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美人和祂的忠犬》狐生九影

20、第 20 章

　　后半夜，无事发生。

　　被月辰临时标记的米微，整个人都被雪松和香草的气息包裹了。

　　助眠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他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安安稳稳地进入了梦乡。

　　一夜好眠。

　　月辰其实很好奇米微为什么要开着夜灯睡，但是考虑到米微现在的情绪不稳定，他最终也没能问出口。

　　耳朵捕捉到米微平稳的呼吸声，确定他睡着了，月辰便也闭上了眼睛。

　　对月族人来说，光亮非但不会影响睡眠，反而是助眠的。
　　因为有光亮存在的时候，他们其他感官的敏锐度会被削弱，不容易被轻微的响动惊扰。

　　这一晚，米微没怎么做梦，倒是月辰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个身材纤长的男人背对着自己站在阳台上，他一头雪白的垂腰长发被风吹得扬起又落下，纤细的腰身若隐若现。

　　从这个人身上，月辰感受到一股熟悉又亲近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可这个人是谁呢？

　　“白。”梦里的月辰这样称呼他。

　　被他称呼为“白”的人，头也不回地开口，发出天籁般的嗓音：“这个世界容不下我，可我也无法回到原本的世界。”

　　“没关系，有我在。”月辰最终还是没忍住，靠近了那个人，伸出双手想要拥抱他。

　　对方没有反抗，任由他从身后抱住自己。

　　入手是冰凉的触感，不像活人应有的体温。
　　月辰觉得自己仿佛抱住了一块冰。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自己的体温过高了。

　　被他称呼为“白”的人再次开口：“就算全世界都与我为敌，你也愿意站在我身边吗？”

　　“当然。”月辰毫不犹豫。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月辰觉得自己忠于他。
　　他不敢说爱，但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爱他的，只是迫于一些原因无法承认。

　　下一个画面，两人站在了天台上。

　　月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来的，梦就是这么毫无逻辑。

　　追兵来得是那么突然，逃生的通道是那么狭窄。

　　“你走，我来引开他们。”
　　月辰没想到这种影视作品里常见的桥段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而他是那个引开追兵的人。

　　追兵越来越近了，月辰听到自己对那个人一遍又一遍地催促：“你走，你走啊！”

　　那个人转身走了。
　　月辰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心底有种释然的感觉。
　　无论他怎么看自己，至少他安全了。

　　月辰被追兵逼到悬崖边……为什么是悬崖边？天台呢？

　　算了，这不重要，梦就是这么毫无逻辑。

　　重要的是，月辰不想被抓住，所以他跳了下去。
　　从几千米的高空，一跃而下。

　　……

　　月辰睁眼，视野里是雪白无暇的天花板。
　　夜灯微弱的光在窗外阳光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微弱。

　　他并不是被惊醒的，算是自然睡醒。
　　因为坠落的过程并不那么惊心动魄，老实说他还挺享受那种失重的感觉。

　　但他很少做梦，昨晚的梦，总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月辰稍稍支起身子往床上瞄了一眼，确定米微还在睡就放心了。

　　他小心地开启自己的个人终端，在网页的搜索框里输入——梦见自己从高处坠落。

　　【梦境解析：梦见自己从高处坠落的人，现实里可能正面临着一些挑战，觉得自己无法掌控局面，对未来充满不安。】

　　准啊。

　　正面临着一些挑战——他现在可是正被一只怪物雇佣着，而就在昨晚，他大着胆子临时标记了那只怪物，还不知道对方想要怎样的“补偿”。

　　无法掌控局面——这辈子发生了太多上辈子没发生过的事，之后会发生什么，已经完全不在月辰的掌控之内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对未来充满不安——如果无法扭转米微的命运，那么13年后，他摧毁帝国的悲剧会再次上演，可自己真的有能力扭转这一切吗？

　　月辰不由发出一声叹息。

　　他这声叹息很轻很轻，几不可闻，可还是把米微惊醒了。
　　或许是因为米微本来就快醒了。

　　米微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

　　月辰便也跟着起身：“早安。”

　　听到他的声音，米微瞬间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但是很快想起了什么，放松了自己。

　　吓他一跳，差点忘了自己的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他居然在房间里有人的情况下睡着了。

　　米微冷静地回忆了一遍昨晚发生的事。
　　情绪退潮，理智回归，他为如何挽回自己在月辰眼中的形象感到了头疼。

　　昨晚的他褪去了所有的伪装，毫无保留地展示了自己危险的一面。

　　但要说昨晚的他就是真实的他，也不对。
　　真实的他虽然的确敏感多疑，掌控欲又强，不容任何人质疑甚至反抗，但还不至于表现得那么露骨。

　　他喜欢不着痕迹地引诱别人走在自己规定的道路上，而不是直接拽住对方的衣襟拖着走。

　　昨晚，月辰被他……

　　米微抬手捂眼，不忍回忆。

　　月辰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柔声询问：“请问您是要起床了吗？如果是，我这就去为您准备早餐。”

