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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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六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白天的平均温度有二十多度。还未走出体育馆的时候，国见英就已经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夏日气息——场馆里的空调开得很足，但外面高挂着的太阳是那样的晃眼。
余兴未尽的观众们仍在畅聊青城与白鸟泽刚才结束的那场比赛，少年走在队尾，忽然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
……啊，结束了，高中的第一场大赛。
最后一球，结束比赛的那一球，是从他和金田一的拦网中穿过的。牛岛的那一记重炮的力量太大了，擦着他的手打过去，竟然直接将他的手臂弹开，然后重重地落在了地板上。
对于这种结果，国见英有所预料。以前在北一的时候，及川学长也只从白鸟泽初中部那里赢过一局，如今他们有所成长，对面也是，但这种只凭借着蛮横的力量，就将及川学长带领他们所磨炼的种种技巧直接碾压过去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就算是自觉已经尽力了的国见英，也不免懊恼于自己的表现。青城该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是所有人都需要思考的问题，接下来的春高预选赛是三年级们的最后一场比赛了，及川学长说回去后要苦练发球，而国见英却在想自己之前的拦网。
因为这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了。
在和乌野比赛的时候，他的手臂也曾被对面的攻手打出的球所弹开。对手不只有白鸟泽，乌野也是需要提防的对象……看着金田一的背影，国见英想，好吧，虽然他们和影山已经不在同一支队伍了，但品尝到的败者的苦涩却相当一致。
如果那一分没丢，如果……没有如果，排球是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会因为失败而感觉到不甘心的运动，他在选择它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身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国见英起初没有在意。因为今天是月曜日，大部分同学都在学校里上课，包括柚香。因此没人会来找他。
只是那脚步声太近了，近到和他的心跳声重叠在一起。少年突然想起来，柚香虽然没说她会来，但也没说她不来看决赛。和白鸟泽的比赛实在是太紧张了，没有任何分神的空隙，所以他没转移过视线，没有看向看台——
脚步声停了下来，他的校服袖子被人拉住了。
国见英偏过头，看到了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少女。
“你竟然逃课……”他低声说道。
“乱说，我请了假。”柚香小声说，声音有点哑，乍一听还以为她感冒了。
国见英低头看她，感受到了微潮的气息。天气还没到闷热的雨季，而他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是由于柚香的眼睛落过雨。她哭过了，眼角是红的。是为他们输掉的比赛而流泪吗？其实队友里也有人哭过了，比如金田一。但他没有哭。
柚香握住了他的手。
“感觉打排球，好疼。”她说，“最后那一球……一定很痛。”
国见英想说还好吧，但那雨滴又落了下来。他叹了口气，知道柚香的话没说全，因为她昨天也是看着他拦网然后感同身受地表示感觉很痛。少年思索起来，想着该说些什么让她不要担心，比如他没那么怕痛，不然也不会一直打排球了，又或者说，他现在应该先帮她擦掉眼泪——然后他听到她在唤自己的名字。
“阿英。”
“嗯？”
“……祝你打得越来越好，能够满意自己所有的表现。”柚香说道，眼睛里还有晶莹的存在，“下次一定会赢。”
比起担心，不如祝愿。
