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花酒 ...
-
我醒来时,以至不在身侧,拉开床帐,阳光从窗缝溜进来亮灿灿的耀眼,原来已近正午,以至坐在镜前梳头,旁边的向葵在跟他小声抱怨今早被炎阳吵醒没睡好眼圈又重了,看见我露出的脸,啐了一口,出去了。
以至拿着梳子顺着胸前的头发,面向我,笑的光彩琉璃。
“睡醒了吗?”
我嘟嘴撒娇:“没有……你过来抱抱我。”笑容如惊动的水纹在他脸上荡开。
我瞧着他拿起眉笔,迅速滚下床,卧着他手不让他画。
“干嘛?”
“我来给你画吧。”
“怎么突然想给我画眉?”
“我就顺着画,肯定不给你画丑了还不行?”
“倒是也没什么不行,你要画便画吧。”
我得令状,要他正对镜子坐直。搓搓手,抓起他柔顺的长发,盘于头顶,用琥珀凤簪固定住,看着很是整洁,而后颤着手拿起眉笔,捧起他的脸,细细的打量,心里那个美啊,这个人,这么漂亮,是我的。
门突然被推开,我刚想骂:向葵,你大爷的,我都起来了,你怎么还来?结果回头,看见洛安轻摇折扇看着我们俩的姿势在发愣。他反应过来扔了件紫色披风到软榻上,说了句:“以至订的衣服……打扰了。”也出去了。
我这个郁闷,破着嗓门嚎了一句:“你们丫的,都走城门呢!” 眉毛画得不太难,其实也就轻轻勾勒,我看着挺满意,以至但笑不语。
我说:“好不好,你给个话呀?”
他还是笑。
我又说:“你这笑的到底嘛意思啊?”
以至叹了口气,嘴角上扬,道:“能不好嘛,这么自然……跟没画似的。”
我开始没反应过来,以为他在夸我,意气风发的说:“那我以后每天都给你画,画一辈子好不好?”
以至看了我半晌,勾住我肩膀,亲吻我额头,我拉下的他的下巴,咬上他的唇,渐渐深入,追着他的灵舌。微睁开眼,看见他细长的睫毛轻抖着,遮住下面弯弯的眼睛,皮肤细腻光滑泛着红晕,那么动人,阳光旖旎的照了一室,光点在我们身上慢舞。我正欲再进一步时,以至推开我,说:“他们等着咱们吃饭呢,快下去吧。”
我哭丧着脸,道:“我恨大锅饭!”
下楼的时候看见大家都到齐,聚在楼梯小声谈论着,我和以至手拉手顺着楼梯往下走,真是相当的万众瞩目,这种感觉不错,我颇有风范的挥挥衣袖:“大家都入席吧,不要客气。”
没有人动,我心里得意一下,掀开珠帘先进入饭厅,然后想直接退出去。小王爷一身玄青便装正坐在我的位置上抽着鼻子闻包子。我鄙夷他一次堵床头二次堵饭口,还这么没形象,真是不够贵族。
皱皱眉,跟他打招呼:“小王爷还没吃呢吧,来呀,加双筷子。”
“对对对,快开饭吧,要他们也都进来吧,别客气。”
我朝着他们点点头,看着他们鱼贯而入,各自坐到自己位置上,佣人在桌尾给我新加了椅子,位置不好,左边炎阳,右边祖迷。炎阳是边吃边掉,祖迷是掀一下面纱送一口饭,总是碰到我。
小王爷很不客气,吃相倒是还好,就是把我们一桌子都搞沉默了,没办法,我清清嗓子,指着小王爷说:“这个人是仁王殿下,”又对着小王爷说:“他们几个你都认识吧?”小王爷喝了口粥,点点头。
还是没有人说话,奇了怪了,大家都表情不自然的闷头吃饭。
这顿饭,很诡异。
到了晚上,赖在九公阁一天的小王爷又想起来我许诺请他喝花酒的事,并且指明向葵作陪。我突然就想起他曾经说向葵是雏儿,太紧的事,顺带着联想到他们俩搞到一起的场景,一阵恶寒。
向葵在锁春楼的待客室,摆设简单,四壁是火红的墙纸,如常的客厅与床榻被屏风阻断,最显眼的就是红色窗帘下雪白的贵妃椅,扶手镶金,周身嵌着各色宝石,从窗口望去,一览前庭和洛阳驿馆。
我和小王爷敲开房门的时候,他正勾着腿斜养在贵妃椅上,那视觉冲击,就是冰上燃着一团火,真正的冰与火的缠绵。向葵今日未束发,头发从两侧垂下散落胸口,也未穿亵服,嫩白的小腿外露,连着微敞的胸口,再加上生做女儿也艳极的脸孔,叶未落若是银河谪仙,那向葵就是绝世妖姬。
我瞄了眼小王爷,他果然眼直了。
“不管来人是谁,到我房里都要守规矩的,必须留下身上一样物件……你们二人先放下东西再说别的吧。”
我问:“我也要吗?”
