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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心波微漾(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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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停了下来。受伤地眨着大眼睛任女孩趴伏在自己背上咯咯娇笑。
“月!”大汗笑着唤了一声,女孩向这边望过来,黑瞳在看到端木荣的那一刻笑成最明亮的弯月牙,笑着跳下马背,蹦跳着跑来扑进大汗怀抱,却露出小脑袋对着身边的端木荣扮鬼脸。
端木荣坚毅的唇角渐渐有上扬的趋势,却仍是顾及自己统帅风度,板着脸冲身侧大汗抱拳拱手。“大汗,今日商议之事……”
“噢,一切就像将军所说,我愿与将军合作,乌珠穆沁一氏愿意和朋友共同抗击豺狼!”大汗笑着道:“愿将军将我族诚意带给远方贵国的君主,只要有我乌珠穆沁一氏,蒙羌将与泽永不侵犯,互守家园。”
端木荣点头:“大汗的意思在下明白了。既如此那么一切如计而行。”再一拱手行礼,“在下代我国皇帝陛下祝大汗江山万代,永世为君。告辞。”
“我乌珠穆沁一氏怎会让远方的朋友忍饥而行,将军不如做客帐下,来尝一尝我们蒙羌的羊奶酒比那什么杜康如何!”
“大汗客气了。”端木荣微笑:“初来乍到军中尚有事需在下处理,实是分身乏术,既是朋友那么来日方长,有机会端木定敬大汗三碗以表心内敬意。今日,告辞。”
大汗笑着环臂俯身行了个礼,端木荣走到马前捡起缰绳马鞍安上,有意无意的眸光瞥了那个窝在父汗怀里冲自己扑闪着明眸的小女孩,坚毅的唇角弯出一丝微微的弧度,翻身上马,再一抱拳,策马扬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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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辉投在远处的山丘上,山丘的颜色由浅绿变成了金色。风轻轻地吹,那抹金色便缓慢地移动、翻滚,扬起一波波金黄的草浪。
端木荣自从出了那片毡庐群唇角越发上扬,慢慢放缓疾驰的速度,最后索性勒马停在原地。身后传来嗒嗒蹄声,月白身影翩然而至。骑在白色雪驹上的白衣女孩笑眸依然,勒马停在端木荣身侧。
端木荣身下那马似乎看见女孩很是兴奋,不安分地用蹄点地。
“你在……等我?”女孩笑着策马向端木荣靠近,明眸在端木荣脸上探究。
端木荣唇角微微一挑:“有何事?公主。”
女孩笑了,浅浅梨涡:“你居然是将军?”打马围着端木荣绕了一圈,像一个骑马的土匪打量着地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穿裙子的小将军。”
嗄?端木荣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裙子?谁穿裙子?带了怒意的厉眸危险地射向女孩:“你,说什么?!”将军威严是你能够挑战吗?
女孩依旧不知死活地眨着眼睛,很无辜,很单纯。“你穿的那是什么?”
端木荣懒得回答,对方又是公主身份,只得闷声道:“公主若无事在下告辞。”向前走了两步,头也不回道,“公主还是不要再跟着在下了,夜幕降临,会有狼群出没。”
“哈哈哈哈……”女孩在身后放肆地大笑,不过……端木荣虽然心里不悦,但仍是觉得那笑声如清流涓涓,很……好听!
“你怕狼吗?”女孩笑着,很有责任感:“你放心,跟着我乌珠穆沁·盈月那些狼是不敢靠近你的!”
原来她叫乌珠穆沁·盈月。
端木荣脸上划过一丝不知不觉的笑意,却不再还口,“驾”了一声,扬鞭疾驰。
身后马蹄依旧追随,端木荣快,那蹄声便也急,端木荣慢,那蹄声便悠闲地好整以暇。端木荣脸色阴沉,心里反倒无半分怒意,勒马回身,等着那一人一马追撵上来。
“公主何苦跟着在下?”
“什么是‘在下’?”盈月不耻下问:“你不是在马背上面吗?怎么会是‘在下’?”
“……”张了张嘴,端木荣只觉词穷。“我是问,公主你,做什么总跟着我?”