国见英看着她，没再说话。他只是想，今年的雨季来得太早。雨那样大，像他在路边捡了只蘑菇小猫的台风天。他的心已经被淋得湿漉漉的了，是室外的高温所无法蒸发的水汽。
他缓慢而用力地抱了抱她。
“好。”
第18话「事件18：是雨季」
柚香没有错过青城在IH大赛上的任何一场比赛，之后的其他大赛她也都打算在场。就算不是休息日，她也想要请假去看，比起落下了就能补回来的功课，阿英在比赛上的种种瞬间，是她看录像所不能补回来的，她不想错过。
什么？如果因为请假而导致课业不会什么的……有阿英在呢他这么聪明，肯定能教她。再说了，她还有个大她一个年级的哥哥，想要搞懂知识点还是不难的。
青城输给白鸟泽的结局在很多人的意料之中，但不包括柚香。她是真心实意地认为青城会赢，因为这两个月里，她看过他们的练习，知道他们有多认真。奈何山外有山，白鸟泽是宫城县难以被撼动的大山。
达也和爱美在电视上看了比赛的直播，然后问柚香，国见还好吗？就连飒太也关心了两句。因为这场决赛实在是太精彩了，连解说都说这是全国级别的。
体育就是这样残酷，即使队员们的水平达到了全国大赛的水准，但这仍旧只是县级的比赛，失败者无法前往更遥远的地方。
柚香回答他们，就她所见，阿英看起来还好。
这话是实话，因为国见英是个很冷静的人。虽然他对于失败心有不甘，但他很快就振作了起来，该上课上课，该练习练习，低谷期短到让人省心。
“那你还好吗？”爱美问道，她感觉这件事对柚香的打击还蛮大的。
“我也挺好的呀。”柚香说道，把一颗刚折好的纸星星放到玻璃瓶里，“从现在开始，我要每天都这么做。”她准备每天丢一颗纸星星进去，然后等到过年时把它送到神社，当成送给神明的礼物。
时间转眼来到了六月下旬，由于新的台风即将来袭，青叶城西放了台风假。对于宫城县的学生来说，这种事每年几乎都要经历一两次，他们都已经习以为常。就像去年那次如果不是柚香丢了钥匙，她也能顺利地走回家。
台风从菲律宾方向过来，一路向北，天气预报说抵达日本时是19号，会伴随着大雨。飒太在台风到达之前就跟着空手道部的所有成员坐新干线去东京参加合宿了，这几天都不回来，所以青井家留下看家的人是达也、爱美和柚香。
那天的课只用上完下午的两节，没有课外活动，因此国见英可以和柚香一起回家。只是在下课之后，他竟然接到了飒太打来的电话。
是的，柚香的哥哥存了他的联系方式，虽说飒太当时要他电话的时候大有一副“当心我打电话骂你”的威胁感，但两个人之间还真没通过电话，更何况飒太现在在东京……国见英的心中闪过了不妙的预感，接通了电话。
“太好了，总算打通了。”飒太说道，听起来松了口气，“我怎么都联系不到柚香，她没出什么事吧？”
国见英看了一眼走廊，柚香已经等在了他教室门口，看起来安然无恙。
应该是手机没电了，他想，然后对柚香做了个手势，示意她等一下。见他在打电话，柚香乖巧地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随后国见英得知，青井兄妹家住在岩沼市的外婆不小心摔了一下。达也和爱美已经急匆匆地赶过去了，因为走得太急，忘了关家里的电源。所以他们想要联系女儿说让她记得先回家关电，然后去国见家住，就像之前那样（已经和美穗打好了招呼），等到后面台风停了再坐车去岩沼市探望外婆，不然不安全。
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打不通柚香的电话，又怕直接打给担任老师，阵仗太大了一些，会把柚香吓到，这才让飒太想办法联系国见，好在电话立刻打通了。
“外婆应该没什么事。”飒太语焉不详地说道，“你跟柚香说的时候注意措词，尽量委婉一点，现在就柚香自己留在这边，她肯定会害怕……是这样的，她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我们家所有的长辈都很高寿。”
国见英表示知道了，但这种事怎么委婉说呢？老人的骨头脆，最怕摔着，只要柚香有常识，她肯定会非常担心外婆的啊。
这样想着，少年在挂断电话时的表情就不由得有些凝重，而柚香在他的事情上一向敏锐，不等他开口，她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
“出什么事了吗？”
在结束通话的第一时间，阿英就看向了她，难道和她有关？
“你的手机怎么了？”国见英走到她身边，开口问她。
