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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Chapter 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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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挂满了彩带、气球、干花等装饰品,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店在搞店庆。走进去,客厅的沙发上那一面空白的墙还贴着四个大字。
生日快乐。
许子问脚步一顿。
沙发上躺着个人,沙发是双人沙发,不大。他的腿又长,只能蜷缩着倾斜着睡。
他好像白了些,但这种白是苍白的白,眼皮子底下有乌青的黑眼圈,右脸贴在沙发的糙布上,睡得很熟。
许子问轻手轻脚的把行李包放到一边,走过沙发旁边蹲下,仔细端详于书槐的脸。
他是不是瘦了?
依稀记得那次庆功宴的时候,于书槐吃东西吃的脸都鼓起来,圆圆的,现在都不圆了。
看了一会儿,许子问感觉脚有点麻,撑着沙发站起来,不小心踢到什么东西,哐啪一声。
他低头一看,是一个绑着蝴蝶结的蓝色小礼盒。
于书槐立马惊醒,挣扎着坐起来,然后哇的一声,又倒回去了。
许子问被他吓了一跳,捂着胸口跟沙发上的二愣子大眼瞪小眼。
“你哇什么。”
于书槐瞪大眼睛看了许子问好一会儿才呼出一口气,放松身体。
“是子问哥啊,吓死我了。”
然而刚放松没多久,他又紧绷起来。
“糟了!我还没热菜!”说完再次挣扎着起来,要去厨房,“子问哥你坐,我很快。”
于书槐刚起身就被许子问摁住了,许子问说。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直接吃蛋糕吧。”
他顿了一下,神色有些尴尬。
“你怎么知道我买了蛋糕……”
许子问笑了笑,指着沙发上边的四个大字。
“都这样了,不买蛋糕说不过去吧?”
于书槐顺着手指的方向往上看,盯着生日快乐四个大字愣了一会儿,也跟着笑了。
“好像也是哦。”
许子问又笑了声:“小傻子。”
去厨房把蛋糕从冰箱里拿出来,打开纸箱在桌子上放好,许子问迫不及待地想插蜡烛。
“蜡烛呢?”
“在这。”于书槐递给他一个小袋子。
许子问接过小袋子的时候愣了一下。
“这么小的袋子,装得了那么多根蜡烛吗?”
“嗯?”于书槐疑惑道,“只有一根蜡烛啊。”
然后许子问便从袋子里拿出一根心型镂空蜡烛,盯了半天,要笑不笑的。
“就这啊?”
“啊,对的呀。”于书槐说,“是不喜欢心形吗?”
许子问就笑了:“不是,一般的蜡烛不都是那种直直的,五颜六色的,过多少岁生日就插多少根蜡烛么?”
“那种早过时了。”于书槐说,“你都24了,难道要插24根蜡烛吗,还没点完就烧完了。”
许子问哦了一声,神色黯淡下来,把心形蜡烛插.进蛋糕正中间,看上去有些失望。
\"关灯吧。\"
于书槐点完火就把灯关了。
现在是深夜,没了灯光屋子里立马染上深色的黑,像是身处一滩墨水之中。
唯独桌子上的蛋糕,小小的短短的烛光驱散了其中一片黑,映照着蛋糕上精致的图案。
“这样看还挺好看。”许子问说。
于书槐拿出手机点开相机,对着许子问拍视频。
“快许愿。”
“我没有愿望。”许子问说,“直接吹吧。”
说完,呼的一声,烛光灭了。
刚点击拍视频没几秒的于书槐:“……”
啪的一声,灯开了,屋子里的墨消失的无影无踪。
于书槐被光亮照的眼睛一眯,长按拍摄的拇指松开,视频录制结束。
许子问坐在沙发上,拿起切蛋糕的塑料刀正准备往下切,忽然顿住。
“就我们两个人,不用切了吧?”
“随便你,我都可以。”于书槐说。
闻言,许子问放下塑料刀,换成塑料叉子,就要破坏蛋糕上摆放精致的图案。
“等一下。”于书槐摁住他,“还没唱生日歌。”
许子问扭头看他,勾起唇角,饶有趣味道。
“你要唱生日歌?”
于书槐顿了一下,微微歪头试探道。
“一起唱?”