向葵瞪我一眼答:“你不是人吗?”
我想了想,平时的吃穿用度就数他最气派,现在身上根本没有他看得上的。
小王爷径自走到茶桌前坐下,笑得很阔气:“不知牡丹公子看上我什么了?”
向葵自斟自饮,不讲话,我顺着他的眼睛望过去,倒抽一口气,娘啊,竟然看上人家的扳指了。
小王爷把黑玉扳指撸下来,轻放到桌上,借着光,黑气隐伏:“既是如此……那就来拿吧。”
向葵拖着百蝶扑花的红绸褂子起身,在小王爷身前放了酒杯,斟上酒,道:“传闻中,开拓八荒才得这一块黑龙玉,小王爷就是肯送,我还不敢收呢……倒是耳上的赤石耳钉跟我这衣服很搭。”
小王爷道:“你若喜欢送你便是。”说着,就动手摘下,又拢开向葵的头发,亲手给他带上:“本就不是成双的东西,只这一个,你别介意才好……阿九,你送什么?”
跟他俩一比,我还真是身无长处。
“东西收多了也是麻烦,破落货当然能免则免。”
这话啥意思?我摸摸头,还好今早以至愣是把我这小短毛梳成了髻还插了根九珠连环白银发簪,刚要抽下来,向葵那厮指着我鼻子,眼睛爆凸,怒吼道:“这是以至的吧,你怎么好意思?马上给我出去!”
“那……那我俩本来就一起的嘛,要不,实在不行,我给银子得了。”
这下连小王爷也跟着叹气。向葵支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我求饶。
“向葵……啊,不是,不是,向葵哥,向葵哥,我就给银子吧,随你要!”
“……我改天买个好的给你还不成?”
“求求你,就让我留下吧,好不容易才进了你的房。”
“我出去被小宛逮到又要被监禁的……”
小王爷在旁边喝酒没事人一样,把我拉到身旁坐下,摸着手也不松开,看着向葵烛光下瑰丽的面容对我说:“你的护院可不可靠,可得看住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向葵接着道:“小王爷是怕我们防不住采花贼吗?我看也就是传的邪乎,不足为虑。”
我甩开小王爷的手,问:“啊?最近有采花贼吗?”
小王爷道:“洛阳妓院虽多,红牌数量却是有限,不得不防。”
我又问:“真有了?”
向葵说:“肯定不会到清华堂来就是,所以,我们也算安全。”
我再问:“采几朵了?”
小王爷说:“后台再硬也难挡飞贼。”
我继续问:“桃花还是菊花?”
向葵说:“所以我们也加强了戒备。”
我锲而不舍的问:“哪家馆子的呀?”
小王爷说:“是吗?可是白天本王明明是长驱直入的。”
我说:“所以你不要再来了。”
向葵说:“正是这话。”
小王爷转头过来看我,笑的很邪,眼神阴寒。我暗叫糟糕,得意忘形了,傻傻一笑:“嘿嘿,开个玩笑哈,开个玩笑……那个,我看你俩聊的太起劲了……不过,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向葵哥,你们太不讲义气了,都不告诉我……到底踩几朵了?”
向葵抿一口酒,说:“一直都在北边,听说只进红牌的房,具体采没采到的,人家肯定咬死不说的。”
“北边吗?燕语斋?”看了眼小王爷,他只瞧着我乐:“恩,所以我已经把未落接到萧园了。”
“哦,这个贼是断袖的?……燕语斋除去大花魁的话一共是五个不六个红牌小倌,如果这消息爆出来,嘿嘿,不就热闹了?”