果然，她的手机是没电关机了，因为昨天晚上忘记充电，导致手机今天电量过低，直接罢工。在回答过这个问题之后，柚香也明白了她手机上肯定有家里打来的未接电话。
“阿英，我家里怎么了？”她问，“你直接告诉我就好，我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
不，你就是，国见英想，至少在她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心里是的，他们一家人都把柚香当成需要担心的小朋友。至于他嘛……他想了几秒钟，将飒太打来的电话内容向她转述了一下，并加入了自己的分析。
如果外婆真的已经病重，达也叔叔和爱美阿姨肯定会在上课的时候就联系老师，然后让柚香赶快坐车去那边的医院。既然他们觉得打给老师会吓到柚香，说明外婆的情况没有很严重，只是他们非常有孝心，很担心她老人家这才赶了回去，以至于忘记关电源。
柚香听完他说的话，怔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你说得对……那我们赶紧先去我家把电源关了吧，然后去你家。天气看起来很不好，要是走在路上遇到大雨就麻烦了。”
她的表现很正常，如果她的声音里没有颤音，国见英会相信的。
偏偏有台风，他想，如果不是赶上了恶劣天气，他肯定会在放学后直接坐车陪柚香过去，这样她一定会安心很多。偏偏又赶上飒太去了东京，不然有哥哥陪伴也会好些……怎么就只剩下她自己在这边了呢？
国见英在心底叹了口气，将她冰凉的手握得更紧。
出门断电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遇到台风天。国见英陪着柚香回到了青井家的杂货店，只是两个人才刚进门，外面就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好像有人直接从天空中泼下来无穷尽的水一样，哗啦啦的，水洼里很快就积满了水。天边阴沉沉的，完全不像下午的天空，反而像是傍晚，似乎很快就要变得乌漆麻黑。
两个人一起怔住了。
……有点麻烦。
国见英踌躇起来，虽说他们可以冒雨去他家，但这雨太大了，打伞都没用，雨滴会从四面八方钻进来，打湿他们的衣服和身体，非常容易感冒。他也就算了，柚香现在可是因为担心长辈而胆战心惊的，感觉完全不能淋雨。
雨势看着一时半会都不会减弱，不过等上几个小时可能会变小。只是照这个降水量，到时候外面肯定到处是积水，天黑下来也不好走路……怎么想都感觉，留在柚香家是最好的选择。他倒是能一个人回去，但这种天气，这种情况，他根本不放心她自己待着啊。
国见英想起来，在上次的台风天，他就在心底吐槽，青井家就不应该放心她一个人住在家里。他还想着，下次要是遇到这种天气，必须要提醒她父母在家里留个人……没想到这次仍旧只有她一个，青井家全员都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
还好他陪着她回家了，不至于留她自己，国见英庆幸地想。
……但是，留宿什么的，哪怕是事权从急，真的可以吗？
国见英这边还在纠结，那边柚香已经从突变的天气中反应了过来，她放下自己的书包，偏过头看他：“阿英，你想先吃点什么吗？我去做饭。”
断电是因为家里没人，如果她和阿英都留在这边，那就不用断电了，最多只用把楼下店面的电关上。现在，先把手机充上电，然后去厨房准备点晚餐吧。
“……”
很好，不愧是柚香，很坦然地就把他纠结的事情给一句话带过了。大约在柚香心底，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她都住过他家了，他怎么不能住她这边？刚好飒太也不在，家里有空房。
国见英也放下了书包，他“嗯”了一声，决定给妈妈打个电话，跟她说一声自己不回去了，免得她担心。至于下厨，青井家好像都是达也叔叔负责做饭吧？飒太也会一些……没听说过柚香会做饭。
当然，她可能在以前的家政课上学过怎么做饭，但他感觉她精神还蛮恍惚的，实在不放心她动手。“要不就吃点速食吧，省事。”他说。既然这里是杂货店，那就不可能饿到他们俩，这满货架不都是食材吗？
柚香“诶”了一声：“也好……那我煮点面？冰箱里应该还有鸡蛋什么的。”
都说了速食了，那直接泡面就可以了啊，她还想着要去厨房，真的有听进去他的话吗？国见英皱起了眉。总感觉她不是在用理智思考，整个人的思绪都轻飘飘的。