“不不不。”许子问笑着说,“祝你生日快乐,祝你,听歌词就知道是祝贺生日的人唱的,只能你唱。”
“哦。”
于书槐抿了抿唇,看了许子问一眼又收回视线,再看再收,像只不愿某事却又害怕主人责骂的小狗狗。
一分钟过去了,许子问还在用饶有趣味的笑容盯着他,他只好认命地张了张嘴。
“祝你……”
被人盯着唱生日歌这件事比他想象中还要尴尬,于书槐实在是唱不下去,乖乖投降认输。
“算了算了,不唱了,你吃吧。”
许子问顿时笑个不停,一叉子插在蛋糕上的芒果。
“这是什么蛋糕?”许子问说。
“芒果慕斯。”于书槐说。
“酸酸的,好吃。”许子问舀了一块放到于书槐唇边,“你试试。”
于书槐盯着许子问伸过来的手,白皙修长,弧线优美,有一种想把他整只手含在嘴里舔舐的冲动。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
“别急,先吃蛋糕。”
闻言,于书槐抬头看他,见他单手撑着微微抬起的下巴,惬意的动作显得整个人慵懒而又有一丝魅力。弯着眼看着自己,眉眼中的笑意包含了一丝魅惑。
嘶——
这杀伤力——
好想推倒他。
但考虑到许子问刚工作回来已经很累了,于书槐还是忍住了,一口含住叉子上的蛋糕往后退。
他撇开视线:“是有点酸。”
许子问笑了笑,收回手继续吃蛋糕。
于书槐低头看了看,在桌子边角找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那的蓝色小礼盒,拿起来,放在许子问旁边的桌子上。
“子问哥,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许子问放下塑料叉子。
“终于等到你拿出来了。”他拿过蓝色小礼盒,“我可以现在拆么?”
于书槐点点头,紧张地攥紧衣角。
“可以。”
许子问拽着蝴蝶结下的彩带猛地一拉,缠在礼盒上的十字彩带松开,轻轻松松就把礼盒打开了。
礼盒外面是蓝色的,里面铺了很多纯白小丝带。而在纯白小丝带的正中间,静静地躺着一颗淡蓝色的圆形琥珀。
许子问轻轻捏着琥珀拿出来,在白色灯光的照映下,那抹蓝几乎淡到看不见。而在淡蓝中间有两片好看的白色花瓣,一片大一片小,像是被封在水晶棺里的白雪公主,安静而美好。
“这是什么?”许子问说。
“琥珀。”
于书槐仔细观察他脸上每一个部分,不愿放过他脸上丝毫的变化。
“喜欢么?”
“喜欢。”许子问说,“贵吗?”
看模样这么精致,应该花了不少钱吧。他原本就没多少钱,要找个机会把钱转回去。许子问想。
“没花钱。”于书槐说。
许子问顿了一下,扭头看他。
“嗯?”
于书槐微微低头,眼神飘忽。
“不是买的,是我做的。”
许子问愣住了,回头又捏着琥珀仔细端详,一边看一边说。
“真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于书槐说。
说完,许子问捏着琥珀翻来覆去的看,不知不觉高高勾起两边嘴角。
“你也太厉害了,这怎么做的?”
于书槐便凑过去说:“把树脂倒在盒子里,再把花瓣放在中间,再倒树脂。等凝固之后一点点磨成想要的形状,再打磨抛光。”
光听他说好似很简单,但看手里的琥珀的精致度也能大概猜到打磨的时候有多费心力,许子问的笑容忽然慢慢淡下去。
“你的黑眼圈该不会是做生日礼物的时候熬夜熬出来的吧?”
于书槐立马抿住嘴。
“没有,没花多少时间。”
许子问叹气:“是吗?那你晚上两点不睡是在干什么?”
