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普洛斯诸诗》空色音阶

4、Chapter4

　　“怎么说？”

　　理查从床边的架子上取下睡衣为她披上。

　　“你和伊莎谈话时，我料想你们谈的是……大事，所以假装困了，拿起烛台，沿着她指的方向上了楼。”

　　“哦……”理查为她倒了杯水，暗想下次要更谨慎才行。

　　“可是她并没有告诉我几层。我去了二层，但那里的房间已经躺了几个修女。我想自己弄错了，便去了三层。”

　　“那里应该是小礼拜堂和图书室。”

　　“……但那里是露天花园和喷泉，还有小小的时钟。这么晚了，那里却还有灯光，居然有几名修女在那里纵声欢笑，随意弹奏着羽键琴——那声音就像活生生用指甲挠出来的。然后伊莎上来了，但她上来时那些修女就无影无踪了……她带我回了二楼，有两名修女。这时她替我戴上了白丝巾，而她们看到后都露出古怪的表情——因为她们的都是暗色的。”

　　西比尔抿了一口冷水，极其平静，“刚刚她们中的一个正想掐死睡着的我，可是一碰到你送我的银十字架都哀嚎着倒地不起。我这才认出来——她们是在三楼狂欢的女人。”

　　理查这才注意到西比尔脖子上的墨绿丝巾。

　　“刚刚我下楼找你时，听见尽头的回廊上有可疑的响动……似乎有人在监视我的举动。于是我跑下通向另一端的楼梯，却不幸地与伊莎撞了个满怀……她看上去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我吓坏了，而她却轻蔑地撇撇嘴说，‘娜塔莎你这个蠢货——还不回去看着那丫头的尸体。'神奇地走开了……”

　　“原来如此……”

　　理查从行李中取出驱魔用的权杖，摸了摸西比尔的头。

　　“她们利用丝巾的差异来区分彼此。”

　　“……我拿来了另一个女人的。”西比尔抽出一条粉色丝巾，“给你，以防万一……”

　　理查看见这颜色，不禁悲从中来。

　　“哥哥在布达佩斯驱魔无数，这种连彼此都分不清的魔物奈何不了我的。”理查夸张地笑着，“拿去擤鼻涕吧，小姑娘……”

　　“……我骗你的。”西比尔笑着收了起来，“我没有想这么多。”

　　“不过怕的话，今晚就暂时睡这里吧。”理查继续夸张的笑容，他从行李中取出毯子铺好，披上灰色风衣，准备和衣而眠。末了毫无营养地来了句，“需要我吹灯吗，胆小鬼？”

　　“我自己来。”

　　西比尔白了一眼因打地铺而一脸苦相的主教，蜷在床脚，钻进被子里。

　　而理查始终睁着眼睛，将权杖折叠，放进大衣口袋中。

　　三声钟响，一声凄厉的哀号将整座教堂从酣睡中惊醒。警觉的理查迅速起身，给西比尔使了一个眼色。

　　几乎是同时，门被叩响了。

　　“主教先生，主教先生！西比尔她……”

　　黑暗中，西比尔抱起地上的毯子钻进床底，将自己小心翼翼用毯子盖上。

　　等理查点上灯，房间内没有任何可疑痕迹。

　　他打开门，伊莎面色苍白。

　　“西比尔小姐坠楼了，先生。快跟我去——您的妹妹命悬一线，快救救她！”

　　理查最后看了房间一眼，一言不发地跟着伊莎跑进幽深曲折的走廊中……

　　“就在那里，在石碑边上。”

　　他们来到教堂后的荒地，看着下方坑洞小小的白色亮点。

　　那是……白丝巾？

　　“我很难过……看见戴着白丝巾的那个……女孩了吗，先生？我……”身边的伊莎泣不成声，“我……应该好好……提醒她……那是……为老主教准备的……我很抱歉先生——”

　　“——可是伊莎，”理查收起目光，平静地抽出权杖，“您不是说——葬礼已经结束了么？”

　　“女人都容易犯错，先生。”伊莎咯咯笑着，她的发色正在变淡，指甲开始生长，“有时候我在想，或许我弄错了坠楼人数？也许还应该加上您——理查·斯图亚特先生。”

　　“我不这么认为……”理查嘴角泛起些许微笑，“为什么不叫您的伙伴们出来呢……长夜漫漫，多几个人叙叙旧总是好的，伊莎？”他举起权杖，“或者叫您……克里斯汀男爵夫人？尽管您那可怜的男爵丈夫……恐怕早已在布达佩斯的郊野化成肮脏的污泥了。”

　　“你居然敢讽刺我……”男爵夫人露出长长的尖牙，“那么就向我的丈夫忏悔吧……愚蠢的短生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