“我来吧，你先上楼。”他说，推着她上楼梯，“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总之忙完就有热乎乎的东西吃。”
直到站在自己房间门口，柚香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她家，不是国见家……所以这是怎么回事，阿英怎么反客为主了？
她眨了眨眼睛，感觉有点新奇，然后钻进了自己的房间，给手机充上了电。
国见英给家里打了电话，告知美穗他今晚不回去了。要是放在往常，美穗准要开个玩笑警告他不要做些什么，但现在情况特殊，她也知道青井家出了点事，倒没多说什么，只是让他照顾好柚香。
青井家食材充足，国见英虽然很少做饭，但他人很聪明，家政课上学过的知识也没忘记，不久之后就煮好了一锅乌冬面，里面还有一些配菜。顺带一提，乌冬面要过冷水才会更有筋道和弹性，口感也会更好。
等他把碗端出来的时候，柚香已经坐在餐桌旁边了，她应该是趁他忙碌的时候去洗了澡，因为她现在穿着非常可爱的睡衣，正在用毛巾擦头发。见他从厨房出来，她立刻放下毛巾，跑到楼梯前的鞋柜那里拿了一双拖鞋过来：“阿英，换鞋……哇，面好香哦！”
“都是调料的作用，说不定只是闻着香，尝起来并不好吃。”国见英说道。面对女友的睡衣，心里没有半分旖旎的想法，因为他之间就见过，比起这个，他更关心的是：“柚香，你先把头发擦干……”
“阿英怎么连这方面都不坦率。”柚香嘟囔道，“我说好吃就是好吃！”
“好好好，可以，你家吹风机呢？”
外面的雨仍旧哗啦啦的。
乌冬面的味道不错，柚香说她要来收拾碗筷，但被国见英给赶走了。他是真怕她打了碗然后被瓷片伤到手，只是在他洗好碗筷之后，一回头却看到她仍杵在厨房的门口，只是手里多了套男生的睡衣。
少年不由得怔了怔，这一幕，实在是……
“这是飒太的睡衣，没穿过的。”柚香解释道，她哥哥和阿英的身高差不多，睡衣应该还蛮合适，“浴室的还有哥哥的房间，你都知道在哪的，哦，还有吹风机，浴室里也有一个……”
国见英点头，心情却有点混乱。
他是知道青井家的房间布局，但有件事他之前就想说了。现在没有其他人在，就只有他们俩，而他俩无论是帮对方拿拖鞋的动作，还是吹头发，又或者是收拾碗筷和拿睡衣什么的……这些相处，未免也太像同居的情侣了！甚至像是新婚夫妻！！
……自然过头了啊喂！
作为一个高中生，提前体验到这种未来的感受，国见英很难不对自己的认知产生怀疑。他就这样怀疑着，接过了她手里的睡衣，还下意识地替她整理了一下翻出来的衣领。然后他就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瞬间红了脸。
平时整理她的校服细节，包括系鞋带什么的都已经是他的习惯了，但她现在穿的是睡衣。而睡衣的里面，她她、这、不，不能多想——他直接接触到的只是皮肤而已，是平时牵手也会触摸到的皮肤，没什么区别，对，不存在部位上的区别。
“我去忙了！”少年这样说了一句，飞快地奔上了楼，几乎是落荒而逃。
柚香：？
她摸了摸自己的衣领，一脸茫然。
回到房间，柚香发现手机已经充进了不少电量，可以开机了。未接电话和简讯都是之前的时间段，爸爸妈妈和哥哥好像没有再联系她，不知道外婆怎么样了……她拨打了父母的电话，却没一个打通的。信号格只有一格，看来是台风天影响到信号。
柚香放下了手机。
雨声好大啊，她想。
国见英离开浴室的时候，发现他的手机信号格很弱，完全打不出去电话。柚香的房间已经关灯了。她是已经休息了吗？他这样想着，有点不放心，轻轻地敲了敲她房间的门。
“……柚香？是睡觉了吗？”
房间里传来了微弱的应答声：“还没有。”
“那怎么不开灯？”他问。
“……”
没回答。
直觉告诉国见英，柚香的情绪很不对。于是少年又敲了敲门：“我能进来吗？”
“……嗯。”
走廊里的灯光落入了漆黑的卧室，柚香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躺在床上，而是蹲在地上，抱着腿靠在床边，把自己缩成了一个蘑菇。只需要看一眼，他就知道她在害怕。现在的她和去年三月的她一样，完全被吓到了，只是原因有所不同。
他想，柚香应该不是在怕外面的雷声，也不是怕被风拍打得很大声的窗户，更不是怕外面的大雨……只是这样的天气，像极了故事里那种不好的预兆，她一定是在担心外婆，以及由于信号太差而联系不上的父母，她为自己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而害怕。