于书槐整个人僵住了。
许子问把琥珀放回礼盒里,又把礼盒放在桌子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陷进沙发里,对于书槐招了招手。
“过来,聊聊天。”
于书槐挪了挪屁股,也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在许子问旁边。
许子问勾住他的肩膀,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了捏他的发尾,轻声说。
“谢谢你。”不给于书槐说话的机会,他又说,“我已经很久没过这样普普通通的生日了。”
“为什么?”于书槐问。
“我不喜欢过生日。”许子问说。
于书槐默了一会儿:“你好像不太喜欢热闹。”
“是啊。”许子问微笑道,“我妈妈说过,生日那天要感谢妈妈,因为这是妈妈在产房受难的日子。所以她每次生日的时候都会给我外婆打电话。”
于书槐听后想了想,觉得确实如此。
“那你今天给你妈妈打电话了吗?”
许子问摇摇头:“没有。”
音落,于书槐立马起身要帮许子问拿手机,却被许子问摁住肩膀。
许子问说:“已经过了十二点,我的生日是昨天。”
于书槐啊了一声:“是哦,都过了。不过你还是给你妈妈打一通电话比较好,啊等等,现在太晚了,发信息吧。”
许子问微笑着再次摇头。
“不了。”
于书槐歪头不解道:“为什么?”
许子问把头偏在沙发椅背上,语气淡的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她已经去世了。”
一瞬间,于书槐整个人都麻了,又僵又麻。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许子问勾着他的脖子把他整个人勾过来,笑着说。
“你这什么表情。”
“我……”于书槐看上去快哭了,“对不起。”
许子问弹一下他额头:“不准哭。”
“哦。”于书槐抿紧唇角。
看他这幅模样许子问就忍不住笑。
“没事,这不是有你给我过生日呢吗。”
于书槐的表情突然变得坚定:“嗯,以后都给你过!”
“以后啊。”许子问感叹道,“那可说不定,等你有了对象可就没法给我过生日咯。”
“不会的。”于书槐说,“你不脱单我就不脱单,我会一直给你过生日。”
“那可不行,要是有喜欢的人就得追。”许子问说,“别像我,干什么都是一个人。”
虽然口头上这么说,但许子问的心暖暖的。
难怪那么多人喜欢小奶狗,小奶狗这么暖,谁不喜欢。
许子问在他耳边呢喃:“今天晚上我能抱着你睡么?”
于书槐立马抱住他:“能,你想抱多久就抱多久,抱一辈子都行。”
许子问笑了笑,没说话。
这天晚上,他久违得做了那个梦。
那个伴随了他十年的梦。
在梦里,周围都是空的,什么都没有。他仿佛一直处于八岁那年的废墟下,黑漆漆,又冷又痛。不知从哪照进来一道光,那束光照在母亲温柔的脸上,照亮她脸上的嫣红。
滴答、滴答、一滴掉在他脸上,一滴掉在脖子上,滚烫的触感异常鲜明。滚烫还在往下滴,鼻尖都是腥味,也不知过了多久,脸上和脖子已然全是滚烫,却在这寒冷的夜温暖了身躯。
小时候他最害怕血腥的片子,因为他最讨厌鲜艳的红色,这种鲜艳刺目的颜色会给他一种惊心动魄的恐惧感。可唯独那次,他一点都不害怕,紧紧抱住了那抹红。
就像今晚抱书槐那样紧。
一般而言,不管做了什么梦,只要人清醒之后便什么都想不起来。但这个梦不一样,每次醒来都能清晰记得。
也不知是不是他在做梦的时候说了什么,书槐一连几天看他的眼神都很怪。
有多久没看过这样的眼神了,自从他独自住在高中学校的宿舍后,就再没见过这种眼神。
但很快,他知道了原因。
邓晓灵:子问哥,对不起。
邓晓灵:我一时没忍住,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书槐学长了。
邓晓灵:真的很对不起。
许子问发了几条安慰的消息,挂上一贯的微笑,跟平常一样上班下班。
与平常不同的是,于书槐来得更频繁了,几乎是每天都来。大二的课程很多,他每天都在学校和公寓之间来回,看着都累。
许子问看着桌子上越来越丰盛的菜,心想再这样下去于书槐迟早要累垮。
“书槐。”
于书槐从厨房门口探出个头来。
“怎么了子问哥。”
“周日有空吗?”许子问说。
“有啊。”于书槐说话的时候手里还刷着碗。
许子问偏在沙发上,单手挂在沙发扶手上,惬意又慵懒。
“周末我们出去玩。”他说,“去约会。”
哐当一声,于书槐手里的碗摔在地上,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