　　米微闻言，放下捂眼的手，转头打量了一下月辰。

　　月辰温柔地微笑着，给人的感觉不亲不疏，就好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忽然间，米微信了他是在“正常提供服务”。
　　月辰对任何雇主都是这样吗？

　　没来由的有些怅然若失。

　　“昨晚的事，我很抱歉。”米微主动道歉，“麻烦你帮我平息信息素了。”

　　月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紧接着是探究。

　　米微没有在意他的眼神，视线沿着他的身体往下，又迅速收回：“踹了你，也很抱歉，还疼吗？”

　　“不疼，月族人的身体特别扛揍。”月辰笑着回应。

　　米微觉得他的笑有点刺眼，比窗外的阳光还要刺眼，不由皱了下眉：“先去洗漱，然后再去做早餐。”

　　“好的。”月辰应着，迫不及待地转身走向房门，心说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

　　然而，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把手抬起来握上门把，就又听到了米微的声音。

　　清醒过来的米微，嗓音里不再有昨晚的酥软，变得十分清冷，像是来自雪山之巅：“你的味道，多久才能消失？”

　　“您是说临时……”月辰说不出“标记”这两个字，突兀地改口，“临时安抚吗？一般能持续20多个小时，20多个小时之后，您的发情期可能会卷土重来，到时候，如果您需要……”

　　“有Omega能用的抑制剂么？”米微知道他想说什么，才不上当呢，几乎是用冰冷的语气打断了他。
　　他不会再被这个混蛋骗着临时标记第二次！

　　“有。”月辰始终背对着米微，维持着想要开门的姿势，一动都不敢动，就好像身后正有人拿枪指着他的后脑。

　　“很好，给我买。”米微用回了昨晚那种命令的口吻，“现在就给我买。”

　　“好的，但是Omega的话我更推荐抑制贴，只需要贴在腺体上，不会留下伤口。”

　　“那就买抑制贴。”米微怕疼。

　　“好的。”月辰打开自己的个人终端，点开商店，找到商品，下单，付款，一气呵成。

　　“多久能到？”米微问他。

　　“快的话20分钟之内。”

　　“很好，昨晚的事，一个字都不许向外透露。”
　　或许是眼前的情景太合适，米微一不留神就说出了书里的他常说的台词：“敢多说半个字，你知道后果。”

　　其实这句台词还有后半句——如果可以，我不想弄脏自己的手。
　　但米微还算及时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止住了。

　　可就算他没把话说全，月辰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事实证明，感知太过敏锐在某些时候并不是件好事。

　　虽然不知道米微口中的“后果”是什么，但姑且认为他会把他的头从他的脖子上拧下来吧。

　　“放心，如果不小心透露了昨晚的事，我的麻烦绝对比您大，在您动手之前，帝国军会先要我好看。”

　　无论出于怎样的理由，临时标记一个贵族的Omega都是重罪，除非这位Omega站出来承认自愿。

　　月辰也不知道昨晚的自己怎么了，明明已经未雨绸缪地打了抑制剂，明明清楚地知道那一咬意味着什么，可他还是像鲨鱼终于寻到了自己的猎物一样，无法忍受猎物就这么从自己的嘴边溜走。

　　血腥味——昨晚之前，月辰从来没觉得这股味道是诱人的，他又不是变态。

　　然而，当这股味道从米微身上散发出来的时候，他的脑子就像被人改写了一样，不受控制地当了一回变态。

　　这些想法，绝对不能让那位有着天使般的外表却比恶魔还恶魔的Omega知道，否则在昨晚的事泄露之前，他就该成为米微身边第七个出事的人了。

　　“月辰，转过来，看着我。”恶魔再一次开口。

　　月辰听话地转身和床上的米微对视，再次露出不亲不疏，恰到好处的服务性微笑：“米微大人，请问还有什么事？”

　　“昨晚的事真的很抱歉，但你让我知道了，我对自己，对你，对这个世界，都还不够了解。”米微抱膝坐在床上，脑袋轻轻地搁在膝上，脸上是脆弱，是无助，是对未来的不安，连着语气也变软许多，“你多教教我，好不好？”

　　“当然可以，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月辰鞠躬，对米微的态度和以前别无二致，可两人都知道，已经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同了。

　　既然如此，在月辰面前，米微没必要装得太过。
　　只一瞬，他的眼神便又恢复冰冷：“你可以走了，做你该做的。”

　　“是。”
　　既然如此，在米微面前，月辰没必要包装得太好。
　　他应着，唇边的笑稍稍扩大了一些：“愿我们彼此都能度过平静又美好的一天。”