总觉得现在可能随便做点什么，都会把受惊过度的她吓到。少年犹豫了一下，没有开灯，而是就着廊灯照进来的光，坐到了她旁边。他试探地握住了她的手，她没有动。
过了片刻，少女的声音响了起来：“……阿英，我好没出息。”
她都已经这么大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呢？还需要阿英来陪她。
“柚香已经做得很好了。”国见英伸出手，把情绪缓和了一些的她揽到了怀里，“上次我比赛输了的时候，你不就来安慰我了吗？”
“那不一样。”她吸着鼻子，抽抽噎噎的，“没有我，阿英也能很快就振作起来的……但我，我现在……”她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麻烦他。
“乱说，有你和没你肯定是不一样的。”国见英说道，“再说了，我没感觉到麻烦。”而且他做什么事都是自愿的。
如果要是没有柚香，他今天就没办法留在这里，说不定还要在回家的路上淋雨。柚香说，道理不是这样的，要不是为了送她，阿英早就到家了呀。
他抱着她，脸颊抵着她柔软的头发，两个人用了一样的洗发水，香气交织在一起，呼吸也是。
“我想陪着你。”少年说道，“柚香，别怕，没事的……外婆一定健健康康的，达也叔叔和爱美阿姨也都没事，等到信号好一点了，我们就立刻联系他们，好吗？别怕，我在呢。”
柚香抿了抿唇。廊灯的灯光并不亮，门的缝隙也开得不大，她就这样靠着他，整个人几乎淹没在黑暗里，但又靠着光。他一直在轻声安慰她，渐渐地，心中的不安消散了许多，疲惫和困意一起席卷过来。
“那个放在疯帽子和柴郡猫旁边的瓶子里装着什么？”国见英陪着她说话，没话也找话。
“是叠的星星。”柚香打了个哈欠，和他解释说她准备一天放一颗祈愿用的星星，等到放满，就把它送到神社去，让神明保佑他比赛顺利。
他好像是笑了一声，说给神明做什么，神又不会决定比赛的走向，不如给他，不要便宜了别人。她迷迷糊糊地，说好吧，那就给他，她有的都给他，王国的所有，她的所有。慢慢地，少女的应答声越来越小，最后就这样睡着了，就像当初抱着他的手臂那样。
国见英也有点困了。今时不同往日，那时候条件太差，他只能任她抱紧自己，但现在他可以把她抱起来，让她去床上睡。他这样想，也就这么做了，只是在他刚把她放到床上的瞬间，那个在床头充电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音乐声在安静的夜晚被无限放大，直接把柚香给惊醒了。
少年也被这个铃声给惊到了，只是不等他去拿她的手机，他整个人就栽倒在了床上，发出了一声闷哼——柚香惊醒的时候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拉身边的他，然后拽着他的手臂直接把没有防备的他给拉下来了，两个人在大片的黑暗中摔在了一起。
“……痛。”柚香说道，声音听起来有点慌乱。
“柚香？你还好吗？我砸到你了吗？”国见英用手臂撑起了身体，慌忙地打量着他，他被吓了一跳，连心脏都停了一拍。
“我没事。”柚香小声地说道，“阿英，你……”
她想让他去帮她拿手机，看看是不是爸爸妈妈发来的简讯。只是话一出口她就发觉，两个人挨得太近了……怎么说呢，他们两个平时的距离就很近，牵手、拥抱、接吻，这些事都做过，她也喜欢黏着他，但是现在的姿势是不是有点，过于那什么了？
少女的思绪混乱起来，飘到了自己看过的少女漫画和恋爱连续剧上，一时间连呼吸声都轻了一些。
听到她说没事，国见英松了口气。在此刻，他的担心和关心大过了暧昧和旖旎，他完全没多想，倒不如说本能让他是放弃了思考……如果此刻去思考自己刚才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柔软的存在，他一定会非常羞耻。
不要去想，不要去想……先看看她的手机收到了什么。
值得高兴的是，柚香的手机上弹出了延时已久的简讯，是爱美发来的，说外婆没有什么大碍，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就好，让她不要太担心，照顾好自己。国见英松了口气，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柚香。
