然后用三根金钗别于脑后,露出白嫩的脖子,艳丽的一塌糊涂,慵懒的一塌糊涂,他回头跟炎阳说着什么,一脸的不耐,我冷眼瞧着,牡丹公子确实有嚣张的本钱。
      以至从柜子里拿出账册和锦盒,细细的摆开:“这是这几天的帐,小宛把前边的进账和开销也都送来了,你看一下。”
      我站在窗前不动,抱臂看着他笑:“你知道我看不懂这些的,而且你和小宛办事我也没什么不放心。”
      以至也是精心打扮过,瞄了眉也画了眼,脸色比晌午好了许多,穿了件宽袖子的白绿交纵的纱衣,一派轻灵。他站到我对面,侧着身子咬了下我的唇,又停了片刻,我笑弯了眼,看着在眼前赫然放大的泪痣。
      走廊里一阵噼里啪啦,从窗口望出去刚好能看见一个黑影,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身上树,跳出院墙,后面大白汪汪直叫,以至冲我笑笑:“这几日他不知怎么了,特别嗜睡。”
      我哈哈乐了一阵:“不是怀孕了吧。”
      “谁知道呢,倒是听说扬州金家的一位公子日日包他的场,不过看语臻的样子应该不是下面的。”
      “莫不是扬州丝绸金家?”
      “不得而知,出手很是阔绰,别人都称呼他三少……总不会又是你姐夫?上次不是还有一个嫖到丈母娘门上的被红娘打出去的吗?你要不要去看看?”我摸摸他的脸,叹了口气:“看了也不认得,我连自己姐姐都认不全何况她们男人。”
      以至笑笑,将笛子插于腰间,又捧了几本书,要出门的时候被我叫住,我说:“以至,花魁大会你有什么想法。”他歪着脑袋一脸调皮样:“我能有什么想法,一切听你的便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九公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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