“哦,”这回盈月听懂了:“我只不过想让你把衣服脱了。”
“…………………………”
端木荣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满脸不可置信的疑问,谁知那小白驹上的女孩嘴唇一开一闭,字句清晰圆润:“我、要、你、把、衣、服、脱、掉!”
俊脸瞬间变成猪肝色,端木荣紧抿住坚毅的唇,克制自己不要一怒之下将眼前之人生吞活剥!
她是不懂还是故意羞辱?亦或是小孩子家胡闹的胡言乱语?端木荣看着盈月黑白分明的双眸硬是咬牙咽下怒火。“公主止步。前方不远便是我军大营,难道就不怕我扣押了公主以挟令大汗吗?”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盈月迷茫道:“难道只是因为我让你脱掉你的衣服吗?”
端木荣黑了一张俊脸。只听那边的盈月道:“好吧好吧,知道你们中原人小气。我不过是喜欢你穿的裙子,想用我辫子上的明珠跟你换的。那既然你不愿意,这样好了,我用我的袍子跟你交换怎么样?”说着动手解袍子上的盘扣,“草原上除了阿母父汗再没有人的袍子比我这件更珍贵,我都舍得了,你干吗还愣着不脱?脱呀!”
端木荣慌忙拿胳膊挡眼睛:“你、公主你你快穿上,男女授受不亲,若这般情景被大汗知道引发战乱非你我二人可担待,你公主你——”
“瘦瘦不亲是什么?”盈月已经脱掉了月白色的袍子,只着一件衬衣。一面抬手从马上扔给端木荣一面问:“瘦人为什么不能亲亲?”
那件袍子不巧正扔到端木荣头上,小将军顶着那件带着青草气的小小衣服大概是从出娘胎第一次红了脸,讷讷伸手拿了下来,看眼前这少女着实难缠,偷偷环顾左右无人,终于开始抬手解身上那件长布衫。可那张俊脸却像当时天边的晚霞,红中有紫,紫中带黑。
且说二人互换了衣服,盈月穿了还带着他体温的中原长衫好不得意。“Mash Goy bain(蒙语太漂亮了)!”看着被风掀起的衣角飘飘袂袂的只觉吃了阿母做的奶豆腐一般,心内满是丝丝的甜。端木荣却倒像个被人轻薄了的小娘子,胡乱地将那袍子扔回,只着一件亵衣顶着个大红脸策马扬鞭往军中大帐奔去。
那军营大帐中的张廷好容易晌午时分看着那怪胎冷血的小将军出了营帐,这心算是滑回了肚子里。也懒得问将军所去何处,觉得他去哪都好,只要不在军中不在自个身边,最好是被敌军杀了被野狼吃了,自己也能安安生生地寻个名分班师回朝,那再好不过。
闲来无事一面琢磨一面斜卧在大帐里的将军椅上,将两条腿搁在议事桌上,一面哼着曲儿一面拨了颗葡萄扔进嘴里,手还在椅背上轻轻叩着拍子。没想哒哒的蹄声由远而近,还未反应过来那帐帘唰地一掀,那张棺材小脸又红又紫又黑地直勾勾瞪着自己。
妈呀!张廷三魂吓走了两魂半,剩下那一个魂儿也飘飘忽忽地附不上体。连滚带爬地跌下将座,张廷伏在地上结结巴巴:“我我我、我在等等将军军回来……议议事……”
“罢了,”小将军皱了皱眉:“大人请起。今日我已和乌珠穆沁一氏结为盟友,可利用蒙羌二氏不和为我军争取优势兵力。你先下去吧,告知几位副将今日不必议事,何时攻守我已和大汗有所定夺。”
“啊好好好……”张廷又觉捡回了一条命,忙从地上窜起来就往外奔,忽觉不对劲,在帐子门口大着胆子往回瞅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张廷更是吃惊不小惊吓不已,连那剩下的半个魂儿也飞往九重天阙。
怎……怎么将军只穿了亵服跑了回来?发丝凌乱红了后耳根……又这般的疲惫……
嘶~~哎呦我地娘哎!张廷一拍大腿,原来不止中原盛行男风,就连这乌珠穆沁草原的大汗也好这口啊!张廷在大帐门口饱含热泪,对这小将军的敬佩油然而生……
哎……这少年将军着实为泽国牺牲不少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