外面的雨仍旧在下，只是室内的气氛已经不再那么沉重。柚香虽然坐了起来，但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太好了，她想。眼泪再次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不过这次只是为了宣泄喜极而泣的情绪，毕竟她提心吊胆了一整个晚上，现在终于可以放下心来。
对了，要感谢阿英今天一直陪着她，还好有他在，不然她自己可能会担心到大哭……她含泪看向他。
国见英的理智之弦就这么断了，断在她泪眼汪汪地看过来的那一眼。他很不喜欢看到她哭，虽然她一共也没在他面前哭过几次。然而之前两个人不小心摔到了一起的记忆忽然复苏，然后不断重播，他的喉咙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继而鬼使神差地，靠近她。
“我可以吻你吗？”他说。
她“嗯”了一声。
于是少年亲了亲她落下的泪水。
“……”
两个人一起怔住了。
糟糕，虽然做出了询问，但这动作太突然了，也太越界太让人害羞了，国见英在心底语无伦次，因为这不是正常亲吻该亲的地方。他想，他得解释一下，不然柚香肯定觉得他很奇怪——只是不等他开口，柚香忽然偏了偏头。
她伸出手，勾住了他的脖颈，径直地吻住了他。
也许是之前的暧昧气氛没有完全消散，又或许是绷了一晚上的心情需要纾解，或者，情到浓时的亲吻本就是顺理成章的，包括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的触碰，像是骤然落下的大雨那样，热烈，急促，持久。
雨声弱了下来，因为被无限放大的声响是重叠的心跳声。
“阿英，阿英。”在接吻的空隙里，柚香呢喃道，“我好喜欢你，谢谢你陪着我，谢谢你。我真爱你。”她大约是把自己亲迷糊了，好听的话像是不要钱一样，一句又一句，哄得人意乱又情迷。
“……我也是。”国见英听到自己这样说。
在哗啦啦的雨声中，空气变得有些稀薄。
初恋指第一次恋爱，但对国见英和青井柚香来说，第一次一定是最后一次。生活中总有这样那样的事件，他们一起经历的每一件事，都是值得记录在初恋事件簿上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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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见英靠在床边坐着，握着柚香的手，准备等到她睡着了再走。而柚香在迷迷糊糊地就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他说了一句话。
他似乎是用双手抱着她的手，放在他面前说的，因为她感觉到了很温柔的触感，他应该是很虔诚地亲吻了她的手，就像他说话的语气那样。
……啊，阿英又在害羞，专门挑了这种时间说话。
但柚香实在太困了，只能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当做是“好呀”的应答。不过，阿英准得以为她在说梦话，等到她明天醒了，再好好地答复他吧。
国见英的确以为她在梦呓，他关上她的房门，然后靠在门上，摸了摸自己升温的脸颊。还是很烫，需要慢慢平复……他应该没有趁人之危，在柚香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他什么可都没做。因此，他不应该有那些难为情的情绪，他甚至应该感到理所当然，因为他们真的是互相喜欢的，也没有过于越界的举动。
但是，啊啊……不要再想了，感觉再想下去
下次吧，他想，下次他会在她清醒的时候对她说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虽然他不确定到时候他能不能说出来。
雨还在下，看起来是真的要下一晚上了，雨季嘛，向来如此。
——“拜托你，请务必、一直、只做我的……”
“公主殿下。”
片刻之前，少年握着柚香的手如是说。
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做个好梦吧，他的公主。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18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