我笑的估计很奸,向葵盯着酒杯直接无视我,凶了吧唧的说:“你当人家都是吃白饭的啊,等着你想?……北边的玉娘自打发现就跟红娘说了,送了好多礼还提醒防备什么的。”
我皱眉,道:“这个玉娘也太老谋深算了。”
向葵说:“都跟你一样世界就李运大同了,我们这些人还混个屁啊。”
我纳闷:“李运大同是个什么玩意?”
小王爷哈哈一笑,摸着我头发,问:“你们这里真的行吗?要不要我调些人过来?”
向葵伸出手隔着桌子扒拉下我的脑袋:“那倒不必,真来了我们就把阿九送上。”
小王爷说:“那敢情好,今晚我来劫。”
向葵那厮笑的特放肆:“这傻子除了以至以外竟然还有人要?!”
小王爷说:“是啊,是有很多人想要,九公阁一个,萧园两个。”
我愣了。
向葵说:“他要是敢对不起以至,我就把他给阉了。”
小王爷一脸无所谓,我被吓到了。我们大白就是因为跟街上的小母狗有奸情愣让向葵变成了阎狗。
我听着话锋不对,赶忙岔开:“向葵哥,嘿嘿,赏我口酒喝呗。”
向葵说:“先去跟你娘请示。”
我说:“可是,我坐这边干吃菜很无聊。”
向葵说:“那你就走啊。”
小王爷说:“说来也是,这里三个人也不能做些什么,可是干喝酒确实无趣,有没有什么可以拿来助兴。”
我急忙拍马屁:“向葵哥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善解人意,长的又好,还聪明绝顶没有不懂的。”
“是吗?”小王爷低下头想了一会说:“那你跳个舞吧。”
……
向葵说:“小王爷真是见多识广,不知在哪里见过男人跳舞?”
小王爷说:“因为没见过所以好奇。”
向葵说:“我们这有个蓝牌小倌叫百灵,与清华堂第一舞姬白灵是闺蜜,兴许他能蹦跶两下,要找来吗?”
我怒了:“找什么找……我说小王爷,我们这是男人窝,跳舞的那些伪娘九公阁从不待见,虽然这里的人陪吃陪喝陪聊还有陪睡的,但的的确确都是货真价实的男人,除了没你金贵,身体构造与你我皆是相同!”
小王爷的手在酒盅边沿摩擦着:“男人为什么不可以跳舞?”
我说:“因为还没有编排出适合男人跳的舞。”
小王爷问:“那什么样的舞又适合男人跳呢?”
我说:“白灵的舞空灵秀美,名满天下,多少千金争相模仿,以得其指点为荣,如果哪天真的有男人能跳的舞必是所有的男人皆可,下至村野莽夫,上达……你这样的人,都是能跳的,洛阳其他的妓馆也有身体柔软的小倌能像女子一般跳舞,小王爷既想看又何必来这里?”
小王爷一副呆样,半晌,叹了口气才说:“真长见识了,我说错话,自罚三杯还不行?”
我肯定眼花了,不然不会发现向葵在那边偷笑。
小王爷放下酒杯,转过来捏着我下巴,脸对着脸,鼻顶着鼻,一双凤眼荧光璀璨,道:“不过,我的努力算白费了,本来印象就不好,现在是不是又回到原点了?”我脸旁登时就滑了滴冷汗下来。
接下来,向葵和小王爷在表面和平友好其实针锋相对的状态下聊着男人间的暧昧话题,我在面前连杯茶都没有的状态下被迫作陪,脑袋里面估算着把小王爷骗来卖的可能性。
后半夜回到别幽苑,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传达关于防御采花贼的方案。
“都醒醒啊,就几句话,说完咱就睡觉,是关于这个,最近比较流行的采花贼……”
炎阳问:“向葵哥,采花贼不是一个月以前就在传了吗?”
“……咳咳,大家也都看见了,屋子外面到处都是护卫,但,提高警惕需从我们自身做起,所以,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改变睡觉方式……”
向葵问:“你要站着睡?”
“我们不能再各自为政,需团结统一共同抵抗外敌,守住自身清白……”
小宛问:“你是因为他们现在还没接客,怕失身就不值钱了吧?”
“现作出如下决定:语臻、石头和大白同我和以至一间房;其余人一间房,完毕。……以至快跑……”
身后桌子椅子花盆茶碗纷至沓来。
那夜,以至在床内侧睡得安好,我在床外侧看门,结果连大白都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